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有什么感觉？”
穆城当然知道老爷子不会问自己来到这核心重地有什么感觉，他是想问穆城与这些大部门的头头脑脑见面的感觉。
坐在红木椅上沉吟片刻，穆城这才微微一笑拍这马屁道：
“感觉爷爷您看人用人非常独特非常厉害，这些叔伯每一个都是人中龙凤啊。”
老爷子何等人物，那是从各种历史大事中躺着刀山火海躺过来的，看也不看穆城，只是微微阖着眼睛听他说完，然后才笑骂了一句：
“呸！少拍马屁！你这还是在跟我耍滑头呢？说说吧，就说你内心想说的，我都是半只脚进了黄土的人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自己的想法被看穿，穆城倒也不再遮掩，低声道：
“与其说您这是在推介我，其实还是想跟他们交待交待，试试自己的话现在还有多大分量吧。您大可不必如此，能够走到这个位置上的人，每一个都早已经形成自己的为人处事标准，再加上久居其位而四平八稳，恐怕这种人当白眼狼的可能性不高。”
老爷子这才略微意外地睁开眼睛，浑浊的双眼不仅仅看到了穆城那充满朝气的气质，也看到了这小子聪慧无比的一面，也难怪在那些调查当中这小子可以
“老头子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但年纪越大，很多事情终究还是放不下，以前是国事家事，现在则是后事……”
“爷爷！”看到老爷子刚刚那矍铄的精神状态陡然如泄气皮球一般垮了下去，林青璇立即鼻子一酸，他刚刚其实都是在强自打着精神招待那些门生故吏，油尽灯枯的状态下，其实并不能够维持强大。
“老爷子，这一点我倒是要跟您说道说道了。”穆城看着这个脸上的皮肤都已经是皱成一团的老人，心中虽然没有什么的亲情，但却也不由自主地生出许多崇敬。“身后事能有什么交代的？知道您刚刚的话虽然姿态放得很低，但毕竟时代已经变了，我和格致也在变化。”
“正如当初您附上了历史大势走到今天一样，格致也永远都会站在大势之上，不论人如何变化，只要势不再变化，就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你？你小子也配跟我谈势？你知不知道，要动你的人我们都已经查得一清二楚了，可现在半点动静都没有。”
老者突然坐直了身体，随手拿过了放在一旁的拐杖，双手拄着竖立在身前说道。
这番话倒是让穆城和林青璇都精神一振，如果不是老爷子说，他们两个人至今还是完全蒙在鼓里，目前也就是林青璇自己一个人在动用所有的能力和关系在深入调查，至于唐可可——或者说整个唐家乃至梅家都站在了中立面，没有丝毫的动静。
“你们做的事情，都是一些细枝末节，那叫做术，真正只有走上牌桌玩游戏，那才是道！你之前传出来那么点打人风波算屁大点事？唐家帮你擦个屁股，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但为什么在你的生命安全都险些保不住的重大事件中，唐梅两家都没有表态了？因为他们还并没有得道！要为了你一个外人上牌桌和那位梭哈，他们做不到！”
“什么狗屁为人处世标准……什么狗屁不可能当白眼狼，我告诉你小兔崽子，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是只论利弊，不论对错的！只要有利可图，再大的人物也会有出卖自己的那一天！一个人连自己都可以出卖了，更何况其他人？”
穆城的眉毛重重皱了起来，老爷子虽然因为身体的缘故说话语速很慢，但一字一句都如洪钟大吕一般用力地冲刷着穆城的内心。
“这是遇到了巨大阻力啊！”
穆城上辈子也就是一个刀笔小吏而已，别说上牌桌论道了，就连那些小“术”都不具备，这一世的他就算再活十年，估计也未必能够到达老爷子这样洞穿世间的程度。
“矛盾这种东西，在任何人任何时候面前，都会存在。”
看到穆城那沉重的脸色以及老爷子这吊起来的语气，林青璇也不满意了，嘟着嘴巴反驳：
“爷爷，那这件事情我们就这样算了？不可能的！您既然提到了道，那道难道就不应该是走正方向的么？歪门邪道也能够长久？”
