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了一口气的洛伊人冷笑:“很不巧,我男人讨厌被威胁。”
她方才用涂了麻药的银簪刺入那人脖颈,随着血液流动,便是武功再高的人也难保不中招。
领头人气极,才想要动手,莫藏花已经出现在他身侧,以掌为剑放在他咽喉:“再妄动性命不保。”
“先生手下留情!”
远处一道饱满的男声,莫藏花微微侧头,见同样穿了云纹衣袍的几个男人出现在门口,只不过他们的外袍为米黄色,样貌也更为和善。
“莫先生,此为我幻音阁门内之事,可否留他狗命,待我等将之带回,自行处理?”
看了这人一眼,见他约么五十来岁年纪,道骨仙风,一派儒雅模样,又看他身手,想必方才说话的便是此人。
“在下本就无意过问你们的家户事,只是这些人太过霸道,所以出手教训。既然阁下和他们是一路的,便将其带走吧!”
莫藏花说完,一抖手,那人便软绵绵朝老者飞过去。
“啪!”
老者一伸手,将那人接过来,接着便抛向身后:“将这些人收押,容后再审!”
莫藏花赶紧过去,将洛伊人解了穴道扶起来,仔细查看,见她并无大碍才放了心。
再次站定,莫藏花看向他们。
老者朝莫藏花一抱拳:“在下幻音阁左使雁柱,奉阁主之命,前来迎接孙少爷,这是阁主的印信。”
说完从身上摸出半块玉递过去。
莫藏花没说话,曲如君却瞪大了眼:“这、这的确是我外公的东西!”
说着,他也从自己身上拿了半块玉出来,两厢刚好对上。
雁柱眼底一亮,声音也有些激动:“果然是孙少爷,雁柱这厢有礼!”
曲如君却平复了一下:“我娘亲早已同幻音阁断了关系,此番外公找我,却是为何?”
雁柱浅浅一笑:“孙少爷,老阁主年纪大了,小姐又早逝,老阁主一直在寻找你。如今找到了,便请你回去,毕竟你们才是亲人。”
抿了抿唇,曲如君有些不情愿:“既然如此,为何在我爹娘要被问斩的时候,外公对他们不闻不问?幻音阁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门派吗?为何不能来救女儿女婿!”
眼中闪过一丝痛惜,雁柱开口道:“孙少爷,小姐是老朽看着长大的。当年她不顾阁主的反对,执意要同你爹爹成亲,于是父女俩才闹翻了。”
“小姐虽然发了毒誓:将来她是死是活,绝不牵连幻音阁半分!但是,在她和姑爷被问斩的时候,阁主还是去救了。只是朝廷狡猾,换了行刑时间,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小姐和姑爷已经……”
说到这,他已经万分痛惜:“老朽知道,孙少爷心里对老阁主多多少少是带了些怨怼的,只是恳求孙少爷,看在老阁主思念你,又真心想补偿的份上,同我们回去。”
拳头紧紧攥着,曲如君低着头不说话,眼眶却湿了。
“如君,当年我将你买回来做徒弟,也是依着你的愿望。是走是留,为师都不勉强。”莫藏花微微侧头看向他。
“师父!如君这几年颠沛流离,是师父将这一切结束,给我了一个安稳的家!如君还想和你多学点儿东西,还想服侍你们呢!”
看着少年清秀的脸,莫藏花淡淡一笑:“你有这份想法,为师便欣慰了。”
随即,他指着他那双手:“原本我将你带回来,也是因为看上了你这双手。”
他的十指修长纤细,比女子不遑多让。这种受无论制香还是抚琴,都是极好的。
雁柱拱了拱手:“孙少爷的这双手,乃是继承了小姐,我幻音阁的人,但凡有一人的手如孙少爷这般,想来老阁主也是安心了。”
曲如君挑眉:“这么说,外公找我回去,果然是因为它了?”
