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琅轩记得青帝说过,戚落记忆被锁,偶尔会梦到以前的事情,醒来后虽然会忘得干净,但是也会头疼。
他连忙问道:“头疼吗?要不要我叫青帝过来?”
“我没事,你不用紧张。”戚落勉强笑道,“只是梦到我酿的酒都被青帝喝光了而已,没别的。”
“是吗?”琅轩看她的脸色便知道她在撒谎。
“是啊,不说这个了。”戚落又靠了回去,叹了口气道,“青帝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去找棠飞?”
暮棠飞,便是他们要找的棣棠花仙。
戚落当然可以直接去找,但是她也想偷个懒,尤其是看到青帝偷懒,她就更想偷懒了。
琅轩想了想道:“提过一句,他说棣棠仙子一向稳重,不用担心,不如在此多休息两天,直接去找蔷薇仙子。”
“也是。”戚落叹了口气,“棠飞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她虽然担心那对兄弟,可她也知道世事无常人生难料,不会做什么傻事的。”
“什么兄弟?”琅轩奇怪道。
他这一路过来见过的花仙也好几个了,她们最多也就和一个男人纠缠,难道这位棣棠仙子还能同时缠上两个?并且还能让戚落和青帝都放心?
“棠飞生在鄢陵,一千年前,鄢陵那儿有个定北侯府,老侯爷一生有两位夫人,不分大小平起平坐,两位夫人各有一子,也是同一天出生的。两位小公子出生那日,老侯爷就犯了难,因为那两位夫人,一个是他自己非要娶的,一个是非要嫁给他的。一个是他心中所爱,一个是朝中的金枝玉叶,他为了不得罪那个非要嫁给他的公主,又不肯委屈了自己一直心仪的姑娘,所以两个女子也是一同娶的,一直以来的吃穿用度也是同等的。夜里睡觉也是一样,一个月里,一人分到十五天,十分公平。可这公平一直持续到两个公子一起出生就维持不下去了,因为世子爷的爵位只能给一个呀,老侯爷当晚就急白了一半的头发。”戚落笑道,“老侯爷无法决定,也没法跟皇帝多讨爵位,便决定暂时不管这个称呼了,等日后他们长大,再从才能上选。不管呀,小孩子知道什么爵位?他们兄弟俩自小关系就很好,就算后来懂了这层利益关系,兄弟情也不曾变过分毫。”
琅轩又问:“可这和棣棠仙子又有什么关系?”
“鄢陵那儿很适合棣棠花生长,有一回小公子随母亲长宁公主郊外踏青归来,便跟自己兄长说,他喜欢棣棠花。于是在他七岁生辰的时候,大公子亲自为他在府中栽种下了一片棣棠。当然,是有园丁帮忙的。那片棣棠之中,便有一株是棠飞的原身。”
好像世人都说,做兄弟是有今生没来世的,所以暮棠飞看到那两人还是兄弟的时候不由愣住了。
她还记得前世她刚刚萌生意识的时候,有一个小男孩站在她身边开心道:“这株棣棠好看,二弟一定会喜欢的,快点挖走。”
“大公子不是说要亲自为小公子种一片棣棠吗?现在怎么尽挖现成的了?”边上有人问道。
那时才七岁的江飞卿十分苦恼:“我原来确实是那样想的,也确实那样做了。可是你也看到了,我自己种的那片都死光了。眼看着二弟生辰将近,我再弄不出一片棣棠来,岂不是拿不出贺礼给他了?”
