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的朋友不多,真正能够说心里话的也就只有秦梦语和箫阳了。这次林溪出一趟国就搞得谣言满天飞,回国后面对媒体的提问也没有澄清,当然惹得两人心里像被猫抓似的痒。所以林溪刚从公司出来,就被秦梦语的夺命连环call给叫到了她们常去聚会的包厢。
“嘿嘿嘿嘿!”
林溪刚一进门,就被淫笑的秦梦语给按在了沙发上,箫阳也立刻一脸八卦的凑过来。
“说,你和那个男模是怎么回事?”
林溪装傻,“什么怎么回事?没怎么回事啊。”
秦梦语斜眼看她,“少来,你们俩一起逛街吃饭的照片都被拍烂了,以你的性格,能和轻易普通陌生男人出去约会?别想骗我你们只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林溪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觉得也没什么好对她们俩隐瞒的,就大方的承认了。
“我们的确就是纯洁的男女朋友关系。”
秦梦语惊的下意识的往后一跳,箫阳也傻眼的呆呆的问她:“是那个……可以正常理解的‘男女朋友’的意思吗?”
林溪看着两人夸张的反应,哭笑不得的说:“我又不是断绝情爱的尼姑,谈个恋爱有什么奇怪的吗?”
箫阳的神色有些复杂,秦梦语就比较激动了,上前搂着林溪笑着说:“可以啊,小溪。半个月不见就拐到一个极品帅哥,简直让我刮目相看啊!”
林溪觉得这种感情被人祝福的感觉真的很好,心情很好的学着秦梦语甩甩手指,故意咬着舌尖说:“还好还好,撒撒水啦。”
见林溪是真的放开心扉要重新开始了,秦梦语是真心为她高兴,麻溜的开了三个瓶子,举瓶兴奋的说:“来,敬小溪事业爱情双丰收,辞旧迎新,美满幸福!”
秦梦语的贺词说的乱七八糟,林溪却能听出她的意思。
“你说得对,是该辞一切重新开始了。”
两人诧异的回头看向没有表示的箫阳,才发现他竟然已经睡着了,身下还竖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干掉的三四个酒瓶……
一分钟后,是秦梦语抓狂的喊声。
“箫阳,你个大男人好意思第一个喝倒。喂,你倒下了谁把你弄回去啊!好讨厌……”
林溪反常的态度让媒体们如闻到腥味的猫儿一样,接下来几天果然到处狂轰滥炸的都是她默认恋情的消息。自然,林溪也知道回国以后总会有面对尹然的质问的那一天。
其实从她在美国和艾尔维斯的流言满天飞,尹然的短信越来越少就是前奏了。再到回国后林溪在媒体前对恋情的默认,尹然的短信轰炸就彻底停止了,再到此刻,楼下的他疲倦的闭着眼睛靠在车门上,林溪知道,这一刻终于来了。
林溪渐渐停下了脚步,默默看着路灯下眼圈泛青的男人。尹然好像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眉头不自觉紧皱着,对林溪的到来完全没有反应。
想想也是可笑,上一世自己对尹然几乎是迷恋,而那时自己眼中的尹然也一直都是那么意气风发。这一世她对尹然的一切一直抱以冷眼旁观,反倒发现尹然其实也不是一直都一帆风顺。这样的尹然让她觉得更加真实,也总会不自觉心软下来。
爱一个人大概就像是在编织,爱的越深,织的越多,即使有一天能够抽身而退,也会在拆线的时候不自觉留恋不舍。因为曾经那样狠狠的付出,那样用心的编织,现在却要全盘否认,要自己亲手去毁灭,怎么会不于心不忍?
“天很冷,你等了很久吗?”
尹然睁开眼,转头看着她没有说话。就在视线相接的那一瞬间,突然有一粒晶莹飘落下来。林溪抬头,紧接着无数雪花在刹那间纷纷扬扬而下,像一场美好却冰冷的梦。
“是真的吗?”
林溪回过神,对上的是尹然暗沉的眼眸。他没有问清楚,她却能听明白。
“尹然,别问我为什么,相信我,现在这样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好的。”
一句话像是打破了尹然冰封的假象,他的脚步急促而凛冽,几乎是转眼间就把林溪逼到了退无可退之处。他紧紧盯着那张熟悉的、时常出现在他梦境中的脸,既恨不得远走天涯再也不要见到她,又按捺不住想要把她揉进身体里再也不放手的冲动。但最终,他都忍下来了,只是把她轻轻揽进了怀里。
“所以是真的了,你……喜欢上他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林溪的默认像一把悬在心头的刀,他既盼着时间能够长一些,又喟叹长痛不如短痛。
“林溪啊林溪,我怎么就栽在你手里了呢?相识一年多,你甚至常常吝啬给我一个笑容或者一句回复,我却连自己也理解不了的、疯了一样的爱上了你。有时候我真的在想,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了你太多,这辈子才要这样来还。”
太过熟悉的气味和体温让林溪觉得脑中一片轰鸣,尹然的体温并没让她的温暖,反而身体深处传来一阵阵的冰冷。她出神的看着满地落雪纷纷,自言自语般呢喃着“也许是吧。”
尹然的手臂渐渐收紧,他的头埋在林溪的肩上,林溪能够清晰的听见他紊乱的呼吸。
“林溪,我再最后一次问你,你愿意接受我吗?我会用尽全力去好好爱你,绝不辜负!”
