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是这样说,但防还是要防的。
直到晚间,锦竹才从外头回来,正巧遇上在院中看月亮的孟长歌。
孟长歌望着她,淡雅一笑,说道:“回来啦,你脚不好,快些去休息吧。”
锦竹脚步一愣,随后孟长歌又道:“既然那药对你的伤势不好,那你也千万别再用了,你若是还信的过我,我再给你一瓶吧。”她的语气不是在命令,反倒是像在征求她的意见。
孟长歌见锦竹迟迟不作声,便故作落寞道:“那便算了,你去休息吧,我也回房了。”
刚迈出一步,身后的锦竹便将她叫住,孟长歌勾唇一笑。
换上一副纯良的模样,她问道:“怎么了?”
“二小姐不讨厌锦竹吗?”
孟长歌愣了愣,反问道:“为何要讨厌你?”
“锦竹可是大夫人的人,是大夫人派来监视二小姐的。”
孟长歌听着她落寞的回答,却宛然一笑,“正因为你是大夫人的人,所以你并不是再帮你自己监视我,而是在帮大夫人监视我,你只是个办差的,我要讨厌的话直接讨厌大夫人就好了,讨厌你也没有任何意义啊,而且大家活着都不容易,都要为保护身边人而不断强大,而这种强大有时并非是自己愿意的,不过那又如何呢,我想要保护我娘还有璎珞,不管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锦竹,你有想要保护的人吗?”
锦竹的眸子暗了一暗,她想起了被砍伤的父亲和哭的像个泪人的母亲。
又看了看眼前之人,那个杀手真的是二小姐派去的吗?
“有啊,当然有。”
孟长歌笑弯了眸子,一脸沉浸在幸福中的样子,“哦,我知道了,定是你的父母和你的弟弟吧!”
“是的,二小姐。”
“他们可真幸福,有你这么孝顺的女儿还有你这么温柔贤惠的姐姐,不像我,孤家寡人一个。”
“二小姐不是还有二夫人和老爷吗,您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怎么会是孤家寡人呢?”
孟长歌叹了口气,刚刚还充满笑意的眸子现下灰暗了下来,她哑声道:“我娘生气不理我,我爹不宠爱我,我的姐姐妹妹都讨厌我,二哥虽然对我好,但是总是不在家,还有我那个大哥……我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他,他非要想尽一切办法来陷害我,说什么一定要置我于死地,不惜用任何手段,他这回被打板子肯定又要把仇记在我的头上,他这人脾气又差,我真怕他会来伤害我娘……”孟长歌嘴角在不经意间像狐狸般勾起。
“……”伤害娘……大少爷……锦竹皱了皱眉,她怎么忘了还有大少爷这号人,爹娘说杀他们的是个年轻的男子,而且不像是会使武功,试问,谁杀人会找个不会武功的人来,还上来就自报家门,而且只把人砍伤后就仓皇而逃,去杀人却不把人砍死,这分明就不像是杀人,倒像是——栽赃嫁祸!
再加之那根凶手不小心掉落的乌鸦羽毛,她也曾在大少爷身上看到过。
“锦竹?”孟长歌呼唤。
锦竹霎时醒悟。
孟长歌笑道:“怎么了,看你呆在那里?”
“二小姐,锦竹问您一个问题,您一定要如实回答我。”
“嗯,你问吧。”
“二小姐除二少爷之外,还认不认识其他男子?”
孟长歌略微惊讶,说道:“四王应该可以算一个吧,虽然我们只见过一面,锦竹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除四王之外呢?”
孟长歌想了想,一脸单纯的摇了摇头。
锦竹会心一笑,道:“没事,锦竹就是问问。”
“好吧,那没什么事我就回房,你也早点休息吧。”
“好,锦竹告退。”
孟长歌知晓锦竹在看她的背影,她沉沉一笑,转身关上了房门。
单纯果然好,不用想的太多,也不会知道太多,更不会因看清太多而徒添烦扰。
才过辰时,锦竹便热的满头大汗,她正在厨房中对着一碗鸡汤踌躇。兰草在一旁盯着她。
今早,二小姐吩咐她去厨房炖一碗鸡汤,说是要给二夫人补补身子。但大夫人那里又下来了指令,要她毒死二姨娘。这便碰巧可以将毒下在二夫人的鸡汤里,等着孟长歌将鸡汤给二夫人喂下,二夫人一死,就可以一石二鸟,甭管是说孟长歌克死了她娘,还是孟长歌毒死了她娘,都可以让孟长歌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怎么还不放?”兰草在一旁催促。
锦竹终是迫于压力,将毒下进了鸡汤里,兰草满意点头,道:“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大夫人这算盘打得响,却不知孟长歌正在屋中优哉游哉地喝着茶,全然没将这回事放在心里。
门“吱呀”被打开,锦竹端着鸡汤进来,面色有些苍白。
孟长歌假装看不到,取了个饭匣子将鸡汤装了进去,随后又打算起身。
“璎珞呢?”锦竹问道。
“她啊,又吃坏了东西,这回还蹲着起不来呢!别管她了,我们走吧。”
却不是向着丝竹阁走,而是出了西院,直冲着中院走去。
锦竹疑惑,“二小姐,我们不是去看二夫人么?”
