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穆总让我说，我作为格致科技的副总、首席技术官、财务部门的负责人，我也来谈一谈自己的一些想法。至于什么开拓进取勇创新高之类的套话我就不说了，先说问题吧。”黎小龙在台前站得笔直，表情严肃得仿佛一口大黑锅。
“首先，我们公司内部已经有一种不太好的风气蔓延了，作为科技公司，技术部门的确是一等一的存在，但或许还是不少技术人员情商低的缘故，很多时候总还是有些心高气傲，对其他部门嗤之以鼻！有功劳了，那都是自己的；有责任了，那就是其他部门的。”
“这一点，我这个带头的必须要作出检讨！”说到这里，他有些痛心疾首地微微鞠躬，然后继续说道。
“大家都是一个整体，没有其他部门的联动，咱们公司就根本转不起来！更何况，当前还是创业初期，短期内看不到巨大盈利也是十分正常的！”
“我之前在盛世娱乐，引进《传说》的初期同样是有很多的人不理解，但现在怎么样？现在盛世娱乐盈利堪称可怕！这是我说的第二点，大家一定要有信心！既然穆总说咱不差钱，大家就不要对自己的工资、对自己的前途命运有任何担忧！”
他顿了顿，然后思路十分清晰地伸出第三根指头道：“第三点，那就是山头！我最近有所耳闻，说咱们格致科技内部现在有好几个山头，有我所谓的黎派、陈总所谓的陈派、还有梁总的梁派，甚至还有中年派、青年派、女人帮、程序员帮、后勤闲人帮等等等等！”
台下已经有不少人坐不住了，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却见黎小龙又是一声大喝：
“屁大的一个公司，就给老子搞出这么多门派来，是想造反啊！？”
“开完会后，也请各位回去说清楚，该解散解散，该反思的反思，该改正的立即改正！我们是一个大整体，只有一个老板穆总！新年之后若是还让我看到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玩拉帮结伙，我就让你们无门无派！”
黎小龙这番话说出来，其带来的巨大震撼可以说是丝毫都不亚于穆城刚提到的年终福利，太直接了，太尖锐了，太给力了！
穆城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重重地冲他点了点头，这位黎总自打曾经外挂的事情在自己手上吃过亏之后，看样子视野打开不少，并且开始知道研究起自己了！起码对自己的意图领会得比较充分。
反正当老总的是不能一味得罪人的，真要得罪人，也只能由你这个副总来出头。
见黎小龙说完坐下，陈力马上聪明地拍了句马屁：
“黎总不愧是我们公司的元老，看问题也看得十分透彻！我十分赞同黎总的话，的确，不说大部门之间，就连我们技术部门内部，也有一种不太好的风气！”
“什么C++程序员瞧不起C程序员，C程序员瞧不起JAVA程序员，JAVA程序员瞧不起C#程序员，C#程序员瞧不起美工，然后周末的时候，美工集体带着公司的妹子们出去玩，这群程序员又对自己加班叫苦连天……”
“哈哈……”穆城哑然失笑，台下也跟着笑出了声，稍稍驱散了一些刚刚弥漫的“硝烟”和紧张。
“是挺好笑的，但这也是公司内部的一个问题，的确，我们公司有不少高学历的人才，也有一些搞基础工作的，相互之间难免会有摩擦冲突，这样一来必然就会有内部消耗！”
“就拿很简单的例子来说，某位小项目负责同志因为美工拐走了自己心爱的妹子，所以在工作中开始处处刁难，美工的东西被卡迟迟不能通过，这直接影响整个页面的汇总！我具体说的是谁，就不点名了，这个事情我没有向上汇报，也没有及时处理，这是我的失职！”
“职业不分贵贱，295年，我一定要再这方面下功夫，狠狠杀一杀诚支付内部的这股风气，我也不希望再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或许我们这番话会得罪一些人，但没办法，这是公司，不是你家，大家都不能任性！”
穆城立刻率先鼓掌，几个月前，这位陈师兄还是一个十分木讷的男博士，做事也都是谨小慎微的，几个月后，他都已经成长到这个程度，不仅身居高位隐隐可以和黎小龙别苗头不说，还能够用幽默的方式来说一些问题。
其他几个头头也都说了一番，大体上都是对自己进行一场深刻反省，并且挑明了很多公司内的小猫腻。
