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查起来比较容易,很快程峰就回电过来了,也是回给周亮的。
周亮放下手机时眼神有点古怪,我没心情猜他心思,直接询问:“查到是谁了吗?”
周亮眨了下眼,看着我道:“查到了,那人叫卫莱,是个女的。”
我惊怔在那,卫莱?!
想过很多种可能也没想过是这一种,所有的慌乱与着急到这一刻全都聚集成怒意。是因为卫莱的事,他把身边的人全都丢下了?
我拨通吴觅的手机,他那边很快接了,劈口就是问:“老大有消息了吗?”
我强自冷静地问:“卫莱手机号码是多少?”
这么多人里,他们的号码我都留了,唯独卫莱的,从始至终我不去打听。就连离婚案时,我也没有刻意跟小周要过那份资料看。虽然我可以回法院找档案查,但没有比问吴觅来得更直接并且迅速。
吴觅似乎怔了怔,“怎么问起她号码来着?”
我重复:“她的手机号是多少?”
吴觅沉默了下,报了一串数字,尾号真的就是2950。
突然之间我感到极度讽刺,我这边因为他的失踪兵荒马乱,连警察都惊动了,连夜调取公寓监控、路面监控,惊动交通部,程峰那边还有民警在彻夜搜查。可这所有的举动,不过是成全周瑜对卫莱的那点……找了很久形容词都没形容过来,说爱情谈不上,我可以确定周瑜不爱卫莱,至多是,同情吧。
正因为是同情而更加讽刺,难道他的工作,他的家人,包括我,都抵不上他的那点同情?
的士停在了周瑜的公寓门外,周亮下车后我仍坐在车内,他回望我纳闷地问:“你怎么还不下来?”我摇了摇头淡声道:“我回我那边公寓。”
周亮蹙眉,“要是民警那边有消息打电话,还得给你电话说,然后再去接你?”
司机在不耐烦地催:“小姐,你下不下车啊?我还得做生意呢。”
我只得下了车。
周亮用审视的目光看了我片刻后问:“你怎么跟刚才判若两人?”
别转开脸,不想理会他的问题。
但周亮脑子贼精,很快就做出了联想,且很准:“是不是那个手机号的归属人你认识?嗯,叫什么来着的?卫莱?这名字听着像个女人,你跟老三之间的第三者?”
对那“第三者”三字很感触,别的男女间的第三者通常涉及情感,可卫莱始终横亘在我跟周瑜之间,就像个梦魇似的。如果说周瑜对她有什么念想倒也罢了,至多是跟这个男人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他去抱他的美人,我过我的日子。可偏偏他把他跟卫莱之间的牵扯给我说得清清楚楚,他对她也没一丝男女之情,却就始终绕不过这个坎。
周亮见我脸色阴晴不定,开口而道:“贾小如,麻烦你用脑子想想,觉得老三会为了这个女人对你这个大肚婆不理不睬吗?我这辈子见老三脸红脖子粗跟老太和老头吵的几次,可都是因为你,老大也说老三没出息,在你这个死胡同里绕不出来了。”
我心头一震,有什么在脑中萌生。
刚听见周亮说昨天十二点四十分打给周瑜号码的归属人是卫莱,第一反应就偏差了。是这些年有过太多的例子,因为卫莱而我的身边发生许多不好的事。
可能也正是事关周瑜,牵扯到卫莱我的心思就乱了。
我要拿电话再找吴觅,被周亮阻止了:“先上楼,站在这边能办什么事?”
依言跟他一起上了楼,脑子逐渐清醒过来。
周瑜是个正直的人,但凡卫莱当真有什么急事找他,以他的个性确实会去帮忙。可这也不构成他会连续两天对我不闻不问的理由,而且他就算要去帮忙,也肯定回开着车子经过有监控的路口,何以会在那段路内突然失了踪迹?
是卫莱让他避开了监控?还是卫莱就在那条道上撞见了他?
我觉得有必要再去一趟交通部调查监控了,如果是卫莱刚好在那条道上的某个地方看见了周瑜的车,于是给他打电话,那他很可能停留下来一段时间,乃至在那个时间段没有出现在监控录像内。
现在能给我答案的人只有是卫莱。
我问吴觅要她号码,吴觅报了后追问怎么会找卫莱?我告诉他:你家老大失踪跟她有关。
正要拨号码,先有电话打进来了,是程峰的来电,一定是有消息了。
程峰的声音传过来:“贾律师,周所的车找到了。”
心上一顿,“在哪?”
