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喆的眼泪像断了线的雨珠,啪啪的砸在洋灰地上,湿了脚尖的一小片,她用手背抹抹,痛心的话慢慢吐出来,“他本就是早产,当初器.官都发育的不成熟,虽然后来一直VIP病房里,但还是没有照顾得很好,这阵子他一直哭,有时候会喘不上气,我带他去医院检查,医生便说他是心脏不好,衣衣,我很害怕,他还这么小。”
她的嗓子太过沙哑,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到,唐衣给她倒杯水,拍拍她的背安慰,脸上也是一片阴云,“他才几个月,就有心脏病了,怪不得在电话里我听见他哭得这么厉害,吉吉,回阳城吧,把孩子送医院去,他总得治疗啊。”
樊喆摇摇头,“不,我不回去,我如果带他回去,那才是真正的羊入虎口。”
“你说的是陈佳和付秀娟是吗?”唐衣一准就猜中了她心中所想,“吉吉,我都知道了,你走的那天,吕兴寒找我去闹,他以为是我把你藏起来了,他大喊大叫了好久,后来陆啸宇把他拽走,到医院去查了监控,都看见了,陈佳这个女人简直丧心病狂!”
提起这事樊喆还是有些后怕,毕竟她的孩子差一点就没了,她走到婴儿车前把孩子抱起来,亲亲他的脸蛋,说:“陈佳的确可怕,可是我最介意的还是吕兴寒,真不知道我们这样算什么,我回去不照样是无名无分,那还不如一个人在外漂泊,也省得看见那些人心堵。”
唐衣走近她身旁,帮她抱会儿孩子,说:“话虽如此,可是你看你现在这样能去哪里?你听我的话,跟我回阳城吧,最起码先给孩子好好检查一下,这地方这么潮湿,对你们母子俩都没好处,你身子又这么虚弱。”
樊喆盈盈的眼睛盯了她片刻,垂下了脑袋,好久说不出一句话。
唐衣看着她思索一会儿,问:“要不让吕兴寒来接你?”她知道她虽然嘴上说不想让他知道,但心里还是希望见到他的。
果然,樊喆一愣,摇摇头,“不,我不想让他知道,就这样就挺好的。”
煮熟的鸭子,嘴硬。
唐衣见她情绪这么低落,不再与她讨论这个话题,岔开说了些别的。
夜色越来越深,俩人越聊越多,过了饭点都没察觉,唐衣看眼时间,“都这个点了,去吃点饭吧,顺便把房退了,去找个好点的,这里环境真的太差了。”
樊喆终于点点头,大包小包收拾了背在身上,唐衣给她抱着孩子出了门。
她们买了些粥和小菜拿到新订的旅店房间去吃,给孩子冲了点奶粉,吃着吃着,唐衣手机响了。
看到陆啸宇三个字,唐衣犹豫一下,挂断了,接着陆啸宇又打过来,她又挂断。
“闹别扭了?”樊喆问。
唐衣咬咬嘴唇,夹了筷子菜放嘴里,垂着眼眸说:“没有,就是不想接,想一个人静一静。”
陆啸宇发过来条短信:唐衣,接电话,我担心你。
然后他又打进来,樊喆瞄了一眼,对她说:“你没告诉他你出来?接吧,这么晚了。”
唐衣沉下肩膀长出一口气,拿着手机跑到浴室里,平淡的开口,“喂。”
“你又去哪儿了?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他的语气愠怒无比。
唐衣手指在墙上划过,“我有点事出来一下,没有回去的车了,明天再回去。”
“你在哪儿?”他又问了一遍。
她胡诌一句:“我就在镇上,你别管了,心里烦得很,挂了。”
从浴室出来,樊喆已经吃完了,放下筷子看着她“你还说没闹别扭,我听你说话的语气就听出来了。”
“你听见了?”唐衣瞪着眼睛问。
樊喆笑笑,“这旅店隔音效果这么差,我想不听见都难,你们到底怎么了?”
