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他，程雨将老太太以及程小婶给她的，那加起来才只有二十块钱的压岁红包，悄悄地给了程母。程母原本也没想这么做，还是那句话，真的无关钱多钱少，既然这对婆媳只有价值十块钱的来年祝福，那么轮到她们的宝贝金疙瘩，也只有这么一点点。
说起来，还双倍返还来着。
程金宝不情不愿地跟程父程母拜了年，可算如愿以偿地拿到那压岁红包。其实除了程金宝外，在场其他人都瞧见了程雨那点子压根就没想过掩饰的小动作，程小婶瞧着自家儿子如往年那般迫不及待想拆开红纸包看里头装了多少压岁钱，赶紧开口道：“宝儿，你先把压岁红包给我，不着急着拆。”
“凭什么，那是我的！”程金宝很不乐意，怪只怪今年这个年过得并不怎么舒坦。旁的不说，前头俩堂姐，尤其程雨一改往年的好脾气，竟然敢对他动作，更可气的是他还打不过。
“不拿你的，先放妈这里。”程小婶咬着牙道。
“小宝，把压岁红包先给你妈。”一旁的程小叔见自家儿子没动静，便直接命令道。程小叔那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不过再糟糕也阴沉不过老爷子。
程父也没等程金宝将那个刚刚拿到的压岁红包交出来，便将一叠早已准备好的钱摆放在了老爷子面前。
“爹娘，这是今年一整年，给二老的赡养费。按着之前说好的，我跟小弟兄弟俩一人承担一半，两个人每个月一千块的伙食费，这里是一万五。”
其实在农村，一年到头的开销并不大。除了隔三差五买点荤腥菜外，像蔬菜什么的基本就是自家菜园子里有什么吃什么。所以程家二老每人每个月五百块所谓的伙食费，在05年这会儿显然绰绰有余了。何况程父还多给了三千块。
可惜，贪念与欲望，大多时候是没有底线的。乍然瞧见了一叠钱放面前的二老，就连更理性些的老爷子，开始时也当是自家老大过了一夜冷静下来改变主意了。不曾想，竟然一次性就将一整年的赡养费给拿了出来。至于之前说了好几回，可算同意给幺儿买车这事，却只字不提了。
老爷子心里那叫一个堵得慌，偏偏身体太好，想装作被气晕过去都不成。
“你，你这个不孝子，是不是你旁边这个女人撺掇着你，不想养你老子跟老娘了……”
“瞧老爷子您说的。家明真要是不赡养自己的亲爹娘，您面前的钱又算什么？”程母忍不住挤兑了一句，“当初兄弟俩可是约好了的。房子我们也如老爷子的心愿放弃了，但这赡养费可没少一分，甚至还多给了三个月。”
言外之意，其实已经非常明显了。
但程家老宅这边，上至二老，下至程小叔两口子可没想着自家老大/大哥，竟然会这般。所以老爷子当即便动了怒发作了。
因为这事儿，程雨一家四口连早饭都没吃，便由程父开着车直接离开了老宅这头，回城里了。原本吃过了早饭，还得在老爷子的带领下，上后山给太爷他们上坟来着。现在……
回城这一路，车里气氛有些压抑，程雨几次张嘴想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反倒是程父，从车里的后视镜看到一脸纠结的自家小闺女，率先打破了僵局。
“小曦，小雨儿，你们是不是觉着爸爸这次很不孝？竟然把你们的阿爷跟阿嬷都给惹生气了。”
“我没觉着。我觉着孝顺是必须的，可也不能没有原则跟底线。爸爸……当然还有妈妈，之前就是太好说话了。我听小苗讲，去年小叔跟那个合作社合作，种那个反季节的绿色品牌菜，扣掉所有成本赚了好几万呢。这事儿，小叔只怕是没跟爸爸你提一个字，弄不好还诉苦日子不好过。”程雨为了减少自家老子的内疚感，借着卫青苗的名头，将“偷偷”知道的事儿说了出来。
程父确实如程雨所说的那般，一点儿都没听老爷子跟程小叔提过这事，甚至在乍然听说这事后，一个诧异，本能地打了一把方向盘。慌乱间，程父赶忙踩了刹车，车子走了个大大的S型，最后停了下来。也亏着所有人都有系安全带，更幸好大年三十路上没什么人，要不然非出车祸不可。
可饶是如此，车里的四人也被不同程度地吓出一身冷汗。
“开，开车小心着点啊，家明。”惊魂未定的程母拍着自己的胸，开口道。
“知道了，我会当心的。”程父坐在驾驶座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重启车子，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心里头乱的很，连着打了两次火都没能打着。幸好最后还是平平安安地回到了家，要不然大年初一就歇在回家的半路上，还饿着肚子，只怕一整年都要觉着不顺来着。
