舒涵和学校的门卫打了声招呼，就带着萧易北顺利进入了岚茵高中。
一方面是因为她毕业不过半年，另一方面还是因为她长得实在出众，想要让人忘记也难。
“哟！没想到还挺顺利……”萧易北回头看了看已经跟上来的陈宇航，自言自语。
离开学校不过半年时间，可舒涵却觉得恍如隔世般遥远。跨上高高的台阶，穿过古朴典雅的牌楼，她站在主楼前的草坪上，仿佛又听见了韩凉的声音。
“等你高考结束，我要送你一件礼物……”
她记着这个约定，可许下约定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萧易北看出舒涵情绪不对，故意调侃道：“你居然也能刷脸，不容易……”
“哼！”舒涵朝他飞了个白眼，没兴致和他逗嘴。
这个点进学校的学生很多，萧易北和舒涵走在路上，也引起了许多人注意。
其中可能有不少人还记得舒涵，纷纷和她打招呼。
舒涵感觉有些恍惚，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她还是那个有人呵护，有人等待的女孩，而那个呵护着她，等待着她长大的人也还在。
“舒涵？你怎么在这里？”
当舒涵还沉浸在回忆中时，有人忽然轻轻地唤她。
舒涵回头一看，正见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女子抱着一叠教案走过来。
“卢老师……”舒涵下意识地就朝那女子鞠了一躬，“过年放假，表哥陪我过来看看母校。”
萧易北挑挑眉，没想到这丫头反应还挺快，不打草稿就找到了最自然的理由。
“哦！好，好……”卢老师看来很喜欢舒涵，“有空是该多回来看看……对了，舒涵，你有没有考虑复读一年，卢老师可以单独辅导你。”
舒涵一默，她没想到卢老师竟会这么说。
“卢老师，复读的事情我暂时没有考虑。我已经参加工作了，进了一家演艺公司做演员。”
“这样啊？”卢老师点点头，面露惜色，“你底子很好，如果复读一年，考试肯定是没问题的。不过，条条大路通罗马，你有自己的理想，就去实现吧！”
“谢谢老师！”舒涵又深深鞠了一躬。
“卢老师吗？我向您打听个事儿。”
这时候萧易北开口了，他开门见山，“我是城市商报的记者，听说前几个月，学校发生了学生跳楼事件？”
舒涵没想到他会问的如此直接了当，不禁一哆嗦。她不敢看卢老师的眼睛，只能假装系鞋带，蹲下身去。
“舒涵表哥，你是记者？”卢老师推了推眼镜，眼神里有了些警惕。
“卢老师别误会，我也是出于好心。有同事抓到了这个题材，说想要做个关于高三学子压力过大的专题，提到了岚茵。我把这事和舒涵说了，舒涵关心母校声誉，不想让岚茵的事情弄得满城风雨，所以建议我先过来摸清实际情况。”
“咳……这事啊！”卢老师显得有些为难，“到我办公室说吧……”
卢老师走在前头，舒涵和萧易北跟在后头。
舒涵拼命地对萧易北使眼色，警告他不许再胡说八道，可萧易北浑然不知似得，看都不看舒涵一眼。
卢老师的办公室就在主楼里，因为是寒假期间加班，只有高三学生上课，所以办公室里老师不多，此刻更是就剩她一个人。
“萧记者，舒涵考虑学校声誉是对的，我们岚茵虽然教学严格，可对待学生却很是宽容自由。”
舒涵坐着一旁，什么话也不敢胡说，只能拼命点头，表示对老师的话赞同。
“卢老师说的一定是有根据的。看我表妹的样子，就知道岚茵是一家好学校……可那个男生又是因为什么才会采取极端手段结束生命呢？”
萧易北话锋一转，直接抓住要害。
“这……”卢老师犹豫起来，不知该如何解答萧易北的问题。
“听学生说，是因为感情问题……可这种事情，当事人不承认，我们也不能强加理由。毕竟，活着的孩子还要好好活着……”
“那男生的家长就没有到学校讨过公道吗？”
学生跳楼自杀，这么大的事情，就算学校想要隐瞒也隐瞒不住，因为没有哪个家长会善罢甘休的。
“这家长……”卢老师刚开口，办公室的门就被一个男生撞开了。
“卢老师，不好了，快去……快去……”一个男生砰一下撞开了门，急急忙忙跌进办公室，差一点就要撞到桌脚上。
“发生什么事了？急成这样？”卢老师一把扶住那个男生，嘴上虽带着责备，可脚步却已经跟着那男生往外走。这是老师的本能，学生的事情永远是第一位的。
萧易北和舒涵面面相觑，下意识地也站起来，跟了出去。
“快走，卢老师快走……蒋晓晨要跳楼！”
