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易北这一觉睡下去,那是一个昏天黑地。舒涵敲了三次门,萧易北都是闷着头死睡。想必一连串麻烦让他真的“功力耗尽”了。
舒涵想想,他为了说服烧烤店老板,他的女朋友真的已经在美国嫁人生子,居然不惜花了一个小时,把那个老板从小到大的事件,全部罗列了一遍,以证实他自己的“神通”,这种笨办法也亏他想的出来。
舒涵知道那种算法应该是很耗神的,也难怪萧易北回家后会倒头就睡。想到这里,舒涵索性也不再叫他,自是和陆文、陈妈一起吃饭。
“小涵,陈妈说芮晨曦联系上你了?”
“嗯,是的,中午去雅古饭店吃了顿饭……”
陆文回到家,就听陈妈汇报说舒涵去参加同学会了。
这些年,舒涵的病一直都是陆文心中的一块阴影。她清楚人格分裂的痛苦,可又怕如果唤醒了舒涵真正隐藏的记忆,她会更加难以自处,所以拖延成了唯一的药。
听说舒涵居然愿意重新与过去的同学联系,陆文心里是高兴的,毕竟这代表舒涵已经渐渐开始尝试跨出去。
“他们都怎么样?变化大吗?小芮有没有长高点,我记得初三时她也就到你嘴边……”
陆文倒是很有兴致和女儿聊聊往事,还抬手笔划着,显得挺高兴。
可舒涵却兴致寥寥,她垂着眸子,淡淡道:“都差不多……有些人变化大些……”
舒涵本来对同学会是挺开心的,可谁料后来会发生秦可儿事件,直接导致她只能对聚会讳莫如深了。
舒涵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是“体质”不好,怎么什么怪事都让自己碰上了,或许今天她压根就不该去。
陆文看出舒涵似乎不愿多聊,那索性也就换了话题。能够尝试接纳旧朋友,已经是进步了,循序渐进吧。
“小涵,下周我要去美国参加一个研讨会,然后还有为期半月的交流,估计要有一个月不在国内。你有什么东西要买,我帮你买啊?”陆文和舒涵打招呼。
“哦,好啊,我估计下周也要回坤城了,公司通知二月十五日要报道的。东西就算了,背的重死,现在国内什么都有,如果真要买什么,猫咪国际邮也都有……”舒涵对购物没什么欲望。
陆文点点头,笑眯眯地看着舒涵:“小涵,你和小北相处的怎么样?”
“小北?”
舒涵一口汤含在嘴里,听见陆文的称呼,差点呛到。
“妈,您真把他当侄子啊?叫的这么亲热。”
“他叫我姑姑,我把他当侄子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觉得这孩子不错……”
陆文其实有意让舒涵多接触些朋友,希望她能早些走出韩凉留下的阴影。
“好吧……就算不错吧……可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当初,你也说韩凉很不错!”舒涵垂着眸,这句话不可谓恶毒至极了。
她清楚陆文的心思,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排斥。说完这句话,舒涵看着陆文受伤的眼神,心里也很懊悔,可话都出口了,收回去也很没面子。
陆文是心理学家,当然明白舒涵的心理,有些话点到即止就好,不用说的太直白。看来韩凉造成的伤,也不是一两年可以淡去的。
萧易北站在楼梯的转角处,他本来想要下楼吃饭了,听见母女俩的对话,不禁停下了脚步。
说实话,他真的没有想要偷听。可他耳朵太灵敏,有些话想要规避也难。
……
吃完饭,陆文自又回她的书房去了,舒涵看着陆文的背影,只能在心底感叹妈妈怎么永远有看不完的书,写不完的案例呢?
路过萧易北的房间,她又敲了敲门,可屋里漆黑一片,仍旧毫无动静。
想着或许这家伙是中午吃撑了,所以也就随他去睡吧。她关照陈妈留了不少点心在厨房里,以防萧易北半夜醒了,肚子饿找不到东西吃,又去猫窝撸了一遍猫咪,才打着哈欠进房去了。
这一天,舒涵其实也感疲累了,草草洗了个澡,倒头睡去。
睡的很早,可梦却很多……
有开心的,有不开心的,有美美的,也有恐怖的……零零碎碎,模模糊糊,这一夜却睡得很不安稳。
舒涵也不知道究竟几点,她睡得昏昏沉沉,只感觉有人在轻轻摸着她的头。
动作很轻柔,很小心,掌心暖暖的,像是有着一股神奇的能量顺着她的头发带进她的身体里。
舒涵慢慢翘起嘴角,脸上不自觉露出笑意来。似乎没有比这抚摸再让人心安的了。
她终于安稳的睡着了……
这一觉那是真正酣睡了。一直睡到太阳高悬在窗前,舒涵才慢慢醒转。她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只觉得刚刚过去的一夜似乎格外的漫长。
迎着阳光,她忽然发现手腕上有一个东西在晃晃悠悠,仔细一瞧,大吃一惊。
玄金色的丝线下垂着一颗黑底白纹的天珠,她觉得很是眼熟。
“萧易北……天珠?”