这样的誓言,如果是在上一世,那么她的死也值得了。可重活一世,她不是为了弥补上一世的遗憾,而是要一个新的结局。
林溪动了动嘴唇,轻轻叹了口气。
她说:“尹然,我累了。”
林溪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渗进领子,让她感受到了灼热的湿润。雪越来越大了,“簌簌”声落在耳边,仿佛将他们和周围隔出了一个狭小的天地。
“好。”
恍然间,她听见尹然沙哑的声音在耳边说:“林溪,我不会再纠缠你了。恭喜你,你自由了。”
然后那让她眩晕的体温消失了,冰冷的风雪一下子涌了过来,让她感觉从身到心都被冻僵了。直到汽车的轰鸣声消失了很久,林溪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尹然已经走了。她愣了愣,才想起来自己应该要回家了,木然的上楼回家,关灯睡觉。
林溪对此好像真的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就算是林奕也没看出一点不对劲来。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夜的枕头干了又湿,直到天明。
繁忙的工作之余还要忙里偷闲的谈跨国恋,让林溪即使是在三人聚会的时候也是手机不离身,看的秦梦语啧啧感慨没想到德国男人也这么缠人。箫阳也在一边看热闹,只是最近他好像沉默了很多,没以前那么多话了。
仔细打听过后秦梦语才知道,这段恋情几乎都是艾尔维斯一直主动出击。林溪现在去了趟好莱坞回来身价飙升,一转眼成了知名国际女星,晨娱当然是趁机打捞一笔,再加上之前为了留在美国推迟的行程,林溪回国以后就每天忙的天昏地暗。
如果不是每次艾尔维斯主动联系,秦梦语觉得林溪能给忘了自己还有个男朋友。
“唉,对了,有一个事你们要不要听听?”
秦梦语打量着林溪的神色,尽量装作随口说道:“听说尹然大导演突然一个人跑去旅行了,走的还挺急的,连新电影的开幕式都没等。”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林溪的神色动作不变,但僵硬的身体还是出卖了她的情绪。
箫阳看着林溪的变化,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仰头一口喝下杯子里晃了半天的酒,笑着说:“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也挺让人羡慕的。”
秦梦语连忙在一旁打圆场,林溪也跟着把话题带到了别的地方,但她的思绪却留在了这里。上一世Lisa曾经说过,尹然从前叛逆期的时候常常会因为遇到一些解决不了的问题就一声不吭自己跑去旅行,后来他长大成熟了,才慢慢学会让沉思代替抗拒。
而这一次,尹然却选择了逃避。
林溪一遍遍用艾尔维斯的热情来压制心底滋生出的不忍,却惊觉不过一个多月的分别,艾尔维斯的身影竟然已经开始在脑海中淡薄。即使几乎每天都有联络,但始终比不上近在咫尺的力量。
林溪有些恐慌,她开始学着主动找艾尔维斯。艾尔维斯当然是感觉惊喜,但他也正在关键的事业上升期,每天各种通告塞得满满当当的,即使好不容易换来了林溪的主动,但两人分割太平洋的两端,想见面几乎是不可能的。
再多的情话也只是隔靴搔痒,还不及黑暗中一个拥抱的温度。渐渐的,林溪感觉到了艾尔维斯的冷漠。也许彼此太过忙碌是最大的原因,可林溪能够感觉到,艾尔维斯有点在躲着自己,带着孩子做了错事以后的惶恐。
直到后来的一天,随着各大报纸上关于艾尔维斯和前女友复合的绯闻传到国内,林溪心里大概就明白了。再后来她就不再接艾尔维斯的电话了,相信他也该明白是怎么回事。
林溪手机上那个曾经最常联系人的号码不再响起,在伴随新年而来的越来越忙碌的行程中,林溪几乎没有时间去为这段无疾而终的恋情失落,更没有失恋者的痛苦,让一众等着看好戏挖素材的媒体失望了。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末。时间好像流水,总在不经意间就消逝的无影无踪。
在除夕夜接到尹然的电话时,林溪愣愣的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一时竟然算不出来他们已经有多久没见面了。好像只是上个月,自己还在因为尹然的告白而不知所措,又好像只是昨天,他终于决绝的说要放弃自己。
尽管和艾尔维斯分手了,但对尹然,她不能心软。
林溪的指尖拖着通话标识下滑,铃声戛然而止,没有再响起。她把手机扔在床头柜上,把头埋进了被子里。如果当时的林溪知道这通电话意味着什么,就算这一世的结局是再死一次她都不会挂断电话。
可现在的她还不知道这些,也不会明白黑暗中的尹然,看着自己在危难关头第一个想到打过去电话被挂断是怎样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