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觅突然在那边喊:“贾如,把箱子里的烟花棒丢过来。”
周瑜耳朵尖,“谁在你那边?怎么听着像是觅子的声音?”
“是吴觅,他买了一箱子的烟火过来,现在正在楼下放呢。”
周瑜嗓音提高:“烟火是他买的?怎么他突然会跑你那去?不对,他怎么知道你家地址的,你给他说的?”
我觉得好笑:“你一下子问这么多,到底要我回答哪一个?”
“一个个答。”
我不答反问:“去年除夕你来我家楼下了?”
那头沉默了一瞬,“是觅子那大嘴巴说的?”意思就是承认了。
我轻唤:“周公瑾。”
“嗯?”
“明早你什么时候来?能不能早点?”
听见他在那边说:“我都恨不得现在飞过来呢,本来是该我干的事,居然被觅子那臭小子给抢走了。真是没道理,你是我媳妇,他跑你那干什么啊?等回头我一定削他。”
我忍不住牵扬起嘴角,终于听他说话不再那么压抑了,这才是他的真实性格。
他是真的在意,不是嘴上说说的。不过他也不会当真生气,至多是将吴觅拉去打一场拳而已,然后吴觅龇牙咧嘴地负伤而走。
“贾小如。”忽听他在对面唤了我一声,我轻应:“嗯。”
“我真的……”
刚好吴觅那边点燃炮竹,周瑜的声音被震耳欲聋的炮竹声盖了过去。这才惊觉原来时间已过十二点了,这个除夕,我们捧着电话,拥抱绚烂的烟花,鞭炮轰鸣中度过。
等到炮竹声结束时我的耳朵都嗡嗡的,看了下手机,发现周瑜那边已经断了。
孩童们被大人都唤了回去,一场繁闹终于散去,吴觅朝我走过来:“我也该走了。”
我点了点头,吴觅说:“贾如,今晚谢谢你。”
耸了下肩,他的道谢我接受,毕竟这晚他在我这蹭了个除夕。
等吴觅走了后我环看四下,不由苦笑,这满地的狼藉看来明早我得起来帮老妈一块打扫啊,不然怎么弄呢?回到楼上时老妈倒在沙发里看电视看睡着了,电视中的春节晚会也到了尾声,正在合唱《难忘今宵》。
我把电视关了,再推醒老妈让去房里睡。快速梳洗后也躺到床上,拿了手机给周瑜发短信:你刚才说什么了,没有听清。
等了一会不见他回复,怕是那边还有活动,困倦袭来,一阖眼就睡过去了。
早上醒来都过八点了,听了听外边无动静,我懒懒地起身走出去,不见老妈在屋内。不过厨房里捂了白粥在那,桌上也有备菜。我喝了一碗粥才下楼,在楼下遇见老妈居委会的董阿姨,笑着打了声招呼。
却听董阿姨问:“小如,你妈大清早地上哪拜年呢,怎么没带你一块过去?”
我微微一怔,“没听我妈说要上谁家拜年。”
“咦,早上六点半左右,我在早锻炼时就看你妈出门了啊。”
我心思一转,连忙笑道:“瞧我这记性,都睡糊涂了。我妈给我提过,她大早上要去我小姨家一趟,嫌我懒就不喊我了。”
董阿姨又寒暄了两句便走了,我心里却打了个鼓。
老妈不会乘着我没起来去魏文军那了吧?其实跟我说又没事,昨儿我都把态度表明了的,甚至让魏文军今天上家里来都举双手欢迎。
楼下昨天烟花炮竹留下的残迹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老妈这大年初一都是过得忙碌啊。
我在附近走了一圈后就回楼上了,去房里找了手机,发现周瑜依旧没回短信。想了想给他拨号过去打算问他什么时候来,却听见语音提示他竟然关机了。
是忘记充电了吗?
忽然心头有什么晃过,感觉有些憋闷。
屋外传来门铃声响,我走出去开门,微愣,“魏叔叔,你怎么来了?”
门外站得是魏文军,他两手都拎了礼盒。我朝他身后看了看,并不见老妈,而魏文军也在问:“小悦,你妈在家吗?”
我微默了下,“我妈没在,她早上出去了。”
“今天是要去谁家拜年吗?”
