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陆国安一顿教训之后,陆啸宇幡然醒悟,回想自己这几天,只沉浸在唐衣死去的悲伤里,而忽略了好多人和事,更何况徐秋兰说得对,唐衣绝对不想看到他不吃不喝颓靡的样子。
吃过晚饭之后,陆啸宇开车回到别墅,楼上的灯亮着,他心中大喜,推门走到玄关处,找不见自己的拖鞋,心中立时烦躁,“唐衣,给我拿拖鞋过来!”
回应他的是一阵阵寂静。
蓦然他心头颤了一下,哪里还有唐衣,她已经不在了。
他丢了魂儿似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客厅里冰冷的一切,以往回家桌子上早已摆好了碗筷,一进门就能闻到她做的饭香,阳台上也会有她洗好的衣服,地板茶几上都是干干净净的,一切都陈列有序,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陆啸宇的眼眶变得湿热,他深呼吸一口,然后上楼。
唐晚的房间亮着灯,他敲敲门,“唐晚,你在里面吗?”
屋里传来一阵咯咯笑的声音,陆啸宇皱起眉头,将门推开,看到唐晚坐在飘窗上。
“唐晚,你吃晚饭了吗?没有的话我给你点外卖。”陆国安的话点醒了他,他对不起唐衣,余生一定要尽心尽力地把唐晚照顾好,也算是赎罪了。
飘窗上的人回过头来,看到陆啸宇之后,咧嘴傻傻的笑,抱着怀里的熊下来,“哥哥,你是谁啊?”
陆啸宇一时愣住了,与唐晚对视着。
唐晚仰头盯着他,然后就围着他转,揪着他的衣服边看边笑,“哥哥,你的衣服好漂亮啊。”
陆啸宇觉得自己的心要跳出来了,伸手抓住唐晚,颤着声音问:“唐晚,你怎么了?”
“啊,你捉疼我了,快放开!你不放的话,我叫我姐姐来揍你!”她冲他努鼻子。
听到这句话,陆啸宇眼神中闪过一道流光,“你姐姐在哪?”
“我姐姐就在隔壁哦,不信带你去看!”
唐晚抱着小熊大摇大摆的往隔壁走,陆啸宇跟上去,进到他们卧室里,唐晚趴在床上看了看,然后回头冲陆啸宇做了个嘘的手势,“不要吵,我姐姐睡着了。”
她又傻又甜的冲他笑,不过五秒就又换上一副生气的表情,“你看到了吧,这就是我姐姐,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哼!”
陆啸宇脑子里紧绷着一根弦,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过去一看,鼻子就酸了,那哪是唐衣,只是一个挺大的玩具熊而已。
唐晚不让他靠太近,将他往外推,“快出去,我姐姐不喜欢别人打扰她睡觉。”
他这才明白,唐晚精神失常了。
一时情绪失控,掰着唐晚的肩膀摇晃,大声吼道:“唐晚,你看看清楚,那不是你姐姐,只是个玩具熊而已,你姐姐已经死了!”
唐晚瞪着大眼睛愣愣的盯着他,片刻后一把将他推开,“你骗人,我姐姐明明好好的,为什么你要咒她死,你是坏人,我姐姐没有死,她没有死!”
失魂落魄的蹲在墙角里,她嘴里就一直重复着一句话,“我姐姐没有死。”
陆啸宇心痛极了,他突然好害怕唐晚这个样子,怕她会一直这样提起唐衣。
没一会儿唐晚突然抱头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喂,老驴,你找个精神科的医生来别墅一趟。”
将唐晚安置在卧室里,陆啸宇坐在客厅沙发上等,抽着闷烟。
吕兴寒带着医生到的时候,客厅里已经乌烟瘴气,吕兴寒过去夺过他的烟,“你是打算把自己抽死吗?”
陆啸宇也没应声,带着医生上楼去看唐晚。
简单的询问检查之后,医生说:“陆先生,唐小姐受了重大打击,精神失常了。”
陆啸宇沉下脸色,眼神复杂,问:“还能恢复吗?”
医生说:“这个说不准,有的人可以恢复,有的不能,唐小姐这种情况其实是很常见的,亲人去世,受不了打击,所以会一直幻想死去的人还在世的样子,不过也有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许会逐渐忘记这些伤痛。”
“那我应该怎么办呢?”他又问。
医生拿笔在纸上写了些什么,然后递给陆啸宇,“你明天去给她抓这些药,然后生活中要注意多照顾她,千万不要让她受刺激,她现在只是初步的,症状很轻,如果彻底疯了,那就真的可能没救了。”
陆啸宇点点头,送走医生之后,吕兴寒进来看看,心中也不是滋味,“怎么突然成这样了,唐晚平时不是很活泼开朗的吗?”
陆啸宇低头用手干搓搓脸,无奈又沉重的叹着气,解释道:“我和唐衣一直没说过,几个月前唐晚被人强。坚了,从那之后她就得了抑郁症,不爱说话,这次唐衣的死更是让她……老天爷对她们姐俩太不公平了。
吕兴寒脸上写满了吃惊,“被人强。坚了?到底怎么回事,人捉到了吗?”
