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哭无泪，看着棋云师兄这一身白衣，眼泪险些掉下来。
“是的，师傅。”
棋云师兄对我爹恭敬地点了头之后，拎着我就往外走。
我一张小脸都快拧成了苦瓜。
我不要面子的啊？爹？
这下子好了，非但没在外人面前露脸，还把脸都丢尽了……
这是亲爹吗？
——
我被棋云师兄抓到了凌薇阁二楼的小屋子里。
我坐在窗前，偷偷往外面看了一眼，瞧见师弟们正在操练，无聊的收回目光，拿着毛病继续抄写。
棋云师兄就坐在我书桌对面的椅子上，正拿着一本功法书研读。
说来，棋云师兄是我爹的三弟子。
他跟大师兄和二师兄不一样，大师兄身上有一种大家风范，温文尔雅，让人一看就觉得很靠谱，而二师兄呢？恰好跟大师兄相反，让人一看就觉得很不靠谱，油嘴滑舌，尖嘴猴腮的。
而三师兄则是那种你一看见他，你就觉得你跟他之间，隔着不可跨越的鸿沟。那大概是最不可逾越的交流障碍了。
但是，三师兄却是我爹所有弟子里最好学，最听话，最不喜言辞，不爱说废话的了。
所以，我爹很喜欢他。
我看了看他，见他认真的有些忘我，扁扁嘴，趴在桌子上继续抄写。
这要是换了别的师兄，我可能还跟他们聊几句，搭搭话。但面对的是棋云师兄，我是真的没辙。相望无言，唯有沉默是真啊！
——
等我抄完一百遍逐月剑法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我伸了个懒腰，刚出了凌薇阁，就遇上了巡视的二师兄。
“抄完了？”
他瞧见我，跟师弟们交代了几句，留下来跟我说话。
“嗯，抄完了。”我白了他一眼，有些闷闷不乐。
“不是说，我爹不罚我么？！哼！骗子！”
他听见，抱着长剑走过来，哼笑了一声瞧着我，“怪我喽？”
“你说呢？！”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他摇头笑得有些无奈，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来，递给我。
“这是什么？”我好奇的看他，心有防备，没有伸手去接。
“这个啊！是我良心有愧，特地给你的歉意啊！”
他脸上挂着笑，压根儿屁点儿的歉意都没有！
“切！”我白了他一眼，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可东西一落到手里，我就感觉到了热度，忙打开来看，就看见里面是一块烤红薯。
“喏，知道你没得吃，专门给你弄来的。”
我是那种典型的吃货，见到吃的就开心。
“嘿嘿嘿……算你还有良心。”我开心的剥了皮，咬了一口。
哈！真甜啊！
大冬天吃烤红薯，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啊！
“好了，那你吃吧，记得赶紧回去睡觉，我巡视去了。”
二师兄笑着，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见我点头，这才离开。
……
墨羽宗几乎常年都有一些病患和家属在这里，再加上墨羽宗背靠着一座药山，所以防卫工作做得很是严格。
二师兄离开后，我吃着烤红薯往回走。
想起什么来，半路转道儿去了枫林别苑。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看红薯还有几口，忙大口吃完了，这才走进去。
守门的是两个师弟，见我过来，规矩的跟我问好。
我点了点头，端着师姐的架子道：“我去看看今天来的病人怎么样了，你们在这儿好好守着。”
“是，采薇师姐。”
我清了清嗓子，这才走进去。
枫林别苑这边，因为住的人比较杂，每个转角处入口和门口，都有人守着。我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的小厮许是听见了师弟们跟我打招呼的声音，特地出来迎我。
“采薇姑娘。您是来看我家公子的么？”
“嗯。”
见小厮对我礼貌有加，我就知道，他家公子目前没什么大事儿。
我迈进房间，跟着小厮绕过屏风，就看见了坐在床上靠着靠枕的少年，还有站在一旁背着长刀的幽风。
少年的脸色比先前好了一些。但还是很苍白。
想起先前发生在院子里的事情，我有点窘迫，揉了揉鼻子，忙收了目光，不看幽风。
轻咳了两声掩饰尴尬，笑着问少年：“今天十堰师叔和我爹都给你看过了，我来的时候听师弟们说，十堰师叔已经开了方子，天黑的时候，还送了药汤过来，你现在可觉得好些了？”
