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醒了米粒,刚要帮他穿衣服,就听他咕哝着问:“妈妈,爸爸去哪了?”
“在外面。”我边穿边回。
他又问:“为什么昨晚爸爸没进来和我一起睡啊?”
我的手上顿了顿,米粒居然还知道?想了下,回道:“他昨晚工作太晚了,怕进来睡觉吵醒了你。”米粒睁着睡眼惺忪的眼,被我抱起时就来搂我脖子,心里却还惦记着:“那爸爸现在醒了吗?”我轻应了声,听他要求:“那我要爸爸给我倒刷牙水。”
可当米粒出了房间再提要求时,却被周瑜给一口拒绝,自称是感冒了,且还离开米粒一段距离。我轻蹙眉,心里头有微漾的情绪划过。
后面果真听见周瑜连连打喷嚏,甚至他扬高声问我家中有没有一次性口罩。我给他找来一个,看他立即就要戴不禁问:“你戴了口罩怎么吃早饭?”
但见他摇了摇头,“不吃了,没胃口。”
过了一会他从室内整装出来,一身工整的西装配上一个粉色的口罩显得有点滑稽,但有人捧场,比如米粒看见后也向我要求:“妈妈,我也要戴口罩。”
“先把鸡蛋吃了。”
安抚了米粒后抬头,看见他走至门处边穿鞋边道:“今天我就不送你们了,免得传染了你们,回头你送完米粒直接打车来我办公室。”
俨然已经把我使唤起来的口吻……我的反应是,不理会。
不过把米粒送到学校后走至路口,还是打车往商场去。早晨的十楼一片静谧,连灯都是暗的,不至于昏黑,却给人一种萧条的感觉。来到办公室门边,里头隐约有语声传出,侧耳听了听,是他的嗓音,可只这么一会怎么就沙哑了?
推门而入,见他正在与人打电话,看见我进门目光定了定后便垂落了,与手机里说了句:“就先这样,你给我盯紧了,有什么事立即向我汇报。”
放下手机后他指了指空椅子,“坐吧。”
我飘过他桌面的药,默声而坐。似乎他也察觉到我的视线了,笑了笑道:“怕传染给米粒,过来的路上去药店了一趟。”
之后我与他就这次事件做了详细的讨论,首先便是重述事情起因至结果,我边做记录边询问,务求了解整个事件中属于书城的责任有多少,顾客的责任又有多少。
周瑜说,管理有失他承认,但是顾客之间产生矛盾引起的意外,这个责他不背。
我敲了敲桌面而道:“事情的起因主要是因为书城的工作人员没有管理得当,从而导致了顾客之间的纠纷,这是对方律师会咬住不放的一个点,也是对我们最不利的。除非你能拿出证据证明工作人员并没有疏于调度,纯粹是顾客之间的纷争,即便如此,你还理亏在场所安全问题上,何以顾客之间的纠纷会导致撞破头?”
周瑜冷笑:“男人与女人打架,一巴掌甩过去就把人挥出了门,头磕在楼梯上能不破吗?”
蹙了下眉,刚听他细说时就得知原来打架的是一男一女,即便我没在现场,但对那打人的男人也很是反感。不过这并非关键,提出了思考方向后我有一点觉得疑惑:“网络上的那些帖子,你为何没有让人处理?”
周瑜此时正端了杯子喝水,听闻我的疑问,手腕在半空中一凝。微垂的眸没有抬起来看我,却觉那嘴角像是弯起了浅浅的弧度,顿过片刻听见他道:“谁说没处理了?你见到的那些已经是处理过的了。”
我怔了下,意思是他经过了筛选,但是,“为什么不把那些帖子都删除,或者直接将网站黑掉呢?”他闻言嗤笑出声:“贾如,你是个律法人士,建议我做这些违法行为?”
眼角抽了抽,开口冷静:“难道还怕我举报你不成?”