陆啸宇摇摇头,“没有,当时是晚上,一个目击证人都没有,也没有监控,唐晚一个字都不说,根本没线索。”
吕兴寒眸光也沉下来,“那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尽力照顾她呗,我一个大男人多有不便,给她请个保姆,唐衣和樊喆关系最好,也让她照顾着点吧。”
“是,这我知道,阿宇,你没事吧?”
陆啸宇苦笑一声,“我心痛得很,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精神失常,还有那么多事等着我做呢。”
吕兴寒知道他心里难受,安慰的话大老爷们说出来矫情,他便一直陪他坐着,一根烟之后,他开口:“阿宇,有个事我跟你说一下,之前你让我查恒云公司总裁尚云,有结果了,你猜怎么着,”他卖了会儿关子,然后才说:“尚云就是商云贺。”
陆啸宇夹着烟的手指越来越紧,猛嘬了一口,把烟屁股怼进烟灰缸里,“还真是他,这个老狐狸,隐藏得够深的,看来那次在师佳琛的订婚宴上我没看错,就是他。”
吕兴寒犹豫了一下,接着说:“还有一件事,你做好心理准备。”
“怎么了?说!”
“我查到,丁昱彤一直和他有来往,她有时会出入恒云公司,商云贺对萧萧也很在意,你最好再确认一下萧萧的身份。”
此时此刻,丁昱彤正在中心公寓里与商云贺吵架,锅碗瓢盆碎得满地都是。
商云贺揪着她的头发,厉声质问:“丁昱彤你行啊你,跳楼你都能想得出来,是不是你叫人害死了唐衣?”
头皮被扯得发痛,丁昱彤眼底转着泪,含恨望着商云贺,笑得很苦涩,“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都不重要了,反正唐衣已经死了,以后没有人可以对我构成威胁,倒是你商云贺,是不是现在觉得心如刀绞?嗯?”
商云贺怒火中烧,将丁昱彤摔在地上,指着她,“丁昱彤,你最好祈祷我不要查出来,如果那把火真的是你指使人放的,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呵,你现在也只能在我这儿耍横,你就剩这点出息了?你既然那么喜欢唐衣,之前为什么不向她挑明,为什么不敢和陆啸宇抢?因为你害怕,你怕唐衣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毕竟你身上背着条人命呢!你还对她下过药强。上过她!”她对他发起挑衅的目光。
商云贺气得脸色发青,紧握双拳,额头青筋暴起,他重新将丁昱彤揪起来,恶狠狠地警告:“丁昱彤,别以为你手里有我的把柄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别忘了,当年的事你也有份!那时可是你给我通风报信的!”
他们二人僵持了好久,最终商云贺松开丁昱彤,把脚边凳子一踢,愤恨的大步走出门去。
刚刚萧萧就一直站在卧室门口看着他们打,那些话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刻下了痛苦的烙印,他觉得已经快不认识他们两个人了。
丁昱彤的手机响起,她接通之后,脸色微变,眼神放光,随后抱起萧萧出了门。
刚一踏进别墅的门,她就感觉气氛不对,太过沉重压抑,陆啸宇阴鸷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她垂了垂眼眸,“阿宇,你终于肯见我了,萧萧,快叫爸爸。”
萧萧低着头不说话。
这些天她给陆啸宇打了无数个电话要见他,都被他拒接,现在主动要见她,倒让她有些不安,小心翼翼的问:“阿宇,你叫我过来什么事?”
男人的眼神漆黑深邃,冷冷的问:“丁昱彤,恒云公司你是不是很熟悉?你跟商云贺什么关系?你们来往多久了?萧萧到底是谁的孩子?说!”
这些问题像炸弹一样砸在丁昱彤心口,她浑身颤抖地看着陆啸宇,他这么问,就代表他都已经知道了。
她长呼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说:“既然你都知道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你果然隐瞒了我很多!”男人突然发狂,一拳打碎了手边的花瓶。
丁昱彤吓得往后退几步,直视着他的眼睛,“对,我是骗了你,可是阿宇,那都是因为我爱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他毫不留情一巴掌打在她脸上,目呲欲裂,“丁昱彤,你说这些话真让我恶心!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你滚,带着你儿子滚得远远地,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他将他们母子拖到门外,狠狠地关上门,任凭丁昱彤在外面疯狂的哭喊,“阿宇你开门,你听我说!”
他觉得脑子都快爆炸了,最受不了的是,萧萧竟不是他的孩子。
这一切的一切,要怎么向陆国安他们解释。
深夜时分,陆啸宇整理唐衣的东西,什么都舍不得扔,将她的衣服都分类整理好放起来,将她所有的画稿都找出来沓好。
打开床底下的箱子时,他发现了被唐衣撕烂的插画册,拿出来翻看一下,他找来胶水一片一片的粘好,都粘好之后,天都亮了。
越看眼睛越湿,那么厚的插画册,记录着他与唐衣从初遇相识到结婚之后的一点一滴,有吵架,有玩闹,有悲伤,有快乐,还有一开始她被他冷落时的心酸。
陆啸宇合上画册,哭得像个傻逼,后悔没有好好珍惜她。
“唐衣,我对不起你,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把我所有的爱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