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演,这个假期过得怎么样?我可是破例让你在家多呆了一个月啊!”战队经理陆太打着方向盘,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后视镜里的陈演。
陈演头上的那顶鸭舌帽被他压的极地,只能看到他圆润光滑的下巴。
方才陈演被一个粉丝给闹懵了,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无神的模式。
陆太叹了口气,陈演这个怕生的性子可成了他愁上眉头的大事。虽说陈演现在是他们战队的掌心肉,可是这掌心肉不能给他们赚钱,那不也是没用吗?
“还好。”陈演低着嗓子回他,陆太看得出来他心情很不好,怕是被刚刚那个人吓得不轻。
“行,你先眯会儿,等会就到基地了。”
S市在改革开放之前不过是一条街,如今却扩展成了一个市,可想发展得多好。就连电子竞技这种新兴行业在S市都有好几家,WIN在其中首当第一。
WIN的基地在城北度假村里,投资商直接给他们买了一幢别墅给他们起居训练用,这么大的手笔也不是谁都有的。
推开门,基地里空气清新剂的味道瞬间填充了陈演的鼻腔。这种呛人的味道以往陈演是很难接受的,但这种熟悉的味道一下子让他放松起来。
“哟!吉娃娃回来啦!”队长阿泰向他打了个招呼,两指在额上一点示意。
陈演向他点点头,闷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开机上游戏。
阿泰用眼神瞅了瞅陆太,陆太压着肩膀低声说:“刚刚回来的路上被一个粉丝吓到了。”
阿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心疼一下今晚和我们友谊赛的RUI。”
阿泰一双眼睛笑得褶子都出来了,他站起身来拍拍手。
“今天咱们吉娃娃归队,晚上和RUI的友谊赛只能赢不能输!比赛完陆经理请客!”
“嗷呜~”队员们立马拍手叫好。陆太一脸懵的看着阿泰,他什么时候说要请客了?
陈演扯着嘴角笑着,这个队什么时候都有一种大家庭的味道。
S市的气温十分的有特点,林浅总结了一句话——夏天和冬天完美交接,请问秋天去哪了?
上半身裹着李子的林浅脚上还踏着凉拖,浑身瑟瑟发抖的站在S大门口打车。
前一刻还在宿舍追剧的她下一刻就被陈演的一个电话叫了出去。
打电话给林浅的是陆太,陆太告诉她陈演急性阑尾炎发作在医院要做手术,她去好有个照应。
由此,林浅算是知道陈演的战队原来和她同城。
S大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东门想要打到车真的是要烧香拜佛才行,林浅用滴滴扫了半天才扫到一辆车,仔细一看,艾玛还是校友。
“滴滴-”喇叭声刺穿林浅的耳膜,她转身,一辆黑色福特停在她身后。
车里人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市四医吗?”
林浅愣了一下,忙回答“是是是。”踏着拖鞋进了车。
车里还有其他三个男生,不过为了搭她,三个大男生都挤在了后座。
“学妹吗?我们是大三的。”后座戴着眼镜的男生问她。
林浅颔首,“大一的,学长们好。”
“这么晚去医院,生病了?”开车的男生问她。
林浅借着车内晕黄的灯光打量了一下他,长得很是清秀,一架黑色边框的眼镜让他看起来很是斯文,怎么看都是那种很会学习的人。
“我弟生病了,家里没人在,我过去一趟。”
“这样啊。”之后便不再言语了。
到是后座的几个男生很健谈,拉着林浅说东说西。
林浅也知道了他们今天是出去宿舍聚餐的,大三了能聚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就抓紧了狂欢。
林浅对他们并不感兴趣,倒是那开车的男生,安静的像月光。
到了医院林浅和他们挥手告别,拿着陆太给她的楼号开始找位置,那个白月光瞬间被她抛去了脑后。
虽然阑尾炎是小手术,但毕竟还是手术,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林浅到的时候,陈演正躺在病床上掉点滴,两簇浓眉拧做一团,可想多疼。阿泰和她打了声招呼,继而拍了拍陈演,低声道:“吉娃娃,你姐来了。”
陈演两扇睫毛颤了颤,睁开一双泪汪汪的眼,痛苦又委屈的看着林浅。
林浅叹了口气,在病床边上坐了下来,捏住他得空的手。
“别怕,睡一觉的事情有什么好怕的。”
“疼……”陈演摸了摸右腰侧,声音哑得林浅听着都想抱着他哭了。
林浅捏捏他的脸,轻声细语的哄他:“我们阿演啊才不怕疼呢!忍忍就过去了,对不对?”