穆城回头一看，果然发现在场不少人都有些羞愧地低下头，而女同志们也有不少羞红了脸。
穆城就是要把遮羞布撕开。
实际上，公司的这些猫腻小事，穆城其实一直都是清楚的，作为他心中暗定的大内总管梁嘉耀基本上大小事情都会用email发到他的邮箱中去！而饶雪这个冰雪聪明的女人，也自发地担任穆城的耳目，短信更是从没有断过。
穆城对她还是非常满意的……如果她不在短信中添加那些露骨的情话那就更好了。
她和梁嘉耀都是半路出家来到格致科技，而且都是不懂技术的人，这样的人任何地方都能够召来一大把，他们若是想要在这种专业性很强的科技企业站稳脚跟生存下去，那就只有跟紧大老板的步伐。
“都是人精啊！”面对着这些“大哥大姐”们，穆城也感觉一阵心累，用力地揉了揉脑袋之后，他便宣布了散会，回到了自己和白真真公用的办公室里面，重重地躺在了老板椅上。
这一躺反倒是让他立刻睡着了，长期的舟车劳顿，的确是非常辛苦。
可才一睡着，许久都没有做噩梦的竟然又做起那个噩梦，梦中的自己仿佛站在了上帝视角，很轻易地看到了黑子，还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同事，也看到了严冬中冰冻的中云湖。
湖中心仍然是那个深不见底的冰窟窿，一个被麻布袋包裹着的西装男子不停地挣扎着，口中被一块布堵住说不出话来，几个人一起使劲，将这个麻布袋不断拖着前行，而黑子更是找来一块大石头，绑在了西装男子的脚上。
虽然只是一个看客，但穆城觉得自己同样被捂住嘴巴，同样在拼命地挣扎。
他想上前帮自己，但却根本就动不了，只能任由这些人将麻布袋中的自己扔进湖中。
湖水好冷！
刺骨的寒意瞬间将他的意识冻僵，无边的黑暗开始袭来，而心跳在这一刻变得更加猛烈，直到溺水窒息的感觉传来时，他才一声惊呼，猛然惊醒。
他还是在诚支付的大楼内，落地窗外仍是不断拍打沙滩的海浪，远处的天空中海鸥哇哇哇地叫着，一切都没变，而他的秋衣秋裤，已经完完全全被浸湿。
“呼！妈的，这才睡几分钟啊！”
穆城长出了一口气，心有余悸，这时候的他突然很想念白真真想念家人，似乎只有他们才是真实的，才能过给予自己踏踏实实的依靠。
不论是在京城、在银行、还是在公司，穆城都感受到了自己当下的无力和弱小，或许在很多人看来他是强大的，但个中艰辛，只有自己才清楚，活着，本来就并不是一见非常容易的事情啊。
睡不成的穆城只有拿起办公桌前的座机打了一个内线，把梁嘉耀叫了进来。
这个曾经管餐馆的男人现如今身份反转，同样是意气风发，看起来很有干劲，他一看到穆城如梦初醒的样子，立刻是跑到饮水机那边倒了一温水递到穆城面前，杯子是卡通的，看起来还挺醒目。
“穆总，介系我给你添置的茶杯，每天都洗了一道，白总也有一个。”梁嘉耀指了指饮水机旁另一个情侣卡通宽口杯，用那不太正规的闽南普通话说道。
穆城被他这个细节打动，不由得赞道：“谢谢你，你有心了。”
想要知道穆城和白真真的关系对于梁嘉耀而言一点都不难。
“哈哈，穆总太客气了，您叫我来有什么事情？”
穆城嗯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公司财务方面，你想办法在一周内尽快给我猎一个高级CFO（首席财务官）来！我相信你应该能够联系上那些专业的猎头公司！最好也是有着海外背景的，在国内没什么根基的类型，身家一定要清白，工资只要不超过三百万，随便他开！”
“好的！”梁嘉耀面色微微一凝，当即认真地点头应承下来。他下意识就想到了黎小龙，穆城此举，似乎还有进一步削弱黎小龙权柄的意思，实际上，黎小龙刚刚会上说的“黎派”，正是公司内实力最大的一派！
倒不是穆城不信任黎小龙，而是他必须不能让公司出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第二个人！更何况，在这个敏感时期，穆城也必须对黎小龙和赵隐龙两个人“普通朋友”的关系上一个保险。
“穆总，有个同事告诉我，说上午公司到了银行的一笔一千万贷款，目前这笔钱就在黎总手上，我这要招高管的话，是不是还得跟他汇报一下？”
什么鸟同事，不过是梁嘉耀安插在黎小龙身边的钉子而已，也有可能是放在财务部门的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