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躲在卫生间里一边畅快排毒，一边玩手机游戏贪吃蛇的程曦，被程金宝那冷不丁提高的音量，给生生吓了一跳。听着那说话声，程曦当即也顾不上再玩什么游戏了，竖着耳朵仔细留意着外头的动静。不知为何，程曦有点儿安耐不住心底的那丝激动，或者这次回老宅这边过年时，就在暗暗在期待着，若是她这个明显改了性子的妹妹若是跟程家宝贝金疙瘩对上，当如何。
其实在这一刻，程曦很想出去来着，然后故作大方地劝自家妹妹一番：既然小宝想要你那手机，你便给他呗。反正若不满足这程家的宝贝金疙瘩，回头一准搬来老太太。真到那时候不仅手机保不住，还会闹得一大家子人都不高兴。
但程曦转念一想还是选择了放弃，只因为她的这个妹妹本就有点拧，现在更是一丁点儿都不肯吃亏了。她若真这般说，程曦几乎百分百肯定，回头一准会似笑非笑地来一句，既然你怎么大方，不如你那个“精准扶贫”好了。
若真如此，岂不是……
程曦可不想自己吃这个亏，便选择继续缩在卫生间里，暗搓搓地听壁角。
厨房里，程雨没理会程金宝，继续不紧不慢地用清水漂去碗具上的洗洁精，随后摆放到一旁的空档处，准备一会儿放碗柜里。程金宝原本就没把程雨这个大伯家的小女儿，他那小堂姐太放在眼里。在程金宝看来，这个小堂姐一向很好欺负，就算真的拿了她，又如何？
想到此，程金宝直接扑向了程雨，想抢程雨已经放到裤袋里的手机。怎奈身形灵敏的程雨一直有提防着程金宝，不过往右侧轻盈地一闪，便避开了。在躲闪的过程中，还不忘伸脚，好巧不巧地绊了程金宝一脚。
程金宝一个踉跄，一头就撞到了搪瓷的水池边沿上，发出“哐”地一声响动。程金宝的胳膊又正好扫在一旁的那叠碗碟上，碗碟“噼里啪啦”全被扫落在地。
转眼，厨房里一地的碎碗破盘。
这下，自然一下子惊动了正在大堂屋说着话的程家诸位长辈。
匆匆忙忙率先进厨房的是程小婶，老太太跟程母一前一后也随后走了进来。一瞧见满地的碎瓷片，程小婶少不得心疼一番，不过再心疼也不及老太太在见到自家宝贝金疙瘩后，那一脸的震惊。
“老婆子的宝儿啊，你，你这是怎么了？”
程金宝伤得并不重，不过是额头被磕了一下，有那么点点红而已。但这点子若不仔细看根本就并不明显的红，却是程金宝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在个小妮子手里吃亏。尤其这个小妮子还是不被自家阿嬷待见的赔钱货，这对程金宝的刺激真心不小。
“阿嬷，我被程雨这个赔钱货打了。”程金宝一上来便向自家老太太告状。
程家老太太也不问青红皂白，踩着小脚上前便给了程雨一个耳光，怒道：“臭丫头，谁撺掇着你欺负小宝儿的？”
老太太的动作很快，不等随后赶来的程母跟程父阻止，便动了手。程雨本能地往后退缩了一下，回避开了大部分力，但还是被刮了一下。
“妈，你这是干什么？事情还没问清楚前因后果，怎么就打小雨儿？”程父心头一紧，正想问自家小闺女怎么回事时，就看到程雨身形一闪，已经来到了程金宝的面前，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四四方方的册子，不过巴掌般大小。程父倒是认得那册子，是自家小闺女自制的，用来记忆各科知识点的小册子，为了更耐久，外头特意包了两层厚厚的牛皮纸。
程雨用这看似并不大的小册子，对准程金宝便是两个重重的大嘴巴子。不同于程家老太太打程雨的那一记，被程雨躲掉了大部分的力，程雨回击给程金宝的，可以说用上了她十成十的力量。而且，程雨看似纤瘦柔弱，其实身体素质远在大部分人之上。程金宝本就肉嘟嘟的脸瞬间红肿了起来，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打完了程金宝，程雨立马闪到一边，免得受了大刺激的老太太跟程小婶组成“婆媳双打”扑向自己。
“阿嬷，您是长辈，不问青红皂白地收拾自己一向瞧不顺眼的孙女，我作为晚辈只能受着。但不该我承受的责罚，自然得算在该算的人头上！”
“老大媳妇！”回过神来的程家老太太尖叫着，直冲着一旁的程母发火，“这就是你教育出来的？！”
“阿嬷，这事儿本就跟妈妈无关！别动不动就找妈妈那麻烦。”程雨不等程母回答，便抢先道，“妈妈这个儿媳妇，除了没给爸爸，给老程家生个儿子外，哪里做的不够了？开口闭口不下蛋的老母鸡，感情谁给老程家生了儿子，谁就是下蛋的老母鸡了？”
“噗嗤~”躲在卫生间偷听的程曦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因为意识到场合不对，便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要说程雨这话说的确实非常有水平，可以说将程家老太太还有程小婶都给骂进去了。不管是程家老太太还是程小婶，那脸色可以说相当难看。脸庞火辣辣疼的程金宝一听到自家妈妈被程雨这个赔钱货给骂了，立马怼了回去：“程雨，你个赔钱货，你才是下蛋的老母鸡，你全家都是……啊……”