“那可不一定哦,女人的报复心很强的。”他说着自己也乐了,“算了,不逗你了,网络舆论那块一直在让人盯着呢,我要删的是一些针尖在刺的帖子,至于那种千篇一律的留着好了,网络这东西就是水能载舟也能覆舟的道理,对方购买水军意图用舆论势头压制巴山,假如我这时候将所有的帖子都黑了,只会造成更大的舆论且波及到现实里,会有很大一部分人认为是巴山在掩盖事实真相。”
话点到此处他咳了两声,似乎嗓子干了又去端杯子喝水。
其实后面他不说我也明白了,相反的如果单单只是剔除掉那些有实质危害性的帖子,而把一大片雷同的帖子留着,明眼人一看就知是水军在操作。而人通常会反向思维地去想,是不是有人故意栽赃巴山书城。
不得不说,周瑜的脑子很活,想出来的主意也很绝。
那这一块也不用我去操心了,我在本子上记录了一笔后头也没抬地又问:“场间监控可有拍到当时的情景,你有没有看过觉得异状的?”
等了一会没听见他作声,抬起头,“你怎么了?”
他的神情看着似乎有些不对,眉宇紧蹙在一起,双手捧着杯子不放。我看那杯中已然没了开水,忽略刚才他的埋汰,轻问了句:“要不要我帮你倒杯水?”
“好啊。”他把杯子往桌边推了推。
我起身走过去拿了杯子环看四周,在角落里找到饮水机,过去给他倒上满满一杯的温开水后放到他面前。刚要回身坐回原来位置,却觉手上一紧,垂落视线,他的掌拉住了我,而他低垂着脑袋也看不见神色,正想开口询问却听他嗡着声说:“贾如,我好难受。”
不知是否我的错觉,竟觉他此时的语气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伸了另一只手探他额头,果然感觉微烫,刚才就觉他有些不对劲,感冒了老捧着杯子喝茶正常,但如果捧着杯子的手在轻颤就不正常了。此时他抓着我的掌也一片凉意,症状显然是发烧了。这人体质怎么如此差的,不就是睡了一晚沙发嘛,我在心里嘀咕。
“今天就先讨论到这里吧,你还是躺下了睡一觉的好。”
“你扶我去沙发。”听他沙哑着嗓如此命令,我也没怼回去,弯下腰把人从椅子里扶了起来,结果他得寸进尺地将全身重量都压在了我身上。
总算办公桌到沙发也就几步路,把人丢进沙发里时突听他低语了句:“我怀疑这是嫁祸。”
心中一紧,顾不上此时他还病着,俯下身去追问:“你说什么?”
只见他半眯着眼躺沙发里看我,口中缓缓道:“很不巧的,楼阁内部摄像头坏了,而楼道上的监控只拍到顾客扭打的画面。”
我的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书城才开业多久设备就坏了?记得当初设备这块是周瑜在盯的,摄像头装置都是进的高清品质。如果当真是这样,怕是真有可能如他所言的嫁祸。
可是,证据呢?
我也问他:“你有没有摄像头被人为损坏的证据?”
他没好气地怼回我:“我又不是警察,哪里来的证据啊。”
听他这话我不由怔忡,看他的眸光变得复杂。
这个人不知道自己曾经当过警察,而那时的他,是有多帅气。
我微一晃神,突觉唇上温软划过,反应过来时那个“罪魁祸首”已经又躺回沙发里,还闭着眼。俨然一副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我定视了他几秒,最终面无表情地直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来到商场楼下,本该回去事务所跟棠晋讨论案子的,但经过一家粥店时还是忍不住驻足。
略一迟疑还是走了进去,既然关心又何必强拗着呢,我早已过了矫情的年龄。
等待期间我将案子在脑中整理了下,决定要将法律条款再细读一遍,目前我能走的方向有两条:一是周瑜刚刚给的猜测,如果这真的是场阴谋,那么就必须要找到历证阴谋的证据,从而整个推翻对方的立场,也将扭转局势;二是就目前的情况,尽可能地规避责任。
前者我认为这世上没有毫无漏洞的阴谋,就像之前我饮品店的周兵案例,最终还是被找到了破绽。后者似乎我有钻法律漏洞之嫌,但责任这东西很难说准,看站在一个什么立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