“哦,我之前派璎珞去试探过我娘,我娘还生着闷气不愿意理我呢,估计这鸡汤也是送不过去了,但你又煮了,浪费又不好,我寻思着父亲这几日正为重新给姜无使者挑选礼物而头疼,倒不如拿给他补补身子,这样也可以讨些他的欢心!”
“这,二小姐,您不能去啊!”锦竹急了,送去给老爷,这怎么可以!
“为啥不能去,你放心吧,虽然父亲不宠我,但也并不讨厌啊,没事的,不过一碗鸡汤而已!”孟长歌这样说着,脚步却更快了。
锦竹在后面追赶,眼见着就要进中院了。她绝对不能让孟长歌将此鸡汤给孟相喝:“二小姐,实不相瞒,锦竹烧鸡汤的时候掉进去了一个小虫子,这鸡汤实在不能给老爷喝啊!”
“锦竹你就别开玩笑了,我知道你怕父亲还在生我的气,你放心吧,我会注意的。”孟长歌止住她的脚步,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随后抬脚就进了院子,天公作美,孟相此时正坐在院子中央的石板凳上喝茶。
孟长歌快步走过去,喊了声:“父亲,长歌给父亲请安。”
锦竹刚到口边的话,让眼前的景象给硬生生憋了回去,心中直道惨了,此时的她满脸通红,汗流浃背。
孟相正端着茶杯的手,在看到孟长歌走过来时,竟抖落了几滴茶水,烫的他赶紧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徐氏把灾星一事说的如此神乎其神,他如今竟对这个女儿有了惧怕之心,他皱了眉。
“前阵子长歌身体不好,没有能够来看望父亲,如今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便来给父亲请个安。”孟长歌假装没发觉,她把饭匣子放在桌上,又从里面取出了那碗鸡汤。
“父亲因何事眉头紧锁?莫不是因为给姜无使者挑选礼物一事?”
孟相抬眸望了望她,她清瘦的小脸依旧是那般单纯柔弱,她只是自己的女儿而已,有何好怕的。想到这,孟相叹了口气,缓缓道:“是啊,素来听闻姜无六皇子喜欢养鸟,这金丝雀我也是寻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寻到,可谁曾想到……哎,现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长歌敢问父亲,这姜无六皇子为人性格如何?”
“坊外传言,姜无六皇子赫连笙,自小饱读诗书,满腹经纶文采斐然,为人又清雅淡泊,是众皇子中最受姜无王宠爱的一个。”
孟长歌颔首,这坊外传言倒是传的挺准确。
“如此说来,倒是与四王爷的性格有些相仿,那日女儿见四王,发现他的马车内摆着一局棋局。”
“棋局?”
“是啊,四王平时的爱好便是下棋,读书人嘛,也不喜欢舞刀弄枪的,下棋既能修身养性,也不失为一种享受时光的绝佳方式。”
孟长歌笑了一下,假装无意道:“不知道六皇子会不会喜欢下棋呢,倒不如父亲去寻一卷这天下间最有名的棋局给六皇子,兴许他会喜欢也说不定呢?”
半响,孟相展了眉,露出了笑容,夸赞道:“长歌出的这个主意甚是不错,倒是解了父亲的燃眉之急,甚好,甚好。”
“父亲整日里日理万机,自是没有那么多时间来想这些,而长歌也只是碰巧猜了猜。”
孟相看着她的眸子突然深了深,突然神秘莫测道:“你可知我为何会与你说起六皇子的性格么?”
孟长歌摇了摇头,道:“不知。”
“因为此次围猎你要与长璃同去,而且是太子殿下钦点的,还从未有哪家小姐有过这等殊荣,从四王到太子,我的女儿本事可真不小呢!”
“这件事二哥已经同长歌说了,至于太子殿下为何会让长歌前去,长歌着实不知,长歌此前也并未见过太子殿下。”
孟相眯了眯眼,“你当真没有见过?”
孟长歌摇了摇头。
孟相看着眼前瘦弱的孟长歌,知晓他这个女儿是他的三个女儿中最听话,最顺从的一个,撒谎这种事还怀疑不到她头上,况且太子确实喜爱捉弄人,说不定是因为之前那曲《忘忧曲》而引起了太子的注意。
想罢,便放下心来,只不过如今陛下已经有废储之意,太子殿下此举是否是想要拉拢孟家也未可知啊。
“此番是你第一次出席如此重要的场合,切不可坏了规矩,丢了我孟家的脸面。”
“长歌知晓。”
孟相了却了一桩大心事,现下心中已解了忧愁,见着桌上的那碗鸡汤,眼底浮现出笑意:“难得你如此有心了。”
孟长歌笑道:“女儿照顾父亲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随后她端起鸡汤奉到孟相面前:“父亲快趁热喝了吧!”
“好。”孟相笑眯了眼,接过那碗鸡汤,便放到了嘴边。
而此时的南院正乱作一团。
“你说什么!”徐氏从床榻上跳起,指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兰草。
“大……大夫人,奴婢看见二小姐拿着那碗鸡汤去了老爷处……”
听得这话,徐氏差点昏厥,孟长歌,算你狠!
“快走,去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