陈演把头陷进枕头里,身子以一种不着痕迹的速度慢慢缩进被子里。
“怎么?”林浅挑眉,略有挑衅的看着他,“我们家阿演怕疼哟?”
陈演撇了撇嘴巴,停止了钻被子,很不情愿的回答她:“对…”
林浅理了理他额前的碎刘海,两点多手术,等会就要送他进手术室了,她心里很难受,这种感觉比让她自己躺在手术台上还紧张,窘迫。
“陈演,别怕。”她凝视着他那双细狭透亮的眸子,将他的手握得紧紧的。“姐在呢,姐在呢。”
陈演望着她紧张又牵强掩饰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他反握住林浅的手,十六岁的他的手掌还不能将她的完完全全的包住。
“姐,你在外面等我啊。”
“一定。
”
站在一旁的阿泰用胳膊肘子捣了捣陆太,压着嗓子,“你觉不觉得这对姐弟有点多愁善感?”
陆太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赏了阿泰一个白眼,“你一个独生子懂个屁!”
“……”
在手术室门口守了一夜的林浅在陈演出手术室大门的那刻,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坠了下来。
陈演做手术时打的半麻,结果缝合的时候麻醉剂失效了,活生生疼醒。打了麻醉之后的陈演一直浑浑噩噩,呼吸困难,让他有种随时会窒息的错觉,他拒绝了医生要续麻醉剂的要求,咬着牙忍了下来。
躺在病床上的他,腹部伤口火辣辣的灼烧着,左手因长时间的吊水冰冷的没有知觉。为了做手术而空腹了一天的他饿的头脑昏昏,整个人虚弱的连睁开眼都困难。
他睡不着又睁不开眼,任凭自己用仅有的意识东想西想。这一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他自己的意识都浑浑噩噩的了。
隐约的他听到了林浅的声音,还有其他人的声音,但是他分别不出是谁。
除了吊针没有过进食的他脱水太久,喉咙干燥的难受,嘴唇都干燥的发白。就在他难忍的时候,唇上传来一阵阵湿意。然后他听见林浅说:“还不能喝水,先这样忍忍。”
林浅用棉签蘸着水一遍遍的擦着他的唇瓣,两指轻轻抚平他因疼痛而皱紧的眉头。
两个人在S城,身边没有家人,林浅突然想知道陈演之前那两年一个人在外面是怎么过的,他一个人,不可能不生病,完全依靠陆太吗?陆太一个人要照顾整个战队的人,而且他只是战队经理不是战队保姆。
“姐…”陈演低声呢喃了一声,林浅伸手捏了捏他的手指,他嘴角隐隐勾起一点笑意,继而沉睡过去。
他方才想说什么来着?
哦,他想说,好像每次遇到什么事,都是姐在身边。
可是那混沌的意识已经不能让他说出来了。
林浅拿着病历单去给陈演缴费,市四医的门诊厅挤满了人,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病。
她拿着单子站在一长列的队伍后面,冷眼旁观身边来来去去的人。
“麻烦让让让!”推着病床飞奔的护士大声呼喊着让周围的人疏散开来,那病床从排队的人之中撕开一道口子,林浅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往后退去给她让路。一不小心不知道绊到了谁的脚,在她以为要就此负伤和医院的大理石来个亲密接触时,跌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咯得她肉疼。
“谢谢!谢谢!”她连忙站了起来向他致谢,要不是他伸手扶了她一把,她可要成了方才躺在病床上从她面前擦过去的人了。
“不客气,学妹。”那人将“学妹”二字咬的不轻不重,似有似无的玩味却又不带轻佻的色彩。
林浅抬头对上那双黑色的眸子,脑海里炸出三个字——白月光!
“学、学长是你啊!”她理了理刘海儿,尽量的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不显得那么的拘谨。“学长你怎么在医院啊?”问完林浅才注意到他白净的脸上多了几道淤青。
许是林浅盯着他的时候太长了,楚翘略有不好意思的撇过头去。
“昨晚喝多了跟人打了起来。”
“噗!”林浅忍俊不禁,这个学长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冷冷的。
“自我介绍一下,楚翘。”
“林浅,搁浅的浅。”
楚俏,楚楚俏人的楚俏吗?还真是人如其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