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繁落对李文柏有点意思,她知道李文柏对她也有点意思,可是以她的身份,也只能和李文柏这样处着了。她并不奢望李文柏能为她赎身,更不指望真能和李文柏发生什么,所以这句没什么,也不算是在骗人。
戚落无奈地笑道:“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却忘了你是个女人,女人总是容易动情的。李公子相貌堂堂也有些文采,你会喜欢他也是正常的。可他是个花花公子,许多话花姑姑故意不同你说,但你也应该有所耳闻吧?”
“什么话?”花繁落不解道。
“李文柏自幼在临安城长大,逛遍了临安城所有秦楼楚馆,见识过多少女人你知道吗?他十二岁的时候就开始混迹青楼,给不少花魁开苞过。他也挺本事的,每次都是骗身又偏心。只是将一个女人彻底占有之后,他便腻了。”戚落问道,“这样的话没人同你说过吗?据我所知,你们天香楼的花向晚姑娘曾经便与他有过一段吧。你再看看向晚姑娘现在是个什么模样,那很可能就是你日后的下场。”
花向晚是天香楼三年前的花魁,也曾名动四方万人空巷,她姿色是比花繁落和叶见笑差上一些的,但是在三年前的时候,她在临安城中是无人能比的。
那个时候的花向晚风头无两,花繁落不可能不知道的,不过很多事情她都只是略有而闻,知道的并不是十分清楚。她只知道当年花向晚在自己正当红的时候,忽然给自己赎身了,住进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别苑里。
那个时候,大家都以为她从此就要过上好日子了。可她住进那个别苑还不到两个月,便被赶出来了。没有人清楚她是为什么被赶出来的,但是自那以后,她整个人的精神都不太好,一直疯疯癫癫的。
花向晚是五岁就被卖进天香楼的,她连自己家乡在哪儿都给忘了,根本没去可去,最后又跑回了天香楼。可天香楼里哪里容得下一个已经疯了的姑娘,她疯疯癫癫的,动不动就要苦闹,总会打扰了客人的雅兴。可花向晚生得漂亮,既然跑回来了,花姑姑也舍不得将她白白送走。
天香楼旗下其实还有一间春风馆,也是做皮肉生意的,不过那儿可比天香楼直白多了,里头的男男女女都是直接卖身的。虽然都是玩物,可他们还算体面,穿着漂亮的衣服戴着贵重的首饰,关于客人虽然能挑选的权利不大,但是多少有些。可春风馆里的就不同了,那里的人压根儿就没被当成人看,里头脏乱得可怕。
花向晚就被扔进了那里,又为他们赚了不少银子,可是人却越来越疯。但是没有人救她,甚至她越疯别人就越喜欢羞辱她,越被羞辱她就越疯,反复如此,恶性循环。
如今大家提起花向晚都只剩鄙视和唏嘘,又有谁知道当年她是被花繁落他们做为榜样的。
花繁落不曾亲眼见过花向晚的惨状,不过只是偶尔听到几句就够令她胆战心惊的,他们天香楼里所有的姑娘,都害怕自己会落得花向晚的下场。
可是这些事情怎么会和李文柏扯上关系呢?
“姐姐的意思是,当年给向晚姐姐赎身的人就是李公子?抛弃了她的人也是李公子?”
花繁落不愿意相信当年把花向晚害成那样的人会是李文柏,对她而言,李文柏虽然是个花花公子,但绝对是个善良的人。若不是李文柏出手相救,她只怕已经被淹死在湖里了。
他是个大少爷啊,为了救一个青楼女子连自己的伤也不顾,这一切难道都只是装出来的吗?
以他的身份要什么女人还不是勾勾手指就有,何必费这么多功夫?
“是他没错。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但人确实是他不要的。”戚落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不信,可这是事实。我和你说这些也只是提个醒,日后你要怎么做,我不会干涉,也干涉不了。”
花繁落忍不住道:“既然姐姐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又觉得那是李公子的错呢?”
自然是因为她知道发生了什么,可那些事情她要怎么跟花繁落说呢?
她此刻的身份是个凡人,凡人知道的事情没有那么多,她要是什么都说了,只怕花繁落会以为她是个胡编乱造。更何况要点化一个人成仙,能说的话其实不多,一切都要靠她自己领悟。
花繁落要是自己无法认清李文柏是个什么样的人,那她这辈子就无法成仙。
“我没说一定是他的错,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有很多事情你还不清楚。不过你是个聪明人,我相信总有一天你自己会看清的。”戚落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玉簪道,“我今日来,是想把这个东西送你。你日后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可以让人拿着这根簪子来找我,我会帮你的。”
花繁落一愣,回想到戚落已经好几日没来了,不由问道:“姐姐以后不会经常过来了吗?”
