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会苦等的洛伊人一直不踏实,右眼跳得厉害。
她很怕莫藏花或者是莫离出什么事,茶杯里的水续了一次又一次,依然没有等来任何消息。
“笃笃笃。”
敲门声将她的思绪打乱:“莫夫人,可否方便开门说话?”陌生的男子声音。
整了下衣冠贴近门口,从门缝里看到身穿戎装的军士,洛伊人心头一紧。
“夫人,我等是总督大人派来的,想请夫人去总督府一叙。”
眼眸微垂,洛伊人看清了形式,整装待发的军士堵满门口——似乎不去是不行了。
“几位稍候,容小妇人整理下衣着。”
低眉顺眼地出来,洛伊人身无长物,领头的将领很是客气,将她请到专门的马车里带走了。
再度回到总督府,只看到廖思渊高坐厅堂。
洛伊人上前站定,淡淡看着他:“不知总督大人将小妇人找来,所为何事?”
廖思渊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了缓才开口:“莫夫人,敢问莫香师何在?”
“总督大人是要找小妇人一叙,还是找我夫君?”
原本,洛伊人对他就没什么好感,这位廖总督的暴虐她是真正领教过的。
与他说话的时候,虽然语气并不害怕,但默默攥起的手心却见了汗。
“廖某得知莫香师是个人才,委实想要结交一番。如今不见人影,便想请夫人在府中暂住。记得犬子的妾室徐氏是你们的同乡,想来夫人也不会寂寞。”
廖思渊说着,示意她坐下:“过去廖某和夫人之间可能存在一些误会,希望夫人不要再介怀。”
洛伊人闻言冷笑,他让人用鞭子一下下将她打得皮开肉绽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她是否是被冤枉的?
“大人,你是这一带的总督,我们只是小民。即便有什么误会,我们也无力指摘。”
说到这,她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但是伤害就是伤害,大人对民妇所做的一切,都不会轻易被遗忘和原谅!”
廖思渊身子一震,指节也死死扣住扶手,发出“吱嘎”的声响。
洛伊人紧盯着他,丝毫不示弱,末了还是廖总督先叹了口气。
“是廖某做的不周了。”
原本以为他会勃然大怒,然后再将她关起来拷打,没想到这位总督大人竟会主动道歉。
洛伊人心里诧异,却仍旧带着提防:“总督大人到底想要怎样?”
摇了摇头,廖思渊显得有些疲惫。
“总督府还有些许家户事没有解决,暂时无法照顾夫人周全,还望担待。”
说完便命丫鬟将她带下去,好生照料。
洛伊人心里打鼓,一面走,一面偷偷将府内的路线记下。
她被安排在一间偏僻的院落里,位置虽偏,却也幽境。院内的花草显然被人精心打理过,丫鬟也一个个干净利索。
她想不透,廖总督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坐在屋里闷得慌,她由丫鬟陪着去院里赏花,偷眼望门口,隐约看到有家丁小厮徘徊,心下明白了几分。
不知是什么原因,廖思渊将她软禁在这里,但是又不能伤她。
想到之前他转变极大的态度,洛伊人暗自猜测是不是和莫藏花有关。
醉长歌自称是莫藏花的故人,又和夫君一起自廖总督手里救下过自己,想是出于这个原因,廖思渊才不敢对她如何吧。
垂眸俯身,洛伊人去看那些花草,隐隐听到有女人哭喊的声音。
她屏息凝神听着,好像是何氏被什么人打了,哭的正凶。
一会儿廖凡的声音传来,似乎是骂她不容人。
再后来,声音渐渐消了。
左右也是人家的事情,洛伊人正想回去,徐佳莹却出现在门口。
寿宴上闹成这样,徐佳莹似乎更成了弱势群体。
她眼圈虽然微微有些红,精神却好。
将她让到屋里坐下,洛伊人问起情况。
“左右是少爷的正妻不容我,想要借机害我罢了,只是牵扯了姐夫,真是不好意思。”徐佳莹抱歉地朝她笑了笑。
知道迷香之类对莫藏花不起作用,洛伊人也没什么可担忧的。
徐佳莹又讲起了廖家的事情。
廖凡和何氏成亲三年,却毫无子嗣,大夫看了一波又一波,都说是何氏的身子不好。无奈之下,老太太便让廖凡纳妾。
一次偶然的机会,廖凡看中了徐佳莹,便派人去徐府说亲。徐老爷自然欣应允,这亲事就定下来。
“可是,那何氏就是看我不顺眼。我自知娘家只是商人,没什么资格同她官家出身的小姐比,处处小心谨慎,可她还是将我视作眼中钉。”
徐佳莹说到这,又抹了把辛酸泪:“若不是姐夫这次帮我,只怕少爷再宠我,廖府也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了。”
“佳莹,别哭了,不是都过去了吗?”洛伊人看不得她哭哭啼啼的样子,拍了拍她手背。
拿着帕子在眼角蘸了蘸,徐佳莹破涕为笑:“姐姐说的对。想来你可能也听到了,那何氏方才被少爷教训。”
叹了口气,她唇角不经意露出一丝得意:“这下,她正妻的位置怕是保不住了。若是佳莹因此能扶正,还要多谢姐夫相助。”
这转瞬即逝的小动作被洛伊人捕捉到,她心里微微一惊,却没显露出来。
“恶人自有恶报。佳莹,你之前受的苦,总算是到头了,希望你能够和少爷举案齐眉。”
“佳莹多谢姐姐吉言。”
盈盈下拜后,徐佳莹起身告辞:“姐姐在这里先住下,我公公不会对姐姐如何的,佳莹也会暗中照拂。”
洛伊人点点头,心里的疑问更重:徐佳莹似乎是知道廖思渊扣押她的目的,按讲起来,她应该告诉自己,可她却什么都没有说,这家人到底怎么了?
