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涵低着头,想了又想……好像昨晚是有些断片……照理说如果舒沁出现那绝对是在自己睡着后,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例外过……自己睡前那段时间的记忆绝对不会是空白的……
难道说,事实真如萧易北说的那样?
自小舒涵就喜欢看一些神怪小说,研究些神秘兮兮的东西。
什么塔罗牌啊,占星术啊,炼金术之类的,她都有兴趣去了解。后来,她生了“怪病”,更是偷偷看了不少家里关于心理学方面的藏书,所以对自己身体出现的异样,也就坦然接受了。
如今,面对昨夜的异象,舒涵思来想去,萧易北的解释也算是个解释吧。
“好吧,我信你!谢谢。”
这声“谢谢”说的干脆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萧易北突然被人说“谢谢”,倒是有些忐忑了。
这丫头脑子是不是真和别人不一样?怎么一点也不见常人听到鬼怪,知道眼前的人有阴阳眼时该有的恐惧、怀疑?
“你……你相信我说的话了?”这回换到萧易北不确定了。
舒涵点点头,只是脸上的神色阴霾,像是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我是阴阳眼,你也不怕?”萧易北的声音更低了一些,话虽出口,却是明显带着颤音的心虚。
“不怕!”舒涵摇摇头,只是眼神似乎是没了焦距一般虚空。
“哦……”萧易北挠挠头,想要说些什么,可发现此情此景好像说什么也不对路。
他站起来,理了理皱皱巴巴的衣衫,准备离开舒涵的卧室。
这丫头真是怪。换了常人,不该是大声惊叫,避之唯恐不及的状态吗?怎么可以突然就这么冷静了呢?
她越是这样冷静,萧易北反倒心里越是不安起来。
他一步三回头,揣摩着舒涵的心思,心里倒有些没有得到预期反映的失落感。
“等等……”舒涵终是开口了。
“嗯?”未等舒涵话说完,萧易北已经站住了,他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看来是这丫头神经大条,反射弧比较长,恐怕现在才弄明白什么叫“阴阳眼”。
“你怕了?其实……”萧易北回头刚想安抚一下,却见舒涵突然满眼是泪,怔怔望着前方,整个人又似丢了魂一样,“喂喂喂……阴阳眼没什么可怕的,是我看得见乱七八糟的东西,又不是你!”
“韩凉是不是死了?”
这句话一出,萧易北也愣住了。
这丫头不是因为自己的异能在害怕,她是为了那个叫“韩凉”的男孩子在哭?
……
折腾了一宿,一大清早又被舒涵逼供了一番,萧易北只觉得身心俱疲。
韩凉,韩凉,又是韩凉!
这丫头和那个韩凉究竟是什么关系?要她哭成那样!
萧易北越想越觉得无趣,稍微安抚了两句就回自己屋里了。他本想好好补上一觉,可一想到晚上在广州还有一个案子要实地查看,就不得不打起精神,拖着行李出门。
本来他订的是早班机,两个小时到广州,还有时间可以逛一逛,吃一吃当地的美食。可此时却已是上午十点,班机是早就赶不上了,只能重签机票,不过这个点赶过去,晚上的计划应该还能勉强应付。
隆冬腊月,北风呼啸如刀。一树梅花倒是开了,朵朵嫩黄藏在枝头,也是好看。风过,树动,一缕暗香……
萧易北站在院中,深嗅,恰似一腔浊气都被这幽香洗净。
蹬蹬蹬,有东西磕碰地面的声音。萧易北回头一望,舒涵拖着个行李箱正跌跌撞撞从楼上下来。她走的很急,好几次都差点摔着。
萧易北看不过眼,放下自己的行李,疾跑几步,将舒涵的行李箱提到了一楼大厅。
“你去哪儿?”离春节放假还有一段日子,萧易北好像记得舒涵今天晚上还有个很重要的电影面试。
“找韩凉!”舒涵回答的很快,快的就似根本没有经过大脑思考一般。
萧易北皱了皱眉,脸色微沉,一把将她拽住:“韩凉已经死了!”
“不可能!”舒涵猛一下推开萧易北,力气真是大。
“他答应过我的事还没办到,他不可能就这么死了!”舒涵已经失去了理智,萧易北从她几乎失焦的眼睛中看出了端倪。
这丫头疯了!萧易北腹诽不已。
要不然,她怎么有这么大力气可以自己搬行李,还推的自己一个趔趄。
“我跟你说韩凉已经死了,昨晚你不是游魂和他见过面了吗?”