“总往这儿跑我大哥要不高兴的,以后会少来了。不过繁落姑娘要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的客人依然可以过来找我,我会帮你的,放心吧。”
客人这事吧,就算花繁落不找戚落帮忙,戚落其实也能及时到来的,因为她偷偷留了一个分身在天香楼,注视着花繁落的一举一动。
她到底是舍不得花繁落受太多苦的,得为她挡住一切有特殊癖好的客人。至于感情方面的苦与乐,那就不是戚落能控制得了的。
戚落出了天香楼后又去了揽月楼,这个时候还是叶见笑让她省心些,毕竟叶见笑这人一直冷冰冰的,和哪个客人关系都不好,也不容易动心。
也不对,其实叶见笑对张弛之的态度还可以……
这些纨绔子弟哄人真的很有一套,最可怕的就是天生一双多情目,对着谁深情款款说甜言蜜语的时候看上去居然很真诚,非常容易骗到姑娘。
叶见笑虽然没信了张弛之的虚情假意,但是张弛之说的大部分话,她还是相信的。
而且张弛之这人吧,其实比李文柏靠谱些。
张弛之能与李文柏做朋友,自然是有很多共同点的,比如家里都一样有钱,相貌都一样英俊,出手都一样阔绰,甚至看女人的眼光都差不多,每次玩什么两个人都是一拍即合,十分投契。张弛之很看重李文柏这个朋友,一开始他看上的姑娘是花繁落,后来李文柏也看上花繁落了,他便很少再去找花繁落了,开始专心地待在叶见笑这里。
叶见笑接待的客人不多,比起花繁落实在少很多,因为她性子实在太冷,许多客人也受不了那个冷脸。一开始张弛之也不喜欢,后来居然渐渐习惯了,甚至觉得这样也不错,比如他心情烦躁想找个地方清静清静的时候,就可以来叶见笑这儿。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青楼会成为方便他清静的地方。
在这方面,叶见笑与他也很投契。叶见笑就是喜欢清静,而张弛之过来的时候很少说话,这让她很惬意。虽然她感到惬意的时候脸上也是冷冷的,但氛围还是很温和的,张弛之能感受得出来,戚落留在这儿的分身也能感受得出来。
叶见笑也挺喜欢戚落去找她的,她倒是没看出来戚落是个女人,因为她也没仔细看过戚落。戚落去找她的时候也很少说话,直接付了银子,然后就坐边上看书了。
雁儿想想戚落,又想想张弛之,觉得找他们家姑娘的都是怪人,因为他们居然都不觊觎他们家姑娘的美色,只是过来找个清静的。
戚落这次过来,她们都以为跟往常一样,叶见笑独自坐在一旁看书,雁儿给戚落倒了杯茶,就站回了叶见笑身边。
她们俩都以为戚落这次过来也是看书的,怎料戚落才翻了两页便将书放下,问道:“雁儿姑娘今年也有十三了吧?”
“是啊,戚公子怎么知道的?”雁儿好奇道。
叶见笑皱眉道:“戚公子问这个做什么?”
“我见雁儿姑娘最近三个月来长得很快,且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只怕再过一年,就要被抓去挂牌了。”
“你胡说什么?雁儿只是个丫鬟,不会挂牌的。戚公子要是喜欢小丫头,另外去买一个就是了,别打雁儿的主意。”叶见笑冷冷道。
“不是我对雁儿姑娘有意思,而是向老板对雁儿有意思。你应当听过向老板的大名,他最喜欢十三四岁的姑娘,之前就跟叶妈妈打听过雁儿的事情。”戚落淡淡道,“雁儿姑娘的卖身契应该还在叶妈妈手上吧?只要她想卖,随时可以。”
“不可能的,叶妈妈明明说过……”
叶妈妈明明说过,只要她乖乖听话,雁儿就不用去陪客,也不会被卖掉,只要她乖乖听话就好。
她已经很听话了吧?学会了叶妈妈让她学的所有的东西,也听话地去参加百花赏,还拔得了头筹,回来后就听话地挂牌接客,一连三个多月了,就没出过什么乱子,这样还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