“嗯，好多了。”
他的嗓音没了那种沙哑的感觉，更加好听了。说完的时候，他还扯了下嘴角，冲我露出一个很浅的微笑。
看着他那浅淡地笑容，我的心跳蓦然跳漏了一拍，大脑一时恍惚的厉害。
在回神看他的时候，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就像是根本没有笑过一样。
我微微蹙眉，恍惚间觉得刚刚那笑容是我的一个错觉。
蹙了蹙眉，我回头，扫了一眼屋内的小厮，还有幽风，发现他们都绷着脸，没什么表情，让人感觉很沉闷。
我素来爱闹爱笑的，很不习惯这种沉闷的氛围。
回了神，我笑看着少年。“哦，对了，我忘了说，我叫聂采薇，双耳聂，诗经里的那个采薇。”
少年这才抬眸看我，好听的嗓音里透着一抹凉意：“在下慕寒，今日……多谢姑娘带我上山。”他说着，忽然神情不大自然的别过脸去，顿了一会儿，才接着往下说。
“这些都是应该的。”我笑起来，心里有些小雀跃。
不是因为他感谢我，而是因为他跟我的话变长了，不那么简洁了。
我就说吧！好人是有好报的。
但一整个屋子里，就我自己在笑，感觉还是很不舒服。
其实我能明白啦，来这里看病的，大多都是病的严重，活下去的几率不高，心情不好，也是应该的。
我小时候就经常跟这些病人相处，时常逗他们开心。
本来身体就不好了，心情再这么糟糕，那生活岂不是太悲催了？
我想着，笑看着少年说道：“虽然你身体不太好，我在山下说的那些话，也不是匡你，但是你既然来了宗里，我十堰师叔，还有我爹，就一定会好好为你诊治，你要相信他们。”
“嗯。”他点头，看了我一眼，又别开目光。“多谢姑娘。”
“哎呀，你别姑娘姑娘的，叫我采薇就好。”我摆摆手，又说：“还有啊，你别这么消沉，又不是治不好了，再说了，就算真的治不好了，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不是？人生啊！当及时行乐，你开心，也是过一天，不开心，也是过一天。”
“不是每个人都能吃个糖葫芦就能那么开心的。”
我话音刚落，一旁的幽风就拿话挪瑜我。
我抬眸，白了他一眼，我就知道，这小心眼的男人！
“能吃个糖葫芦很开心，说明我是一个知足的人，人要知足！”
收回目光，我继续跟少年说：“你啊，要开心点，这样病才能好的快，还有啊，我十堰师叔可是很厉害的，有他在，一定能治得好你。”
“多谢姑娘。”他冲我点头道谢，脸上仍旧没什么笑意。
我笑了笑，想起什么，说：“哦对了，后山有一片梅花林，可好看了，等你哪天好些了，我带你去看看。”
“多谢姑娘。”
几乎无论我说什么，他都说这两句。弄得我心下很是无望。
眼看着时辰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不然我爹又该燃烧师兄们来拎我了。
告辞后，小厮送我到了门口，对我再次道谢。
等到要出门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什么来，让我等一会儿，我困惑地看着他跑进西厢房。
须臾，他便跑出来，手里拿着一包东西递给我。
“多谢姑娘今日帮忙，及时送我家公子上来，这是我们从燕京带来的糕点，送给姑娘，聊表谢意。”
糕点啊……？
我笑着接过过来，“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哈哈……我就说嘛！多做好事，总是会有所回报的。
直到走出了枫林别苑，我才打开闻了一下。
光是问一下，口水就开始往外冒，我捏起一块小心翼翼地塞进了嘴巴里，瞬间像是掉进了蜜罐似的。
真的是香甜啊！
不愧是燕京带来的糕点！
我喉咙滚动了一下，舍不得再吃，小心翼翼地包了起来，好拿回去跟我娘亲和爹爹分享一下。
美滋滋地将东西塞进怀里后，我心情甚好，蹦跶着往回走。
——
在慕寒到来的第三天，稽灵山下了大雪。
因为这场大雪，我有幸睡到了大晌午才从床上爬起来。
我裹着被子望着屋子里的火炉好半晌，才在我娘亲的催促下从床上爬起来。
打开门的时候，映入眼中的世界一片雪白。
我欢喜的笑起来，伸手接了片雪花，转身对娘亲说：“娘，我出去一会儿。”
话音未落，不等我娘拿着伞出来，我就已经冒着雪跑了出去。
我一路踩着雪花跑进了枫林别苑。
在慕寒院子门口敲了几下，里面才开了门。
小厮看见是我，忙道：“采薇姑娘，你怎不撑把伞再过来？你瞧这身上一身雪，回头病了可如何是好？快进屋去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