“跳楼？”此话一出，卢老师脸色都白了，不等那男生，当先就跑了起来。
“不是这里，卢老师，在后面……在后面的远香楼！”
蒋易北一听“远香楼”三个字，神经顿时紧绷。
昨夜遇到了阴灵学弟，似乎就是从这幢楼跳了下来。
……
“蒋晓晨，你下来……你别想不开啊！”
远香楼下此刻已经聚集了大量的学生，其中有不少都是她的同班同学，几个与她平时玩的比较好的，更是扯着嗓子喊，有几个胆小的女生，更是眼泪都流了下来。
“晓晨，陈宇航的死和你没有关系，你别想不开啊！你快下来，危险！”
……
舒涵和萧易北跟着卢老师上了楼顶，此刻楼顶上已经有几个老师和保安了。可他们都不敢太靠前，怕刺激了女孩的情绪。
“晓晨，你下来！”
卢老师是负责高三年级的年级组长，虽然不是蒋晓晨的班主任，可负责教他们语文课，所以对陈宇航和蒋晓晨的事情还是了解的。
卢老师推开人群，慢慢地朝那女孩走过去：“死是世间最容易的事情，往下一跳，眼一闭就结束了，可你想没想过你奶奶没有了你，还怎么活？她这么多年含辛茹苦地把你养大，就是为了让你在十八岁时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
听到卢老师的话，蒋晓晨的眼神闪了闪，她侧过脸来，脸上满是泪水：“我对不起奶奶，可我也对不起宇航……如果……如果不是我和他吵架，他也……他也……”
事实太残酷，残酷到年轻的女孩宁愿选择走同样的道路，也不愿每天睁开眼睛面对心灵的拷问。
陈宇航是为她死的，这个责任一生一世她也推卸不了……
花季少男少女的初恋，又有几人能够走到最后？分分合合，吵吵闹闹也就长大了。可偏偏有那么一些人，跨不过这道坎，一瓶浊酒，一个冲动，或许就是一生的遗憾。
人群中，有一张脸与众不同，陈宇航静静地看着蒋晓晨，脸上的表情莫名的复杂。
有不甘，有痛心，但更多的是深深的担忧。
“你想让她去陪你？”
萧易北看着陈宇航的眼睛，用一种只有他们之间才能沟通的方式问道。
“我不知道……”陈宇航垂下眸子，“其实，我没有怨恨晓晨……”
说到此处时，陈宇航的视线慢慢移到了一个奇怪的位置，萧易北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一个和卢老师差不多年纪的中年女子正站在远香楼对面一幢楼的窗口。
那个女子脸上的神色很奇怪，没有焦急和恐惧，反倒透着一种忿忿地期待。
像是冥冥中有牵引，当陈宇航的视线移到那个神秘中年女子身上时，蒋晓晨的目光竟然也注意到了对面窗口的人。
她刚刚略微松动的神经，又瞬时紧绷起来。
“卢老师，我对不起奶奶，可我也对不起宇航！”
说完这句话，蒋晓晨眼睛一闭，一下子就往下跌去。
“啊！”
人群来不及惊叫，突然一个人瞬间就冲到了栏杆边，一把拽住了女孩的胳膊。
……
蒋晓晨被萧易北救下了。
人群再一次爆发出欢呼。几个老师将女孩扶到了安全区域，拼命安抚。
舒涵不停深呼吸，深呼吸，才算安抚下了那颗不听使唤的小心脏：“萧易北，你吓死我了！”
舒涵是真的恐惧，就在萧易北冲过去的那一刹那。
“怎么？怕我也被她拖下去？”
萧易北甩了甩快要脱臼的胳膊，龇了龇牙。刚才的动作有些猛了，伤口好像有些裂开了。
萧易北怕舒涵担心，不敢表露在脸上。
“对！我怕，怕的要命！”舒涵也不反驳，抓起萧易北的胳膊，左右晃了晃，“没受伤吧？要去医务室看看吗？”
“没事！一点问题都没有。”萧易北摸摸舒涵的头，笑了笑。
这个动作让舒涵一愣，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连表情都僵住了。
“傻丫头！”
萧易北对舒涵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转身走到栏杆边。
他看了看刚刚蒋晓晨翻下去的栏杆，又回头观察了一下这栋楼的情况，不禁蹙了蹙眉。崭新的栏杆和远香楼古朴的风格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怎么了？发现什么了？”舒涵跟过来，顺着萧易北的目光也看了一下。
“待会儿说……”萧易北现在没有时间讨论这个，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