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终吻到了这张梦寐以求的红唇。
说实话我的脑子有些空白，只是感觉到了雨水的咸涩，和所有女人都不一样，麦心瑶是我压在心底不敢流露的渴望，是我觉得这辈子可能都触及不到的女人。
没想到就在这个雨夜，我得到了这个算是金口玉言的女人的吻。
换做其他任何一个时候，我可能都激动的要死。
但是现在，我们是真的要死了。
麦心瑶不是一触即分的那种奖赏，也许是体内的药力，也许是这生死时刻被放大的情绪，麦心瑶吻的热烈，最后分开的时候，将我的唇咬出血。
“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打我巴掌的男人。”麦心瑶抬起一根手指，揩了揩我的唇间血，眼睛里的火焰似乎更加炽烈：“所以你今晚最好别死，否则我麦心瑶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就在这时，那边追着的人终于到了近前，茫茫多的手电筒的光芒，将雨幕撕扯开，将我和麦心瑶的身影照的无所遁形。
李光、四虎，都出现在了最前面，看死人一样看着我和麦心瑶。
“瑶姐，劝你乖乖的，落个体面。”李光阴测测的声音刺穿雨幕。
“李光，你觉得有这样的可能么？”麦心瑶向后锊锊湿漉漉的头发：“胭脂红是血染的，不在乎怎么死！”
“那就对不住了。”李光声音一冷。
跟着所有人随着李光这声音，齐齐往前逼近。
“瑶姐，今晚我就把欠你这条命还给你了！”我用扯碎的袖管将手中那把片刀一点点死死缠在手掌心，接着壮着胆子朝着麦心瑶的额头吻了一口：“瑶姐，你问我要是今晚死有什么遗憾的事，其实有一件事和你有关，就是没有早一点遇到还不是胭脂红的你！”
麦心瑶一下愣愣然。
我在这时转身反握着泛着寒光的刀子，大踏步的朝着李光一群人走去。
“想要动瑶姐，先问过我手上的刀子！”我吼着。
“看到没，你们这位龙虎街炮爷要一夫当关了！他他妈以为自己褚霸王项羽啊！”李光对着身边的四虎说。
眼前显然胜负已分，四虎猖狂大笑：“小人得志而已，当了两天炮爷不知道东西南北了，今天正好送他归西！”
“斩死他！”李光也跟着笑，挥挥手。
人人手中带刀的马仔，随着李光挥手，潮水般向我冲来。
身处绝地已经无所谓生死的我，同样朝着这股潮水冲去。
雨和血开始混杂在一起，巷子里满是水洼的地面，开始蒙上一层血色。
开始我还能感到刀子入肉的疼痛，渐渐的我整个身躯都麻木了，已经没有了痛楚，我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刀，也不知道自己挥出去多少刀，只是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
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告诉我，你累了，休息一会吧。
但一样有个声音在警示着我，停下就死，而我的背后还有一个要保护的女人。
我死战不退，潮水一样的人群始终没有漫过我这道锋线，我立在这里好像一座抵住风浪的礁石。
我开始变得模糊的意识里，能够感受到本来密集朝我砍来的刀子在变得稀少，围着我的人群眼神中开始出现惊惧，我想努力撑的更久一点，但是这个世界没有奇迹。
当又一柄刀子斩在我手上，斩断了我绑着刀子的布条的时候，我手中的片刀终于脱手而去，我再也支撑不住的双膝跪倒在了泥泞里。
我努力的扭头朝着后面看去。
看到麦心瑶也已经支撑不住的靠着墙壁坐在了泥水里，我回望的时候，看到她在拼命的摇着头，她的长发溅着雨水的甩起来，红袍被雨水浸的好像嫁衣一样贴在身上，真的有些像聂小倩了。
可惜我不是能救她的燕赤霞，甚至都不能是那个喜欢她的书生。
成线的雨帘让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为我流泪呢。
我带着一丝怅然的猛然转回头，大吼：“李光，我操你妈！”
本来要将我围拢的人潮，在这时从中间分开一条道，李光拎着一把长刀，走到了我的面前，居高临下的将刀搁在我的脑门上：“小兔崽子，现在还敢骂我呢！”
“老子现在就要死了，还会怕骂你！”我说。
“倒也是。”李光看着即便被大雨冲刷，依旧一身艳红带着浓重血腥气的我，再看看我左右被砍倒哀嚎的马仔：“你小子还有两分本事，骨头也算硬了，但是谁让你恶了你爷爷我呢！别说爷爷不给你活路，你现在就往地上磕三个，叫我三声爷爷，我考虑考虑留你一条命！”
“真的？”我问。
李光的眼睛里流露出一抹玩味色彩：“真的！”
