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垌镇是一个背靠山的城镇,虽然靠山,但翻过一座山就是信江市,无论交通还是资源都方便,所以相比于别的城镇,也算是最为繁华的一个镇了。
邢乐生活在这里,虽然是土生土长,但家乡却不是这里,而是搬迁来的,租着一层十几平方,三房一厅的小套间。
如果要形容套间窄小的话,就是每逢客人来,邢乐就得躺沙发上过夜了。
邢乐的家庭原本是一个单亲家庭,从记事起,父亲就消失在自己的记忆里,只在某个时刻,脑海深处依稀会勾勒出一个伟岸的轮廓背影来。
懂事后,邢乐也问过自己的父亲是怎么死的,母亲的回答是病死,当时邢乐是信的,不过现在每逢提及这个,母亲眼中总有种掩饰不住的悲伤,并且不愿多讲,甚至有时会发怒,冲进房间低声哭泣,让邢乐觉得父亲可能并未是病死。
邢乐十岁那年,母亲再嫁,男方是一个飘流社会的建筑农民工,叫张栩海,一张黝黑的脸庞,长的很朴实,虽说娶,但其实是入赘我们这个“三口家庭”。
张栩海是个流浪工人,工作到哪座城市,就打地铺到哪,家属流动型的。对于他的家,好像也剩他这人了,反正邢乐也没听过他说过有关家人的话,也不知道老妈从哪认识的这个人。
或许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也没多少印象,所以对这个继父,邢乐也没多少排挤,但也没有叫过一声爸爸。
因为是搬迁进这个镇子里的,邢乐这个外来童孩自然不受当地孩子的欢迎,受过不少欺负和凌辱,这也至成了他的童年一直在阴郁中度过。
现在邢乐已经十四岁,在镇中心的胡垌中学读初三,几年来日子照旧,母亲在家附近的一家织布厂工作,而海叔(邢乐是这么叫的)做起老本行,每天去市里给别人搞水泥建筑,在邢乐看来,他也没其它本事了。
邢乐还有一个妹妹,叫邢懿兰,现在已经读初一,就和他读同一个中学。
邢懿兰的童年,倒不像邢乐这么阴郁,整天低着个头,不仅开朗而且爱笑,打小就长的白嫩嫩,五官精美犹如粉玉雕琢而成,皮肤光滑地似乎能捏出水来,扎起两个小辫子,就典型的超萌萝莉控。
在基因上,邢乐其实长的也不差,但整一张脸就像被黑碳抹过一样,顶着个蘑菇头,整天像要死了的模样,这在气质上就和邢懿兰差多了。
所以每次两兄妹一同出去时,遇到同龄孩童总会被调侃,说邢乐是不是他妈从碳堆里捡来的?这让邢乐脸上发烫,难受的要死。
初中是学生最气盛轻狂的时期,属青春叛逆期,在学校里几乎每天都存在打架,每晚都会有这个哪个一帮人去别的宿舍干架。镇子不同市里,就这么点大的地方,所以学校也只被这么几个霸主给统治着。
邢乐是外来的,没有背景,也没有哪个给他撑腰,自然少不了欺负,好在让成绩在普通班里算得不错,为了不给欺负,邢乐每天就给一些那些大佬抄写作业,帮忙打饭、去小卖部,当起了走腿,虽是这样,但也不过是少几顿打而已,要弄得不满意,或得罪谁,还是被人往死里打,根本不会有人会帮他。
这天下午最后一节课的课间,邢乐正在课桌不断地赶着自己的作业,因为先要给那些大佬完成,所以每次邢乐自己的作业都只能利用课间的时间完成。
最后一节课是数学课,教数学的是个三十岁的中年汉子,人称暴力熊,平时就是个暴脾气,要是完成不了他布置的作业,那铁定少不了手掌挨铁尺子的一阵抽。
“邢乐!”
邢乐正在不断赶着作业,这时忽然传来一声急呼,刚抬头就看见一个梳着光滑中分头的男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这人叫梁子肃,听名字挺文气的,但其实是个邋遢子,平时不是上课睡觉,就是下课溜妹子,成绩也不用说了,因为逗女同学有一把好手,所以也得罪不少人,不时就被人下课拉进厕所一顿打,可以说比邢乐还惨,有时他也想不明白,被打这么惨,这家伙怎么还能整天这么蹦哒,笑眯眯逗着妹子根本不知收敛。
可能是同病相怜吧,加上他们的家只隔着不远,所以他可以说是邢乐这个年龄段的唯一一个朋友了。
不过这时的梁子肃满脸都是惊慌,似乎惹了什么大事一样,直奔邢乐的座位来。
看到他这副模样,邢乐放下笔没好气地说道:“你又招惹谁了?我说你能不能……”
没等邢乐说完,梁子肃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不是,这次是你!”
