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孟长安点头,取下了脸上的面纱。
孟长歌脱去身上的衣物,与孟长安的衣物交换。
待二人变换好身份后,孟长歌戴上了面纱,孟长安虽要比孟长歌丰腴一些,但她今日所着衣衫十分宽松,所以也并不是十分看得出。
“长安,我必须要把你打晕,这样你和三王才可以逃过五王的质疑。”
孟长安不安地咽了咽口水,迟疑道:“那你轻点啊,可不能把我打死了,孟长歌,我这么拼命救你出去将来是要向你讨要代价的!”
“好。”孟长歌点头,趁孟长安不注意的瞬间在她脖胫后一击,她身子一软,孟长歌将她扶住,平放到了床榻上。
此计十分的危险,但却不得不一试。
她在房门前停留了一会,才伸手去推开门。
那些死士依旧笔挺地站在房门外,她并不敢正大光明地与他们对视,她努力地学着孟长安走路时的样子,那些死士也并未去看她,听苏慎行说,死士虽武功高强,但他们都是经过一种秘药豢养而成的,这些秘药可以使他们有着易于常人的体魄,但却也能使他们形同傀儡,毫无主观情感。
已走出去有一段,他们并未叫住孟长歌。
却在她刚要踏出下一步的时候,一个死士跟上了一步。
“等等。”
孟长歌一下便停顿下来,衣袖下的手慢慢攥紧。
若是被抓到,那她下次便更不可能出去了。
那死士已然是感受到孟长歌不太对劲,他慢慢走上前,孟长歌不安地咽着口水。
他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孟长歌握住了藏在腰间的短剑。
“三小姐,请把面纱摘下。”
匕首上的手收紧,看来已经是藏不住了,这一战,无可避免。
她慢慢地挪动脚步,转过身子来。
“长安。”
是三王的声音,孟长歌将刚拔出的短剑插了回去。
三王立于不远处,不同于往常,他今日一席靛蓝色长衫,听孟长安说过,他最喜欢靛蓝色。
“怎么还不来,你不是一直吵嚷着要去含元殿看母妃么,今日母妃特地为你下厨,若是晚去了,便不好了。”
三王撇了一眼在她身后的死士,那死士确定是三王,便退了回去。
叠溪笑着向孟长歌招手,“还傻站着干嘛,过来啊。”
孟长歌眨了眨眸子,往前走去。
他的腰间佩戴着孟长安亲手给他做的那个不太精致的香囊,看得出,他将它保存的很好。
叠溪上前拉过她的手腕,她怔了一下,却听得叠溪小声与她道:“我知道你不是长安,你是永宁郡主,跟着我,我会带你出去。”
孟长歌点了点头,一路跟着他,三王与五王都为淑妃所生,府中这些人虽都是五王的手下,但对于三王也是听从的,这一路上,并未有人上前来质疑过她的身份。
出了孟府,叠溪将她扶上了马车,他亦坐落在孟长歌的身侧,马车缓缓行驶。
“多谢三王殿下。”
叠溪轻笑,“其实并不用谢我,要谢就谢四弟吧。”
“四王?他不是……”
君陌这病来的突然,孟长歌虽知晓他多半是装的,但在三王面前,她还是不敢太过信任。
“永宁郡主可以相信我,我已知四弟所病是半真半假,只是五弟在他府中遍布眼线,他便只好以装病来做掩护,此番,便是他拜托我,将你救出来。”
他看了眼孟长歌,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还在为二哥的事伤心,我若贸然去救,你定不会跟我走,所以我才让长安前去劝你。”
孟长歌默。
“四弟说,让我将你救出之后,便送去渝州,他的人在那,可以确保你的安全,等这些事都完结了,他再派人去接你。”他突然顿了顿,“不过,我想还是让你自己做决定比较好。”
“我不想去渝州。”
叠溪点头,他并不意外,“长安定是与你说了五弟未曾找到二哥……的事吧。”
“嗯,我想去找他,不管他是生是死,假如他还活着,即便穷尽我的一生我也会寻找到他,假如他已经死了……”孟长歌垂下眸子,笑,“我又何必再这么努力地活着。”
叠溪攥了攥拳头,欲言又止。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相信你便不会后悔,我只能送你出城区,日后,便多保重了。”
孟长歌忍了鼻酸,掀开车帘,这上京繁华,在她眼中却如同炼狱。
没有了离澈,这人间便都是炼狱了。
许是这几日一直都昏昏沉沉,也不知何时便睡了过去,当叠溪叫醒她时,他们已然出了城区,耳边风声与水声交加。
她凝眉,下了马车,发现他们的不远处,是一片茫茫江海,未到退潮时分,江水拍岸,势头猛烈,将他们二人的衣裳都打湿。
她抬起头去望,那一座高耸入云霄的山峰,她永远都认得,便是在那里,那个俊朗公子一跃而下,只为了救可笑的她。
“这望风崖下正巧是胡灵江……”叠溪话到此处,便沉默了。