程雨抓起一旁的四条腿的小板凳，便朝着程金宝砸了过去，冷笑道：“程金宝，你再说一句‘赔钱货’试试！你不就是多了块肉么，信不信我废了你，让你连‘赔钱货’都不如！”
“反了，反了！”程家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程雨，看向程父，“老大，你怎么说？！”
“我说大哥，你这小女儿这是想气死娘呢。”最后过来厨房一探究竟的程小叔原本没打算插嘴说话，只不过听到程雨这个小侄女竟然一开口就想废掉自家儿子，断了老程家的根，程小叔说什么也不可能放过。更何况，吃饭前这个侄女还这般让他没脸面，这笔账还没计较呢。
“小雨儿……”程父其实也察觉到自家小闺女自从上次生病后，就变了不少，变得懂事了沉稳了，但有时候在处理事儿上也更极端了。程父一直很想找个机会跟自家小闺女坐下来，父女俩好好说说话，尤其上次母女俩起了点争端后，可惜总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你先告诉爸爸，好端端的，金宝的头是怎么回事，还有地上这些个摔碎的破碗盘又是怎么回事。”
“我刚刚在洗碗，后来接了个美珍打来的电话。他原本准备上楼，看到了我手里的手机，就让我把手机给他。我没理他，他二话不说就过来抢。我往旁边闪了一下，他就一头撞在水池边上，手碰到了这些我刚刚洗好的碗盘，就全掉地上打碎了。”程雨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叙述了一遍。
“小宝儿要你的手机，你当姐姐的就（该）给他，老程家供你吃穿，供你上学，还给你买手机……”程家老太太听完后，即便知道这事儿是自家小宝儿不占理，却也依旧觉着家里两个孙女就得让着宝贝金孙子。
“可不是，小孩子家家的，都用上手机了。我说大哥，你可真宠你那俩赔……俩闺女啊。”程小叔应和了一声，见程雨冷冷地盯着他，到底没将“赔钱货”三个字说出来。
“父母抚养孩子提供吃穿用度是责任，就像等他们年老时孩子得赡养一样。至于读书，且不说国家九年义务教育免了学杂费，按着我那成绩，这些年大部分学费都是减免的。也就是说，爸爸妈妈就没怎么花钱。而我手里的这手机……”程雨从裤袋里拿出了那支大红色的翻盖手机，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是我用奖学金买的，跟老程家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小叔，我跟程曦可不是你那个小学都能考零分的笨蛋儿子，今年初一不会门门功课都是大红灯笼吧。”
程雨并不清楚程金宝这次期末考试考得如何，不过冲着他当年初二便开始逃学学坏，只怕这成绩也好不到哪里去。于是，程雨就随意了提了一下，不曾想果然瞧见自家小叔变了脸色，便知道自己蒙对了。
“奖，奖学金？！”一旁一直不曾吭声的程小婶瞪大了眼睛，程雨手中的这只大红色翻盖手机，她曾在镇上的移动公司里见过，价钱可不便宜，怎么也得两千多呢。一想到程雨，当然还有这会儿也不晓得躲在那里的程曦那丫头，每年都能拿到一大笔的奖学金，加起来估计是地头好几倍，甚至十几倍的钱，程小婶心思便有些活络了。
“想不到大嫂每年还有这般额外收入。”怪不得能隔三差五地贴补娘家了。
“家里，两个孩子的奖学金什么的，都是让她们自己保管的。”程母抬眼瞥了一眼程小婶，不客气地戳破了她话里话外隐藏的心思。不过程小婶看似随意的念叨，倒是给了程家老太太一些个暗示。
“雨丫头，既然这事儿是小宝儿的错，你打也打了，就这么过去了吧。”
“阿嬷……”程金宝一脸震惊表情，一副怎么也不敢相信的表情看向从小到大宠溺着他的自家老太太。
程家老太太轻轻拍了拍程金宝手，无疑在示意自家乖金孙稍安勿躁。老太太这般处理，非但没让程雨有所放松，反而提高了警觉。毕竟程雨知道，自家祖母有多在意程金宝这个宝贝金疙瘩，从小到大从未碰过程金宝一根汗毛，闯再大的祸水，也不让程小叔动手。而她，今天，偏偏打了程金宝俩嘴巴子，不仅用小板凳差点点砸中人，还要挟来着。
这般总总，自家老太太真的不像是能咽得下这口气的。
最主要的一点，背后还有老爷子在呢。动静闹得不小，也只是让程小叔过来瞅两眼。
就在程雨开始警觉没多久，程家老太太便说出了她的一些“合理”打算：“雨丫头，你现在年纪还小，手上不好拿太多的钱。这钱啊，还是让阿嬷帮你存起来，留着给你当嫁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