“人有人道鼠有鼠道，既然道存在，那就说明了其在某个层面上的合理性。”老爷子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算作解答，他倒是无所谓林青璇听不听得懂，这番话倒是直接和穆城说的。
穆城微笑着点了点头，伸出手在林青璇悲伤轻轻拍了拍说：“歪门邪道肯定是不会长久的，但黎明之前不还是有一些黑暗的么？这种东西，无法避免。爷爷，我现在才真正了解您的意图了。”
老爷子深深地看了穆城的眼睛好一阵子，在确认他真的听懂之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能够懂我的良苦用心就好！小子！你若是想要活下去，那就必须要有上牌桌的实力！今天这些人，他们想要什么，你就给他们什么，这就是道！这种道是完全凭借自己走出来的！而所谓跟随大势的妄想一切都会变好的事情永远都只发生在通话世界里面。”
“我知道了！”穆城知道，剩下的这些是老爷子让自己去拼命争取了。
“那个负责勘查你们车祸的交警队长出了意外，或许是自杀吧，你之前跟青璇说的还有两个倭国人的消息，经查这两个人也完全消失不见了，至于那天被控制的那些人……其实他们根本就什么都不懂，不论怎么撬，其实也撬不出任何有实际意义的信息。”
“最后，就要说向你开枪的枪手了，从分析上来看，这些人的手段基本上都是有迹可循的。说到这里，或许你已经知道是什么人了吧？”
老爷子说完，好整以暇地看着穆城道。
“能够只手遮天到达这种地步的，也只有那几位而已，说起来，我这样一个小人物还不至于被他盯上，或许是他的门生故吏、子女亲戚盯上了我。”穆城回答得听坦然，仿佛险些被干掉的不是自已一样。
这年头猛虎不主动伤人，倒是猛虎身旁的伥鬼们急不可耐地跳出来蹦跶。只有当隐居在深山中的猛虎林老爷子咆哮一声之后，这些魑魅魍魉才算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现如今，穆城越是表现得淡定，那就越加地代表了他要报着一箭之仇的坚定决心。
他自认为自己从来都是一个不主动惹事的人，但这种莫名其妙的暗杀实在是来得太过于突然，穆城几乎是没有来得及反应自己究竟哪个地方得罪了对方，就遭受了如此大阵势的袭击！
如果真要说和对方有什么过节，或许当初那个叫做焦复升的家伙算一个，赵隐龙也勉强算一个。
但严格意义上来说，穆城自觉还远没有到那种程度。
林家的中午饭吃得很简单，或许是因为穆城来了，所以老爷子在心情大好之下，竟然就着一盘番茄鸡蛋，一盘小炒黄牛肉，一盘时蔬，一叠泡萝卜，一叠花生米吃下了三碗米饭！
本以为像这个级别的大人物接待客人，哪怕不说丰盛，起码也得体面而高档才对，这样简单到节约的饭菜拿来待客，实在是有点不像样子。
倒是刚刚不知道去什么地方的根叔突然冒出来，双手拿着一条湿毛巾，不停地擦着什么。
从根叔那擦手的动作来看，合着这份中方餐惊然是他积极独自一个人做出来的！
很显然，仅仅一个“管家”的身份的确是有点屈才了，看得出来，老爷子对根叔的信任到了非常高的程度。
………………
吃过中饭，穆城当然没有继续待在那儿，随便找了个由头之后，便有专车将他送到了外面，至于林青璇，她还是留了下来，老爷子有一些话想要专门叮嘱她。
“他非常不错，你爸爸泉下有知，应该是会非常满意了吧，我马上也能够下去跟他好好回报这件事情，这个孩子其实距离“牌桌”，也仅仅只差一步而已了，你以后要多帮帮他，关心他，我相信他对你也是真心的。”
“爷爷，您别这样说……”林青璇听着老爷子这么说，又是哭起鼻子啜泣道：“您现在别说这些话，先养养精神，也许您还能看到我们结婚呢！”
“呵……听爷爷接着说完……这一次要对付小穆的人我们都清楚了，正规程序和手段已经没有办法了，毕竟所有的证据都不约而同地被销毁干净！非正规的手段，我已经让人安排给了别人，只要他点头同意去做，那么那个非常规的手段绝对能为他带来意外惊喜。”
“此外，你也是时候跟你母亲多多介绍介绍穆城了，最近一段时间，她应该也在京城吧……她一辈子恨我，我也没有办法，只能下辈子给她还了。”
“另外，永远记住了，我就算是走了，林家可没有倒！只不过是需要某个契机，大家重新聚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