她知晓他的意思,若是离澈摔入江中时还醒着,那便有可能从江中游去岸上,但若他在摔入江中时便已经昏迷,那身体沉入茫茫江海,又怎么可能找得到尸首。
难怪,焱诀未曾找到离澈的尸首,也并不着急。
“三王殿下,你回去吧,长安快要被发现了。”
叠溪走近,将手上的斗篷递给孟长歌,“永宁郡主,那便后会有期了。”
孟长歌接过斗篷,从唇边挤出一丝笑容,看着马车缓缓驶走。
她披上斗篷,沿着江边走去,这段时间以来,她哭的太多,如今真的到了这里,反倒不想哭了,她只是静静地望着那江水。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他只剩下白骨了,也要找出来,堂堂太子,不说修建陵墓,也总不能葬在这江海之中吧。
这一找便找了三天,什么都没有找到,即便是一件衣服,即便是一片衣料,都未曾找到。
她突然开始盼望,若这望风崖下的不是胡灵江,而是平地,起码还能留下些白骨,可如今,这个人便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如云烟一般消失地无影无踪。
她还是为他挖了个坟墓,里头浇上了这胡灵江里的水,她拾了块品相最好的木头削成牌位,曾经他为她堆了个雪人,如今,她竟为他堆了个坟墓。
眼前开始发黑,她下意识地甩着头,这一甩,便直接栽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长歌……”
她睁开眼,还模糊着的视线却被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照的格外清晰,她倏地一下坐了起来,抱住了离澈。
“离澈,真的是你吗?你还活着?”
离澈将她掰开,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长歌,我真的好想你,但是,我的时间到了,我必须要走了……”
“不要,你要去哪儿?”孟长歌将他拉住。
他抹去了孟长歌的眼泪,心疼道:“去一个我不愿意去的地方,那儿没有长歌。”
“那你就不要去,我不许你去……”
“傻瓜,我真的要走了,你要好好活着,这是我的愿望,你要为我实现它。”说罢,他轻轻吻了吻孟长歌的额头。
“不要……不要……不要……”他被孟长歌抓住的手腕开始变得透明,孟长歌用力一握,就直接变成了一缕轻烟,她从床榻上起身追出去,却发现那缕轻烟,早已消失。
“离澈!”
她猛然睁眼,对撞到了一个眸光。
那眸光之前似乎在观察着她,被她一吓,竟生生地移到了她的胸口。
那双眸子里轻轻浅浅,全然没有被她吓到的迹象,盯着她的胸口,似乎还在极力探究着什么。
孟长歌并没有因此感到愤怒,因为这双眼睛是琥珀色的。
面前这个人,有着与离澈一模一样的容貌。
太多的战栗最终都归于平静,因为她不过是在做梦而已,不一会,他便又要消失了,而她却只想趁这会好好看看他。
那双眸子的主人似乎发现了孟长歌正在盯着他,他眨了眨眸子,突然一笑,然后向着身后喊道:“娘子,她醒过来了。”
不一会儿,房门便被推开,从外头进来一个气质娴静的女子,她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见孟长歌醒了,有些激动,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赶到她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太好了,烧已经退下了呢。”
那琥珀色的眸子一弯,他立刻便蹭到了她身边,笑的很谄媚。
“我就说娘子你医术高超吧,你看,她不是醒了。”
那女子听闻这话抿唇一笑,孟长歌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她突然觉得那个笑容与一个人的很像。
念姝,她长得似乎与她颇为相似。
她这是怎么了,是潜意识中介意着离澈与念姝的关系吗?怎会做梦梦到离澈与一个长得像念姝的人在一起?
见孟长歌没有动静,方才还柔和的眉头现下又皱了下来,她看着孟长歌问道:“姑娘怎么了?可是还有哪里不适?”
孟长歌摇头,突然指向了她身边的男子,“虽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梦到你,但是让他留下来,你可以从我梦里出去了。”
“这……”她皱下了眉头,又摸上了孟长歌的额头,“按说这烧已经退了,怎的还在说胡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