抬头望望天,西边的晚霞映红了穹隆。
想着莫藏花还没有消息,洛伊人心里就不踏实。
晚饭后,丫鬟传话说廖总督找她。
洛伊人跟着过去,见他坐在厅堂里,愁眉不展。
“莫夫人,听说给你们送请柬的并非是我总督府的校官?”
低眉顺眼地站在那,洛伊人淡淡点头:“也是夫君警觉。”
廖思渊点点头:“此事,确是我们疏忽了,让夫人受惊,着实过意不去。”
想到他们无端落入旁人的算计,洛伊人忍不住质问:“若不是被人将传信人掉包,总督大人原意也是叫我夫妻来府上吧?”
“廖某说了,对莫香师是有意结交的。”
洛伊人闻言点了点头,李无央可能就是看准了这点,才会趁机钻空子,假冒了廖府的校官,将他们一家分开的。
“不知总督大人对假冒校官的人查的怎样?”
既然他已经知道被人摆了一道,想必以总督的能力,该知道些什么。
廖总督才要开口,便有兵丁急急来报:“总督大人,有人夜闯总督府,请大人暂避,以策安全。”
廖思渊从座位上站起来:“莫夫人,为了你的安全,请先回房间暂避,此事我们稍后再说。”
虽然一肚子问题,洛伊人还是点了点头。或许廖总督也被什么人盯上,她一个局外人,犯不着趟这趟浑水。
由丫鬟小厮护着,匆匆往自己住的院子里赶。
转头看了看周围,似乎总督府被人放了一把火,吵吵嚷嚷的正有人组织扑救。
脚下的步子加快了几分,瞅不冷从角落里窜出一个黑影,还不等她反应,就听“噗噗”两声,身边的丫鬟小厮已经倒地不起。
“你……”话还没说完,她就被人收在怀里。
“伊人,我们走!”
熟悉的声音传进耳鼓,洛伊人高悬的心瞬间放下,由着男人将她横抱,几个起落出了廖府。
他们并没有停留,而是飞奔在齐州府的民房顶上。
洛伊人放松地靠在男人怀里,看着那张她思慕的脸,莫藏花终于找来了,他果然是有本事的男人。
城门口有一辆马车,莫藏花几个起落便到了。
“快,进去。”他将她塞进车里,自己在外头,打马扬鞭。
“新娘亲!”稚嫩的童声传来,让还没怎么醒过闷的洛伊人心中一喜。
“离儿!”
马车里,小娃儿好端端地坐在那里,正笑呵呵地看着她。
“离儿,你还好吗?”
将儿子搂紧,洛伊人蹭了蹭他的脸,又猛亲了好几下。
“新娘亲,离儿很好,爹爹找到我,将我带出来,我们这就回家了!”莫离也紧紧搂着她,“还是待在爹爹和新娘亲身边好!”
“对,只要跟着爹爹,咱们就什么都不用怕!”用力点点头,洛伊人搂紧儿子。
“你们抓牢,车子要加速了。”莫藏花在外头大声说,然后猛地甩了两下鞭子。
“咴——”
马儿嘶鸣,迈开四蹄开始狂奔。
洛伊人紧紧搂着莫离,同时稳稳扶着车子的边缘。
暗夜中,马车绝尘而去。
颠簸了一宿,洛伊人也觉得有些乏了。莫离早就趴在她身上睡熟,她也忍不住眼皮打架。
车速慢下来,车子也平稳了许多,她偷偷掀开车帘往外看,见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觉得方向不太对,洛伊人忍不住喊莫藏花:“夫君,我们不回家吗?”
“暂时不回去。”莫藏花的声音传来,“有人要对我们不利,我带你们先去朋友那里躲一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