边上那人问道:“大公子为何总说那是二公子的生辰,明明你与二公子是同一日……”
“这我自然知道,我与成君是亲生兄弟,我念着他的生辰,他自然也会念着我的生辰。”江飞卿揉着一朵棣棠的花瓣笑道,“等到了那日,他自然也会给我一个惊喜。”
“可是长宁公主……”
“江佐,大家都是一家人,你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了,不仅二弟听到了不开心,便是我母亲,也饶不了。”江飞卿转头瞥了他一眼又道,“行了,快把这些花都移植到家里去吧。”
“是,属下明白了。”
那个时候江飞卿虽然不过七岁,但是对家里的关系已经明白了几分,言行举止也很有贵族风范,认真起来的时候在下人面前很有威严。然而他到底稚子心性,十分天真,总觉得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影响他们兄弟俩的感情。纵使不是一个母亲生的,但他与江成君也是血脉相连的,是除了父亲母亲以外,在这个世界里血缘最亲近的两个人了。
他们是血脉相连的,每次想到这个,江飞卿心里便一片柔软。
暮棠飞也是被移到侯府的一株棣棠,待在侯府的那段日子,每天听江飞卿絮絮叨叨。
江飞卿其实也不是真的啰嗦,只是他们侯府规矩太多,连小孩子也束缚着。加上长宁公主不爱与他生母晋阳夫人往来,江飞卿就更不能时常与江成君玩耍了。这对于他们兄弟俩来说都是种折磨,于是每次一个人感到寂寞了,江飞卿便对着那片棣棠想他弟弟,还会对那些棣棠花说他弟弟有多聪明,多可爱,听得暮棠飞都觉得烦了。
这种心情江飞卿也曾与他母亲说过,可他母亲只是叹了口气,揉揉他的头,说了些他听了也不能明白的话。
“卿儿,你须明白,君儿的母亲不仅是我们定北侯府的夫人,更是当朝长公主,是金枝玉叶,便是侯爷的品级也比她低上一些。”晋阳夫人道,“我们虽然是一家人,但还是要对她十分尊敬,她不爱与我们来往,那便罢了。反正只要侯爷从边关回来了,你和君儿便能一块儿玩耍了。”
定北侯喜欢看两个孩子一块儿玩耍,长宁公主虽然心高气傲,但对定北侯却是一片真情,为了让定北侯高兴,在定北侯面前她会放宽对江成君的管制。那些年北境还算安定,定北侯一年大概可以回来两三次,在他们兄弟俩生辰这日是一定会回来的。
“母亲说的我都懂,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公主殿下不爱与我们来往。纵使她不想与我们来往,那让我与二弟一块儿玩耍又有什么关系?我们是兄弟,日后总要经常相处的,可是她这样……”
晋阳夫人笑道:“这有什么关系?你与君儿都七岁了,之前你父亲说过,等你们俩七岁生辰一过,便送你们到南坞书院去上学,到时候你们兄弟二人不就能时常在一起了吗?”
江飞卿撇嘴道:“可是我之前听二弟说,公主有意从京城请个先生来教他念书,不会让他陪我一起去书院的。”
“放心吧,不至于那样的。公主虽然自有主张,但她毕竟也是侯爷的夫人,大部分时候也会采纳侯爷的意见。我们定北侯府历代皆出将才,你父亲才不会让自己儿子整日待在后院里呢。”
“母亲这样说的话,我可就放心了。”江飞卿顿时笑了,“听说南坞书院那儿有位先生是专门教骑射的,还有教人习武的师父。我一定要全部学会,然后保护二弟。”
晋阳夫人揉揉他的脑袋无奈笑道:“傻孩子,这话你在我面前说也就罢了,千万别被别人听了去。”
长宁公主生性多疑,这话若被她听到了,可不知道会怎么样。对她而言,自己的孩子必须是最优秀的,用不着江飞卿保护。更何况保护的话,通常都是强者保护弱者,长宁公主定会觉得,江飞卿这是一定要比江成君强的意思了。
定北侯也说过,日后会从他们兄弟两人中选一个更有才干的人继承爵位,江飞卿若是现在就想着要比江成君强,一定是已经开始觊觎世子之位了。
想到这儿晋阳夫人就有些头疼,她出身其实也算尊贵,原是先帝亲封的安陵郡主,与定北侯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俩本就是有婚约的,所以除了战场,定北侯去哪儿都喜欢带着她,所以也带着她去过很多回京城,所以她自小便认识长宁公主。
长宁公主自幼便是先帝的掌上明珠,恃宠生娇,一向不爱抬眼看人,唯独对定北侯另眼相待,因为定北侯救过长宁公主。
那是晋阳夫人十四岁时的事情了,当时定北侯十七,两人一起在宫里玩烟花棒。当年先帝喜欢热闹,每到过年的时候都会召贵族子女进宫玩乐,于是每到了除夕那夜,便是宫里最热闹的时候了。
每年这个时候,晋阳夫人与定北侯都是在一起的。他们俩也最喜欢过年的时候,因为有陛下护着,父母没法管制。其他的孩子也各有各的去处,都是三三两两结伴而游,唯有长宁公主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一棵腊梅树下晃着两根烟花棒。
当时他们二人路过也只是随便看了一眼,没放在心上,哪知道后来绕回来的时候发现长宁公主的烟花棒已经烧到自己头发上了,定北侯连忙脱了自己的外衣扔池塘里拧了两下,然后用湿衣服帮长宁公主灭了火。自那以后,长宁公主便喜欢上了定北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