唐衣顿时蔫得像个坏萝卜,垂头丧气的坐在床上,干巴巴的搓搓脸,“这次事真的出大事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跟你细说吧,我先收拾碗筷,你看着孩子。”
她收拾好之后已经十点多了,困意袭来,铺上床准备睡,她和樊喆在大床上睡,婴儿床就在旁边。
两人快要睡着的时候,孩子哇一声哭,哭得特别厉害,樊喆赶紧抱起来哄,解开衣服让他含着奶.头含一会儿,渐渐地才不哭了,可只要一放下他就又开始哭,喝了奶粉也不停止。
隔壁住着一对情侣受不了了,男的过来敲门,“麻烦别让孩子哭了行吗?我女朋友明天有考试呢。”
樊喆跑到门口去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说完在房间里抱着他慢慢走,嘴里一直哼着小曲,还不容易才又哄睡着了。
她爬回床上,头疼的很,无力的揉着太阳穴,唐衣坐起来靠在床头上看着她,说:“吉吉,你就跟我回去吧,难不成你要每天这样?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是日子总得过,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樊喆最终还是决定跟她回去了,第二天她们到超市买了些东西,然后搭乘回阳城的大巴回去。
到了樊喆家门口,门竟然是开着的,她们推门进去,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在阳台上忙活,拿着拖把正在冲水。
是吕兴寒。
他瞧见进来的人,扔下拖把冲过来,紧紧把樊喆搂在怀里,“阿喆,你去哪儿了,你为什么要走?”
抱紧樊喆的手在颤抖,没一会儿他一个大男人眼眶里又泛起泪花。
这是唐衣第三次见吕兴寒为樊喆哭了。
樊喆身子僵着,没一会儿挣开他的怀抱,看他那一身打扮,没好气的说,“你在我家干什么?”
“我给你打扫房间,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每天都住在这儿,每天都打扫一遍,让你回来就干干净净的住着。”他嘴上带着笑。
樊喆嘴唇动了动,盯了他好久憋出来一句:“谁要你打扫。”然后接过唐一手中的孩子跑进了卧室。
吕兴寒赶紧追上去。
唐衣总算是放心了,省得樊喆一人在外面受苦了,这次吕兴寒大概再也不会让她走了。这里没她什么事了,拿上包转身出门。
吕兴寒拿着奶瓶从房间里出来,要去冲奶,叫住唐衣,“嫂子。”
唐衣停住,转过身,“说。”
吕兴寒晃晃手里的奶瓶,然后迈开腿去厨房烧热水,“你等一会儿,我有话跟你说。”
唐衣多少也猜到他想说什么,放下包重新坐回沙发上,她看着吕兴寒冲奶,他技术不是很娴熟,好久才把奶冲好,拿回卧室给樊喆,然后出来坐在沙发上。
“嫂子,阿喆这些天去哪儿了?”
唐衣轻轻蹙眉,“你没找过她吗?”
“我找了好多地方都没找到,把她能去的地方想了个遍,依旧没头绪,才回到这儿等她。”
唐衣现在明白为什么樊喆没有往远处跑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抿唇微笑,“吉吉没有离开阳城,就在下属的一个小镇上,海镇,你没想到吧。”
吕兴寒神情凝固,片刻后眉心舒展开,募地一笑,“怪不得我找不到她,我一直以为她一定会走得远远地,没想到一直就在身边呢,她这几天过的怎么样?”
既然他问了,那唐衣干脆都告诉他,“吕兴寒,你别再让她受苦了,她这些天过得挺不好的,要不是她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她会苦成这样,孤苦伶仃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身子又那么虚,可想而知受了多少苦,实话告诉你,孩子有心脏病。”
“什么?心脏病?”吕兴寒惊得张大嘴巴,心提到嗓子眼,“怎么会这样?”
“还不是怪你,当初害得她早产,孩子都没发育好就生下来了,后来照顾得也不到位,所以才会这样,而且孩子现在还是吃母乳是最好的,吉吉奶水不行,你赶紧让她吃点好的补补,我就跟你说这么多,该怎么样你心里有数,我走了。”背起包出了门。
吕兴寒自己坐在客厅里发了好久的呆。
从樊喆家出来是中午,唐衣在街边随便吃了点,然后乘车去杂志社。
休假这么长时间,工作堆积成山,她一下午都没闲着,活脱脱忙成一只哈士奇。
晚上下班的时候,陆啸宇又打来电话问她在哪儿,她如实说了,不过十几分钟劳斯莱斯就出现在她跟前。
“上车。”男人低沉的说。
唐衣与他对视许久,没说话径直走开,陆啸宇咬牙啧一声,下车去拉她,“你别闹脾气了行不行,你昨天去哪了我就不追究了,赶紧上车,带你去个地方。”
他直接把她塞进车里,系好安全带,然后绕过去坐到驾驶位上。
透过车窗,唐衣看到马路对面一个女人的身影好像是丁昱彤,她坐进一辆车里走了,借着路灯一看,那车型好熟悉。
陆啸宇已经启动了车子,她伸手制止,“你等会儿,我怎么看着那车像是尚……”
“上什么上,爱谁谁,走了,那边还等着呢。”
唐衣很无语的白他一眼,没再往下说。
目的地是江龙大饭店,陆啸宇把钥匙扔给泊车小弟,然后带唐衣上楼进包间。
推门进去,陆耀成坐在圆桌正座上,“衣衣,你来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