“我磕。”我说。
李光将放在我脑袋上的长刀挪走：“磕吧。”
我虚弱的挪着跪在地上的膝盖，朝着李光近了两步。
李光只是笑吟吟的看着，谁都能看出来，我现在是强弩之末，只是强撑着一口气。
到了李光的脚前，我微微弯腰，李光脸上开始出现得意的笑容。
只是下一个瞬间，李光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因为就在他的视线里，所有人认定强弩之末的我，一下子跳了起来，一只手环住了他的腰。
“反派死于话多。”
我满是血的脸庞绽起一个狰狞笑容：“陪老子一起下地狱吧！”
在跪着的时候，被我悄悄握在手心的那把匕首，一下接一下的捅进了李光的小腹。
这把最开始就是因为李光磨的杀人匕，终于还是落在李光的身上！
李光刚开始还挣扎着抬手中的长刀，但是渐渐无力的落在地上。
“光哥！”
“李爷！”
人潮响起惊怒的叫声，再度朝我围拢。
只是我已经顾不到这些，搞李光这一下是我攒着的最后一股劲儿，随着李光仰面朝后倒去，我最后的清醒也渐渐离我而去了。
在我的世界最后陷入黑暗之前，眼睛的余光看到小巷那头的来路变得灯火通明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但也都没关系了。
我就要下地狱了。
我还没当爹呢，孩儿他娘要是麦心瑶那样一个女人就好了。
带着最后这样不着边际的想法，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
……
这个世界真的有阴和阳么？
人死到底该魂归何处？
或者说根本就没魂这种东西，肉体的消亡就是精神的终结，尘归尘，土归土？
这些问题——我一个都不知道。
因为我没死成。
再次闻到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的时候，我没有了先前的那种反感，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惊喜，因为这意味着我还活在这人世，我没有真的下地狱，看来老天再次给了我一次机会。
只是当我努力的睁眼的时候，发现我的眼睛上似乎裹着厚厚的纱布，我的世界依旧一片黑暗。
我想要动动手指，赫然发现我的两条臂膀都是麻木的，根本动不了。
“你终于醒了。”麦心瑶的声音这时在我的耳边响起，然后我就感觉到我的手被一双手柔软手掌握住：“别动，医生说你现在需要休息。”
“我们没事了？”传来的是麦心瑶的声音，我顿时感到心安。
“我没事，就是你伤的有点重。”麦心瑶的声音稍低。
我有太多的疑问，但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麦心瑶显然看出来，说：“你不用问了，我给你说吧。”
在麦心瑶接下来的言语里，我知道了我能活下来的根本原因，不是因为上天发慈悲，而其实是麦心瑶早有准备，在去望江楼之前，就和手下人吩咐过，半小时没有她的消息，就带人过去。
最后之所以还那样的惊险，完全是因为大雨的耽搁，和麦心瑶有所低估许庭生的疯狂。
我在昏死之前看到的光亮，就是麦心瑶的人到来的场景。
我就这样被救了下来，但是由于伤的太重，我到现在已经昏迷了近十天，前一周我都在和死神赛跑，这两天身体才稳定下来。
但是虽然稳定下来，医生说恢复还要好久，能不能恢复如初要看运气，我现在眼睛上蒙着纱布，是因为昏迷太久，不能醒来立即见强光，并不是我心里担忧的瞎了。
“那李光？”在麦心瑶将这些说完后，我问。
记忆的最后，我是将李光捅倒了的。
“那些事你不用管了，他自寻死路和你没有关系。”麦心瑶这一句话就将我摘出去了，大概也只有麦心瑶这样的大人物才能如此轻松的说。
“许庭生怎么办？”我再问。
“你好好养伤，他既然赌上了他许家，我就带你看看什么叫大厦将倾。”麦心瑶声音里带上难言霸气：“等你能站起来，我会将承诺的那条大路给你，我带你去见一个男人。”
“是你背后的那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突然间就有些不舒服。
麦心瑶没有否认，只是手忽然轻抚上我的脸颊，用一种我从没有听过的语气说：“别多想，以后我们的路还长！”
这句话似乎大有深意。
只是真的不给我多想的机会，麦心瑶就站起来，听着脚步声是朝着外面走：“以前让你见的是刀刀见血的江湖，以后带你看杀人不见血的权柄，许庭生想借着我立起今后在金陵呼风唤雨的威，我就送他场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