“在景都小区的停车场。车子有明显被撞击过的痕迹,周所很可能出了车祸。”
我差点连手机都抓不住,颤着声道:“我立刻过来。”
立即就要夺门而出,被周亮拉住,“等一下。”他快步走进厨房,出来时手上拿了一袋吐司,与我一道出门时递给了我,“吃点吧,否则我看你都快要晕倒了。”
我无声地打开袋子拿出两片吐司,直接大口往嘴里塞。
周亮看了眼我,没有再开口。
我们赶到景都小区,见程峰等在门口。见我们下车就走了过来,“你们跟我来。”他领了我们往小区内停车场,周瑜的那辆黑色越野赫然在那处。
车头灯都粉碎了,车盖也被掀起来,从车况分析是被人从车头给顶撞上来的。
可假如他在这段路程内发生了车祸,为何车子会停在这?
程峰说已经调取过这个小区的监控了,但昨天、不,已经过午夜十二点,准确地说应该是前天了,监控存档都损坏了,而且监控设备也出了故障。
怎会如此巧合?直觉事有蹊跷。
突见有车横冲直撞地开过来,把我们吓了一跳,车子急刹车胡乱停下,就见有个人跳下来。我眯眼而看不由一惊,脱口而喊:“吴觅!”
那身影顿了顿,回头过来,真的是吴觅!
他也认出是我了,疾步跑来,开口便是问:“你也是来找卫莱的吗?她的电话关机了,我找不到她。”我浑身一震,“你说什么?卫莱住在这?”
吴觅眼神沉了沉,“离婚后她就搬出了我家,在这边买了套公寓。前阵子在医院保胎,后来她就回来了,这两天我儿子感冒发烧没时间过来,刚才你给我电话找她时我越想越觉得不好,又打她电话打不通,所以立即赶过来了。”
“还不快带我们去卫莱家!”我迈出一步惊怒而喝。
吴觅闻言扭头就跑,我正要追上去,但被周亮拉住在耳边低斥:“注意你自己的身体。”又扬声而喊:“那个谁,没看到这边是个孕妇吗?跑什么?”
吴觅顿步下来看了我一眼,“卫莱家是10幢甲单元1501,我先上去。”高声报出地址后他又拔腿而跑。也不怪他,此刻他的心情怕是与我一样,就连情景都与我雷同。
他担心的是他的前妻,我则忧虑的是我的前夫。
可这两个人都是我们惦念了将近半生的人啊。
周亮拖着我的手臂一直到楼上才松开,15楼的门已经被打开了,程峰先一步入内察看。吴觅从房里跑出来,脸色惨白,看见我就道:“不对劲,卫莱房间床上的被褥很凌乱,地板上还有血迹,她怕是出事了。”
我快步走到他出来的那间房门口往内看,果真如他所说的,地板上有块已经干了的血迹,不过就一块钱那么大。一个孕妇,在自己的房内流血,我能想到的就是——卫莱怕是要生了。
强令自己冷静下来,尝试着去分析事情。
卫莱之前就有流产迹象因而留院保胎,可假如她回来住后发现自己可能要早产或者有流产迹象,第一时间肯定通知的是吴觅。
我急声询问吴觅在前天中午可有接到过卫莱的手机,吴觅茫然摇头,称前一夜他儿子突发高烧,连夜送去医院挂水而且住院了,他跟他父母都留在了医院。中间一度他累得睡着了,可他手机上并没有接到过卫莱的电话,连短信都没收到。
不用再听,大致我能猜到。哪怕卫莱打了他电话,恐怕也被他母亲给按掉并且删除了未接来电信息。所以卫莱无奈之下只能打电话给周瑜,刚好周瑜行车到这路段,听见卫莱求救不可能不顾,便开车来了这小区。
我看向程峰,一字一句道:“一定是在这个小区出事的,现在出事的不止是他,还有一名即将临产的孕妇。”
程峰面露肃色,“我知道,已经上报公安部,那边正在调派刑警大队的人过来。但是小区的监控没法搜证,只能从周所的车子着手调查了。”
我眯了眯眼,看向吴觅,“你立即联络钱小宝,让他过来还原监控录像。”
吴觅正要打电话,我身边的周亮忽然开口:“不用找了,我可以弄。”
惊异地转眸,“你会?”
周亮笑笑,“老三没告诉过你我是什么专业毕业的吗?”
我摇摇头。
周亮咧嘴露出白牙:“计算机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