舒涵迷糊了。她透过阳光看着手心里的天珠,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又游魂了?
她一骨碌爬起来,裹着一件大袍子就往隔壁客房跑,推开门一看,床上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压根没人。
“萧易北,萧易北……”舒涵蹬蹬蹬跑下楼,把踱着步子散布的加菲猫吓了一跳。
“小涵,你跑什么?”
陈妈听见她的声音,甩着湿漉漉的手,从厨房里出来。
“萧易北呢?陈妈,萧易北呢?”
“一大早就走了。昨晚没和你说吗?”陈妈一脸莫名。
“没……没说啊!”舒涵彻底傻了。
他是要回坤城吗?可不是说好自己陪他一起回去的吗?
昨天还请他吃火锅呢,怎么走也不和自己说一声啊?
“没说啊?”陈妈也有些纳闷,“不过他好像特意和陆医生去打招呼的,陆医生还送他到门口的呢……”
舒涵没听完陈妈的话,已经转身上楼了。
什么人啊!
走也不打招呼!
没礼貌……没教养……
哼!
舒涵心里憋着一股气,却没处发泄。
她一脚踢开萧易北住过的客房门,站在门口发了一会儿呆。
走,走,走……全都走吧!
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如洪水般突然堵塞住了舒涵的胸口。
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倚着门蹲下身去。
脸趴在腿上,却是被一个冰冰的东西硌了一下。
舒涵抬起头一看,原来那颗七眼天珠还挂在她的腕子上。
她一把拉下天珠往床上一扔:“谁要你的东西……哼!”
接下去的几天,舒涵都气呼呼的,连陈妈都看出了她的异样,更不要说陆文了。
“小涵,妈妈今天要出国了,你要不要回坤城啊?”
“早呢!我那么早去干嘛?公司又没有戏安排我上。”
舒涵一口回绝,现在谁和她提起“坤城”两个字,她就不给谁好脸色。
家里的气压有些低,陈妈突然怀疑小涵是不是又感冒了,要不要帮她煮锅酸辣汤,去去寒啊!
陆文一走,家里更是冷清了,舒涵每天百无聊赖,也弄不清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种感觉和当初高考失利,韩凉失踪时的感觉还不同。
前一次,她是彻彻底底的痛彻心扉。她痛的很清楚,很明白……知道自己为什么情绪低落,知道自己为什么心如刀割。
可这回莫名其妙的郁闷,却是没来由的。她就是不高兴了……
舒涵当然不会承认是因为萧易北的不告而别才让她情绪突然低落的。
萧易北算什么啊?他什么都不是!
他只是舒涵借居的房子的房东,再说深一点,也不过是妈妈师兄的徒弟而已。
舒涵故意忽略了萧易北和她之间惊心动魄的许多时刻。那些时刻是魔幻的,魔幻到任何一个清醒的人都不会相信她所经历过的事情。所以,理所当然的,舒涵将那一段段经历,暗示成了自己的梦境。
梦里发生的故事,就让它永远留在梦里好了……
许多年后,当舒涵再次回想起这段岁月,她才真正明白了些什么:有些人、有些事,发生了,就真的发生了。在人生的一个个十字路口,相遇从来不是偶然……只因当时我们都太年少,看不懂,也不愿去看懂。
……
就在她郁闷到极致,却找不到出口的时候,一个电话,挽救了舒涵。
“舒涵,马上去千国港,风尚有部电影在筹备,需要几个女演员,我推荐了你……”高山的电话让舒涵沉闷的情绪稍稍得到些缓解。
不用回坤城就好……最好电影能拍三五个月!对,回到坤城,她就重新找房子住,贵就贵点,只希望这次参演电影能多赚一些生活费。
舒沁最近都很安稳,好像好多日子不出现了,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好转了……如果彻底好了,索性就住公司的集体宿舍,反正高山和小姨是同学,卖小姨的面子,应该可以重新帮她安排一间。
胡思乱想间,舒涵已经打包行李,往火车站赶。
工作,工作!工作才是第一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