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花田村老老少少举着火把、披麻戴孝围在祠堂的空地上。朱酬带着官兵围在外面,各人严阵以待。
洛伊人被关进猪笼,浑身是血,手臂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数十条,每一道都滴出血来。莫离被捆在柱子上,周围架了柴。
“这女人是妖兽的女人,也是妖孽,杀了她和那来路不明的小崽子,咱们花田村就安全了!”
有人举着火把喊了一句,村长严金顺抿唇看着空地中的娘俩,不发一言。
“妹子!妹子!”李翠花哭喊着跑过来,却被人给拦住。
“李翠花,就是她家莫藏花作妖才害死你男人的!你这会儿过去要做啥?!”
“你们瞎说!俺妹子好好的一个人,怎么是妖孽?你们放开她!”
“姐姐!”洛伊人在笼子里艰难地抬起头,惨白的脸上微微动容,“姐姐,如今这村里,还有你能信我,妹妹心里甚慰。”
“伊人!你别灰心!你不会死的!”李翠花一边安慰一边挣扎,“你们动动脑子,伊人是远嫁过来的,哪儿能是妖孽啊!”
“本官查得清清楚楚,此女和那莫藏花一样,会给花田村带来灾祸。你若是再同情她,本官不禁要怀疑,你的身份了。”
朱酬的话刚说完,村民们看她的眼神就变得诡异起来。李翠花略微迟疑,动作顿了一下。
“姐姐,谢谢你来看我!”洛伊人尽量大声告诉她,“你走吧,莫要被我连累!”
村民将她拽走,广场上依旧是一群对她横眉怒目的村民。
那些失了亲人的村人,手里拿着刀子,上面还带了血迹,看向她的眼神,如同仇敌。
“这女人还有力气!再割她几刀!”
说着,便有妇人想要上前。
“不要再伤害我新娘亲!”莫离被绑在柱子上大叫,“你们都是坏人!只会欺负她!”
“臭小子,闭嘴!”跑过去一个半大小子,一拳打在莫离头上,原本就受了伤的小娃,登时觉得头晕目眩。
“住手!”洛伊人心疼,“谁准许你们碰我的孩子?!”
“谁人不是人生父母养,我们在一起生活这么久,你们竟然听信这个狗官的话,要将我们母子置诸死地吗!”
她怒视着朱酬那张阴险的脸:“我告诉你们,今日你们杀了我,明日便再没有人为你们出头,你们就等着成为他阴谋的牺牲品吧!”
“这个女人,话还真是多啊。”朱酬摸了摸下巴,“本官实在不忍心割了你的舌头,或者塞住你的口会好些。”
他说完,便有人过去,将一块布强塞进洛伊人口里。
“坏人!你们都是坏人!”莫离在柱子那里大叫,那孩子又要打他,被一口咬住手。
“哇!小杂种咬我了!救命啊!”
他一叫,立刻上来几个女人,捏着莫离的口,生生将他们分开。又有人过来,狠狠打了他两巴掌,那孩子不解气,猛踹了他肚子两脚才被带下去。
洛伊人说不了话,眼看着别人虐待她的孩子,无能为力,眼中更是对这些人怀着滔天的恨意。
“不准你们再伤害他们!”
随着话音,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举着锄头冲过来,见村民就挥,正是陈氏兄弟。
洛伊人眼底满满的感激,原以为这两人会和其他花农一样,在莫家出事的时候跑掉。却不想他们竟然偷偷跑来,还在这时候选择救她。
只是,杯水车薪的举动也不过是一个小插曲。
很快他们俩就被村民制服,按在地上捆了个结实。
“他们俩是莫家的人,说不定被妖兽迷惑了!先抓起来,等处死了这女人和小杂种,看看他们能不能恢复神智!”
有人说着,不顾陈氏兄弟大叫,将他们捆在一边。
绝望地摇了摇头,洛伊人忍住眼泪。
这时候,有谁能够来帮助她吗?
夫君,你在哪里?难道真如朱酬所言,你已经被他杀死了吗?
“时候差不多了,行刑。”
严金顺目光中满是冷漠,在一旁低声吩咐,登时有人拿过火把,往柴堆上一丢。火烧起来,吞吐的火舌一点一点舔舐着莫离的衣角,吓得他更加大声哭嚎起来。
“唔!唔!”洛伊人愤怒了,使出最后的力气,朝笼门猛撞过去,试图从里面出来,解救自己的孩子。
“她还有力气!烧了她!烧了她!”