我只得以应付董阿姨的理由来回道:“可能去我小姨家了。”
“哦,那我等等她。”
把魏文军让进屋后,我给泡了一杯茶,然后去打老妈的手机。但响了几声那边就按掉了,以为会回电话过来,等了一会也不见手机铃响。
我再打,竟然关机了,不觉愕然。
不好把魏文军一个人冷置在客厅,我打算出去寒暄一会,刚迈出步忽然顿住,心底冒出一个诡异的念头。周瑜的手机关机了,老妈一大早出门,打她电话按掉然后关机,这两件事不会是……有联系的吧。
今天是大年初一,往年都是在家里过的,明天初二才会上小姨家拜年。
老妈大早上六点半会去哪?
我拨了小姨家的号码,等放下手机时心头阵阵发冷。
疾走而出,本不该在这时去麻烦别人,但事关老妈,我不能有半点马虎。立刻对魏文军询问:“魏叔叔,你可知我妈寻常有什么去处?”
魏文军微微一愣,不明白我为何有此问,但看我神色不对便不由紧张起来:“小悦,是不是你妈出了什么事了?”
我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我刚给我小姨打过电话了,她没有过去。我爸那边亲戚在我爸没后,基本上不怎么往来。”
老爸是独子,他的亲戚也就是一些堂兄弟,自从老爸走了后便都疏远了。
魏文军顿了顿,眸光幽沉而问:“你妈会去你爸坟上吗?”
去老爸的墓地?我下意识地摇头:“不会,我们昨天下午才祭拜过老爸的。”
魏文军有点慌,快步走向门,“我去周围找找。”
看着他出了门我心里头也很慌,紧随着拿了钥匙和手机就下楼了。恼恨自己昨儿回来没开车,今天大年初一上哪去找的士打。走出小区一大段路才终于看到有出租车,拦了上车后就直接报了周瑜家的地址。
不是我杞人忧天,也不是我多想,是我觉得今儿太不寻常了。
来到公寓,坐电梯上楼时左右眼皮都在跳,等“叮”声而响时我的心头重重一跳。用指纹摁开锁,推门而入,却发现室内空无一人。
我连鞋都没有换,几乎是慌走在每一间房,在确定地看见他们的行李箱都还在后才稍稍松了口气。刚才那一刻,我甚至生出他们全都在一夜之间离开的错念。
又打了周瑜的电话,依旧是关机中。
这时候我已然意识到他们在避着我了,以周瑜的脾性会是又被要挟了什么吗?周妈妈的病情?我很难去猜测。主要是我没有周亮或者周念之一的号码,无从去联络到他们其中一个。
而老妈那边也处于失联中,我不知道是否该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但女人的第六感在提醒着我事情不简单。
找遍了屋子,最后我在周念房间找到了小核桃的病历卡。在封页上除了小核桃的名字外,还有一串手机号,尝试着打过去,接通时韩静雪的嗓音从那头传来:“喂?请问你是哪位?”
我深吸了一口气,轻唤:“大嫂,我是贾如。”
那边韩静雪很讶异:“小如,你怎么会打我电话的啊?我跟阿念带着小核桃在外面玩呢。”
“周公瑾的手机打不通,能告诉我他去哪了吗?”
“老三?我问问阿念看啊。”韩静雪的语气不像在糊弄我,好似真的不知情。
过了一会,手机里却传来周念的嗓音:“你找老三什么事?”
没忘记昨天在电话中翻过脸这回事,我也省了称呼直截了当询问:“周公瑾在哪?”
“与你无关。”
“周念!”我沉喝出声,“他是我的丈夫,他的行踪当然与我有关。”
周念在那头语声沉冷而道:“很快就不是了。”
心头重重一顿,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这时韩静雪模糊的声音依稀传过来,“阿念,发生什么事了?干嘛对小如这样说话啊。”
“你带小核桃去玩碰碰车。”
周念将韩静雪打发了才对着话筒里的我说:“贾如,本身我也不至于太过反对你跟老三,可是你不该故意挑拨老三和我妈之间的关系,又闹得我们周家家无宁日。”
换成是以前的我,一定被周念的这句话给打败了。但现在的我,是打赢过几十场官司的律师,是游走在法院见过无数生活百态的准检察官。肖东已经在年前给我提过,今年下半年我应该就能晋升为检察官了。
所以,周念打不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