“我不信!我那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舒涵撅起来就似一头牛,一个人拖着行李已经出了门。
“神经病吧!”萧易北狠狠地骂了一句,“对,我自己真他妈神经病。”
第一句“神经病”是骂的舒涵,明明告诉她那个什么韩凉已经死了,她偏偏不信。可第二句“神经病”,却是萧易北自己骂的自己。他自己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舒涵不过是个房客,要他在那里紧张什么?她爱上哪儿,上哪儿去,只要不死在自己楼里就行!
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舒涵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刚想让司机开车,左边车门突然被人拉开。萧易北一脸怨霾,黑着脸也坐了进去。
“你干嘛?”这会儿轮到舒涵问了。
“赶飞机!”
……
机场,人流如梭。萧易北和舒涵一前一后在人流中疾行如风。一个绝美,一个高帅,吸引无数路人目光。
舒涵没有心情感受周边人的赞叹,只是急急赶到售票处:”给我一张去青岛的机票,要最快的。”
萧易北赶到舒涵身后。
她要去青岛?
一个人?
去追问韩凉的生死?
自己怎么办?
去广州考察项目?还是……
短短几秒,萧易北的大脑里思想激烈。
大屏幕的列表上,一个小时后就有一班去广州的飞机,如果现在改签还来得及。美食、美景、美女……都在等着他……
“也给我一张去青岛的机票,和她一样!”广州的缤纷图景在萧易北的眼前闪过,可最后映在脑海里的,却是舒涵游魂后的一幕幕。
……
四个小时后,青岛机场。
“你干嘛跟着我?”舒涵不耐烦了,加快步子,急急往前走。
萧易北也是拖着行李,迈开大长腿,不紧不慢地跟着:“旅游!”
舒涵无奈,从出门开始,萧易北一路上像是影子一样紧紧跟着自己。虽然不说话,也不靠近,可总是保持在视线之内的距离。
此时的舒涵,没有心思去考虑萧易北究竟想要干什么,满心满脑就是赶快找到韩凉的老家,问个究竟。
青岛是韩凉的老家,老家只有一个亲戚,也就是韩凉的奶奶。
初三毕业那年,韩凉曾经带着舒涵到青岛来玩过,还去过他奶奶家。此刻,舒涵唯一可以知道韩凉消息的地方只有这里了。
……
一幢小小的红顶房子在滨海附近的小巷里。舒涵凭着记忆终是找到了。可眼前的情景却又与多年前截然不同。
她记得上回来的时候,房子四周鲜花盛开,枝繁叶茂。可这会儿,寒风勁朔,百花都凋谢了,连同门前的一株大槐树也落光了枝叶,光秃秃的,甚是凄凉。院门紧闭着,任舒涵怎么敲也无人应答。
等了许久,或是被舒涵永无止境似的敲门声吵烦了,对门一户人家开了一扇小窗,一个微胖的妇人,顶着一头卷发,满脸不耐烦地问道:“找谁呀?”
舒涵似得了救星,赶忙跑到妇人的窗下:“我……我找这家的韩奶奶!”
“韩奶奶?”微胖妇人上下打量了一眼舒涵,满是疑惑,“你是谁呀?韩家老太太死了快半年了,怎么这会儿来找?”
韩奶奶去世的消息,恰似一盆凉水将舒涵浇了个透。
她迅速回忆了一下最后一次和韩凉见面时说过的话。对了,好像韩凉是说过奶奶生了病,要回青岛探望她。可后来,他就再没有出现过,直到舒涵父亲出事……
“那……那他家的儿子和孙子呢?阿……”舒涵本来想唤声“阿姨”,可一瞅那微胖妇人的脸色,霎时改了口,“姐姐,您知道他家其他人去哪儿了吗?”
听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唤自己一声“姐姐”,微胖妇人的脸色终于有了些缓和,她张了张口,可又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有些话不知道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你是谁呀?找他们家有事?”
“我是他们家远方亲戚,很久没联系,今天正好路过青岛,所以来看看。”舒涵只能信口胡诹。
她的眼神急迫而真诚,让那妇人不得不如实相告:“死了,都死了……听说韩老太太的儿子和孙子,在帮她料理完丧事去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两个都没救回来……”
一片漆黑,如果说刚刚韩奶奶去世的消息还是凉水,那此刻被邻居证实的话,却真真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舒涵的心上。她只觉得身子似是不听使唤似的,摇摇欲坠。幸好萧易北一直在她身边,看她情况不对,赶紧一把扶住。
舒涵本想推开他,可却是身无余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