有人边喊,便将火把丢向她。
朱酬冷眼看着,不动声色地朝左右动了动手指。
登时官兵抽刀冲向人群,朝村民猛砍。
一个又一个人倒下,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官兵杀人啦!”后面的村民大喊,想要赶紧从这里逃走。
“不要留下活口。”朱酬淡淡吩咐,一支支箭雨无情地朝村民射过去,很多人变成刺猬,惨叫着倒下。
信步朝洛伊人走过来,朱酬踢掉笼子周围的火把,居高临下看着她。
“小美人儿,本官来替你报仇了。”
说完,朱酬单手按住笼门,“喀嚓”一声,小儿腕口粗的木头应声而断。
洛伊人被他从里面提出来,不断挣扎,兀自滴血的手臂,无助地伸向莫离。
他还在火焰中哭嚎,只是那声音越来越小,火焰已经将他整个人包裹住,便是现在救下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
“放弃吧。”朱酬冷眼看着她,“原本就不应该活着的人,还是死了的好。”
莫离已经渐渐没了声响,村民也都悉数倒在血泊里。洛伊人的眼神变得空洞,整个人的灵魂如同被抽干。
“不够,他也该瞑目了。害他的人,一个也没有活着。”朱酬轻轻去掉洛伊人嘴里的破布,松了手。
她软倒着瘫在地上,看着燃烧的火堆,猛地朝它冲过去。
“小美人儿,好不容易活下来,就要听话。”朱酬说着,伸手向她抓过去。
“噗噗噗!”三声破风之声传来,朱酬眼底精光一闪,立刻撤手。
跟着地上三枚血红花瓣绽落,然后又是大片飞花。
“想不到你命还挺大。”朱酬扯了下嘴角,一掌拍出,将那些花瓣悉数打散。
夜空中出现一白一青两条人影,双双朝他打下来。
洛伊人仰头,看到那两人时,原本空洞的眼神再度恢复了神采。
“轰!”
三人对了一掌,朱酬身形一晃,被打飞出去,另有一群飞鱼服的男人出现,拔刀砍向士兵。
“夫君……”她张了张口,落入青衣男人的怀里。
“伊人,你怎么样?”
醉长歌摸出颗药丸塞进她口里,又伸指点了她身上穴道:“好歹先给她止血,再去对付朱酬那个家伙!”
“不!”两人还没走,就被洛伊人叫住。
她颤手指着火堆:“快灭火……离儿,离儿在那里……”
莫藏花闻言,眼底通红,猛地扑向火堆。
莫离被架的那么高,纵然救下来,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没有被烧掉。
“哼,别白费力气了!他不过一个六七岁的娃娃,怕是早就烧成灰了!莫藏花,老子要让你绝后!”朱酬从地上爬起来,擦了下嘴角的血迹,恶狠狠地说。
莫藏花不理,依旧双掌翻飞。柴火被他打飞,露出中间那根柱子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
原本以为会被大火烧得不成人形的莫离,竟然好端端地被捆在那。他伸手探他鼻息,孩子还活着!
只是他全身衣物尽毁,唯有脖颈上的那枚玉坠微微泛着红光。
醉长歌和朱酬见了,同时双眸一闪,惊愕住了。
“这、这是……”
不等醉长歌说完,莫藏花已经将莫离救下来。小娃儿吸了太多烟,被呛昏了,并没有生命危险,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哼,这小崽子果然不一般!”朱酬狞笑着,猛然拔地而起,如离弦之箭,朝莫藏花冲过来。
嘭!
抱着莫离远远跳开,莫藏花奋力调息。朱酬不愧是天朝第一猛士,武功绝不在他和醉长歌之下!
“羡之,快把离儿带过来!”醉长歌已经抱起洛伊人,陈大和陈二也被仪鸾司的人放开,一群人聚在一处,正朝他喊。
莫藏花身形微动,朱酬却已经到达身前:“想去找假太监汇合,做梦!”
眼中精芒一闪,莫藏花抬脚踢向他,他的身体却如同铁块一般,莫藏花的脚都隐隐作痛。
“你们守着她!”醉长歌见状,咬了咬牙,将洛伊人交给手下,自己飞身前去帮忙。
怀里抱着儿子,莫藏花并不好突围,偏生朱酬下手极狠,十根手指如同利剑,所碰之物,悉数灰飞烟灭。
“朱酬,纳命来!”醉长歌白纸扇点出,从里头飞出三根子午钉,直取他面门。
身形连动,将暗器躲过,朱酬再想追莫藏花,他已经将孩子交给了洛伊人。
“离儿!离儿,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激动地抚着他的脸,感受着他的呼吸,洛伊人终于踏实了。
他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照顾好他们。”莫藏花说完,再度飞身而起,一脚踢向朱酬,将他逼退,然后人落在醉长歌身边。
“你杀了我花田村这么多人,又想害我爱子爱妻,罪不可恕!”
“羡之,别和他废话,咱俩一起上!”醉长歌也擦了把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