“我?”邢乐疑惑,虽然他也是被欺负的主儿,但也学的精明了,无论作业还是走腿,他都给那些大佬做到满意为至。
这……总不会平白无故就把自己打一顿吧?
“鬼知道你做了什么,现在那李擎正带着一帮人往这边来,肯定是找你的!”梁子肃说道。
遭!
梁子肃这么一说,邢乐顿时想起来,昨晚妈有些感冒,自己帮做作业做到一半就出门给买感冒药去了,回来也忘了还有这李擎这一份的还没做,第二天就这么交给他了。
邢乐额头霎时就冒出细汗,这李擎可是个狠主,当初他可是被打怕了,所以一直小心翼翼,有一段时间没受过他的拳头,没想到一不小心还是栽了。
果不其然,很快走廊上就有不少同学看向一边,指指点点,梁子肃见势,赶忙对邢乐说邢乐你先顶着,我去帮你想办法,说完就立马跑了。
邢乐根本听不进梁子肃的话,目光一直盯着门口,心脏在砰砰地剧跳。
很快,李擎就率着一帮人气势汹汹进了教室,第一眼就径直看向邢乐的位置这边。
邢乐如坐针毡,还是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勉强地讪笑道:“擎哥,什么事?”
李擎也懒得废话,直接一挥手:“把它给我带走!”
说罢,后面就立马冲上来两个人,邢乐刚想跑就被撂倒在地,像死鸭子一样扣住押着走。
一伙五六个人,走出教室门口时,根本没人敢阻拦,都闭不作声地靠边站着,看着邢乐被拉走。
厕所门口,李擎靠着墙抽着烟,里面传来一阵阵的打骂声和邢乐的求饶声,好半响,在吐出一腾长长的白烟后,李擎才叫了一声停,转身进了厕所。
厕所里,昏暗暗地只有几缕阳光透过风窗口射进来,李擎蹲下来,抓着被架起的邢乐的头发,拍着他的脸笑眯眯道:“你小子有种啊,竟然连我都敢唬?”
邢乐睁着正火辣辣痛的右眼,有气无力地说道:“擎哥,我没有那意思,真的是忘了……”
“妈的!”李擎原本笑眯眯的一张脸顿时变得狰狞,一巴掌狠狠地抽在邢乐脸上。
“是忘了还是唬我?给我继续打!”说完,一伙人又要继续收拾邢乐。
“快上课啦,老师要来了!”就在这时,不知谁在外面喊了一声。
听得这话,李擎指着邢乐的脸,目光凶狠地说道:“这次只是个小教训,下次要再敢不完成我的作业,就让你试试厕所水的味道!”
说完,李擎就带着一伙人走了,走时还不忘啐一口地上的邢乐。
李擎一伙人刚走,梁子肃就捧着一卷纸巾跑了进来,扶起邢乐,帮他弄干净身上的衣服,并叹气念叨着什么你招惹谁不好,非得招惹李擎那家伙。
邢乐憋屈的要死,也懒得废话,走到洗手台的镜子前才看到自己的右眼这时红肿的厉害,甚至有些充血了。
“快整理一下吧,待会你那可是暴力熊的课啊。”梁子肃将他这副模样,说道。
“糟糕,我的作业!”邢乐暗叫不妙,也懒得整理就急忙地回到教室赶起作业,但没写两字,铃钟声就响了起来。
之后不用问,邢乐顶着个块紫块黑的脸,当众在课堂上挨了暴力熊的铁尺子,这种东西抽在手上本就疼,还在这么个虎躯粗臂的家伙使出劲来,邢乐当时就火辣辣疼得要失去手掌的知觉。
打后,还不免不了暴力熊的狮吼功,说邢乐你牛逼啦,连我的作业都敢不完成,看你这模样整天就知道打架,是不是很厉害?来和我比两拳啊。
邢乐低着头,根本不敢顶嘴,涨红着一张脸,余光喵向全班汇聚在自己身上幸灾乐祸的目光,当时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放学后,邢乐背着书包走回家,拿着冰袋揉着右眼上的红肿,心里越想越气,恨不得当场把李擎放倒在地,狠狠地打一顿发泄,但他知道这只能是想想,不说李擎那一伙人,就单单李擎,照着自己这个身板,对方一拳就能放倒。
揉着脸上的红肿,邢乐憋着气走出校门,忽然看见不远处校门口的几辆摩托车,心里顿时生出一计。
邢乐左看看右看看,这个时候距离放学已经有一段时间,所以也没有多少人了,而像李擎这种头头总要在学校里继续瞎转悠一段时间才会回家。
邢乐小心翼翼地走到李擎的那辆老掉牙的嘉陵摩托车,找到一个无人看到的死角,蹲了下来。
秦诺捡起地上的一个烟头,把另一边还没烧完的烟丝拧去,然后找到摩托车下的油管拔掉,把烟头的棉花摄塞进去又接回,就拍拍手掌地站了起来。