回到家后，程曦第一时间便将家里的空调给打开了。而程雨则直接打开了冰箱，帮着程母开始翻找起食物来。新鲜的蔬菜，冰箱里肯定是没有的。毕竟按着往年，年初二从老宅这边出来多少回拿些自家种的新鲜蔬菜回来，而且又是直接回宋家那边。等到了年初三再直接上菜市场或者超市买点便是了。
“吃面条还是饺子？”也亏着程母平日里有包饺子冻在冰箱里的习惯，要不然，又少了一个选择，只能吃鸡蛋清汤面了。
“饺子吧。”
二十分钟后，热气腾腾的饺子上了桌。
“要我说还是妈妈包的饺子最好吃。”程曦落座后，不等程父那句“可以吃饭”的话音落下，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夹了一个，往嘴里塞，随后口齿不清地开口道。
“好吃啊，就多吃点。”程母帮自家男人碗里夹了一个饺子后，又给程雨姐妹俩夹了几个，“慢点吃。”
“爸，明年若还是这样，不如我们就在自家过年算了。”程雨望着碗里那个胖乎乎的饺子，试探着开口道。
“今儿才大年初一，你就着急着想着明年的事儿？”程父自然想回老宅那边，可一想到那边连自己的房间都没了，二老又是这般让人心寒的态度，顿时觉着索然得很。
“要我说不如明年过年期间出国去马尔代夫。”程曦冷不丁地提到了年前中特等大奖这事儿，“是吧，小雨。我总觉着大冬天去那边比暑期再过去要好些。”
“问题，明年你跟我是即将参加高考的学生啊。”程雨其实还是挺同意她那姐姐的一些想法的，可惜时机不对。当然，出国游玩对她而言，影响并不大。
“玩玩玩，小曦，你可别一直惦记着玩。还有小雨，你有空，也不晓得帮着点你姐姐？”程母本不想就学习这事儿，跟自家大闺女太大压力，偏偏程曦这次期末考掉出了文科一班，退步可不小来着。
程曦瘪了瘪嘴，顿时没了继续聊的兴致，甚至还有点闷闷不乐地吃着饺子。程雨见此，便将自己帮卫青苗准备一些复习资料，顺便也算上程曦这事儿，跟程母提了一下。
程母这才又念叨了几句后，放过了自家俩闺女。
匆匆地吃完了这一顿饺子，程母将程雨姐妹俩打发回了房间，没让俩闺女洗碗。闲来没事的程父也回了房，躺在床上看起了重播的春晚。至于程母手脚利索地收拾干净厨房后，下楼去了最近的大超市，打算买点新鲜的菜回来。
不曾想着不过离开一个多小时，回到家里冷冷清清的，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家明？曦儿？小雨？！”程母放下了手里的购物袋，从裤袋里翻出手机，意外地发现竟然因为没电关机了。而靠窗的桌子上，用杯子压住的一张纸，让程母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
『妈妈：爸爸突发心脏病，我跟程曦叫了救护车，送爸爸去最近的人民医院了。女小雨留！』
心，心脏病？！
程母傻愣在了原地，之前她可从未听说自家男人有这毛病来着，不过这几天一直有说心里不舒服倒是真的。
“没事的，没事的。”心乱如麻的程母嘴里碎碎念着，也顾不上旁的，慌慌张张地关上房门，便下楼直奔那最近的人民医院。
“师傅，能，能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吗？”好不容易打到的士的程母上车报了目的地后，便问出租车司机借手机。见司机用甚是奇怪的目光打量着自己，便赶忙解释道，“我刚刚回家，发现我女儿给我留了纸条，说我男人心脏病突发被救护车送去了最近的人民医院。偏偏我手机在这种时候没电了……”
说着说着，程母就有点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大嫂子，您先别太伤心了，我相信大哥一定能健健康康的出院的。”负责开车的的哥年纪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若不是大过年的，尤其大年初一更容易赚到钱，谁不想在家带着陪家人。见程母哭得这般伤心，也不像作假，不但抽了几张面子递给了程母，还将手机拿了出来。
“谢谢你了。”程母抽泣了一下，随后深吸了口气，开始拨打程雨的电话。运气还算不错，手机没一会儿便接通了。
“喂？哪位电话？”
程母一听是自家小闺女的声音，不知怎的，原本悬着的心竟然放下了大半。
“那，那个，小雨，是妈妈。你爸爸他……”
“妈妈啊，爸爸现在还在手术室里抢救，我听着医生的意思，情况不是很乐观。”手机另一头，程雨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