别看这个步骤简单,其实很能整人,开车时刚开始能跑一段距离,但很快就不能动,一会又能动,之后又不能动,保证能气死那李擎。
做完恶整,邢乐不敢逗留,就急忙向着门口跑去,不过在转弯时却撞到了个人,那人骂了一声,紧接着看到是邢乐直接一脚将邢乐踹在地上,才走开。
邢乐看着那骂骂咧咧走开的人,脸色忽然变得不好,这个人正是李擎手底的人,现在自己这个点还在学校,万一李擎摩托车出问题,那人爆出自己,联想起来,鬼都猜的出谁整的他。
想到这里,邢乐赶忙返回去,想将那烟头弄出来,但刚转身就看到李擎一伙人正有说有笑地从远处走了过来。
邢乐慌忙得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耐不住对李擎的害怕,转身跑出了校门。
回到家,邢乐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乱跳,这是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的恐惧,不过这会他后悔也没用了。
“乐乐回来啦?先去洗手,快要开饭了。”这时,厨房内传来母亲萧轻颖的声音。
邢乐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这会儿才发现整个客厅还幽暗暗的,灯没开。
“妈,懿兰去哪了?”邢乐打开客厅的灯,对着厨房叫道。
“哦,懿兰这周的尖子班都要补习到九点才回,我帮她的那份饭菜保温好的了,晚点我再去接她。”
“哦。”邢乐进房间将书包扔到床上,随即转身进懿兰的房间,想找点什么什么化妆粉来盖一下右脸的红肿。
刚进门,就一阵清新的香气扑鼻而来,这不是香水的味道,而是房间在通风和有条不紊的整理下悠然而生的清香。
邢乐不敢动邢懿兰的东西,只是以目光来寻找想要的东西,但很快就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化妆品,连一些补粉都没有。
因为张栩海是去市里工作的,基本是每周才回一次,所以饭局上只有他们母子俩,而之后毫无疑问萧轻颖发现了邢乐脸上的伤,问怎么回事,邢乐不敢说实说,只说是不小心磕碰到的,自然还是少不了一顿念叨。
饭局过后,邢乐就自个躲进房间里,赶忙完成各个大佬和自己的作业,期间门外传来妈的声音,说要去接懿兰了,叫写完作业赶紧洗澡,邢乐不耐烦地说知道了。
做完后,邢乐就匆匆洗了个澡,头发还没干就躺在了床上,看着忽亮忽暗的炽光灯,心想着明天李擎要是知道自己搞的鬼,会怎么收拾自己,自己该怎么办?
但想着想着,邢乐就感觉眼皮加重,加上今天的一天折腾,耐不住困意,就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刚到六点,邢乐立马就醒了,看着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和关掉的灯管,邢乐忽然想起昨天的事,脑子就一阵混乱,头皮发麻。
吃过早餐,邢乐问母亲邢懿兰呢?萧轻颖说一周后有一场中考,要提前复好习,半个小时前就去了。
邢乐皮笑肉不笑,说道:“她这成绩还怕一场中考?”
萧轻颖又是一翻指责念叨,说你要是能有你妹一半积极,就不至于连重点班都进不了了。
邢乐像鸡琢小米一样点头说是是是,我现在成绩也不是很差啊。
去学校的路上,邢乐第一次感觉路途是这么的短,看着学校的大门口,心里开始惶恐起来。
这个点还没有很多同学来,邢乐想着来早点怎么应付李擎,或者跟他坦白道歉?这样或许受的皮肉痛能少一些。
不过,就在邢乐刚进班门口时,就看见一个人已经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不是李擎还有谁?
李擎一双脚放在书桌上晃悠着,看向门口的邢乐,眼神森寒地吓人。
“你可终于来了邢乐,我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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