雁柱脸上一尬:“孙少爷,老阁主也委实想你了。”
曲如君将头别去一边不说话,莫藏花替他接口:“这么多年你们都未曾出现过,如今却是如何找到他的?”
雁柱先拱了拱手:“莫先生,老朽还要先行向你们赔罪。”
原来,老阁主决意去寻找曲如君后,幻音阁便出动了大量人力寻找,多方打听之后,才得知他已经被莫藏花买下来,然后带到齐州府。
为了能够顺利将他带回去,幻音阁的人开始对莫家暗中观察了数日,发现曲如君在这里生活得不错。
一面有人回去报信,一面由雁柱出面,将他带回。
洛伊人这才了然,昨日她见到的黑影,是幻音阁的人,和君如月无关。
“不过,此人可对孙少爷图谋不轨!”雁柱指着被抓的领头人,“他是我们大少爷麾下的岳山,此番前来就是要将孙少爷置诸死地的!”
曲如君闻言一惊,雁柱对他解释,老阁主一共有一儿一女,女儿便是曲如君的亲娘秦瑶筝,儿子名叫秦云筝,一直觊觎着阁主之位。
老阁主秦筑自觉年纪渐渐大了,衣钵总要有传人。儿子资质不好,他便想到了外孙,这才辗转寻找到此。
“不过,老阁主也确实是想要疼爱孙少爷的。”雁柱怕曲如君误会,“您手里的半块玉,便是你出生时,老阁主差人送给小姐的,并且答应她,若是阁主有生之年,孙少爷有需要,凭此物便可以直接回幻音阁。”
听了这些话,莫藏花点点头,随即看向他:“如君,你怎么想?”
“孙少爷,老阁主这些年思念小姐和您,都瘦了不少。而且,如果您继承了幻音阁,将来在江湖上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
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莫家人,曲如君一时想不好该如何做。
“你们莫要逼迫他,此事需得从长计议,给他些时日可好?”
既然莫藏花开口,雁柱等人也没再说什么。告诉他们自己的住处,便带着岳山及其手下先行离开,为了防止秦云筝的人再捣乱,雁柱还留下几个人在莫家守着。
“如君哥哥,你真的要走了吗?”莫离从房里跑出来,拉着他衣袖,可怜巴巴地问。
曲如君弯腰将他抱起来:“离儿舍得哥哥走吗?”
莫离摇了摇头,泪珠儿都在眼眶里转悠:“如君哥哥对离儿好,离儿现在还记得你教我读书识字的事情!你还说要给我弹琴,我都没听够呢!”
“离儿,莫要说这些让如君为难的话。”莫藏花上前,将他接过来,“他有他的事情,如果必须去继承幻音阁,我们也不能说什么。”
看了他们一眼,曲如君低下头:“师父、师娘,徒儿有话要对你们说。”
三人到了房里坐定,莫藏花看向他:“如君,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其实,我母亲问斩前,曾经告诫过我:她死后,让我凭借这半块玉去找我外公……”曲如君说完,低下头。
“那你为何要拒绝呢?”洛伊人看着他,“你母亲一定是为了你好,既然她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为何不愿意按她说的去做?”
眼眶微微有些湿,少年轻声开口:“我恨他!”
在夫妻俩略带诧异的目光中,曲如君说出了当年的事情。
他的父亲就任于内务府,因为被人陷害,落了个斩首的下场。他也被迫卖-身为奴,流落江湖。
“如果当时外公肯出手,说不定我爹娘就不会死了!他们是江湖中人,这点本事应该有的吧!”流着泪,曲如君对莫藏花夫妇哭诉。
“他们是被人陷害的!”他委屈地喊道,“外公那么有本事,为什么不能找那个人报仇!这会儿找到我,不过是想要一个继承者而已!”
“傻孩子,你有没有想过,你外公那么疼爱你娘,但凡有法子,也不会坐视他们去死。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难言之隐。”莫藏花轻轻摇了摇头。
曲如君身子一震:“您的意思是,我误会他了?”
“到底如何,你需要自己去问他。”莫藏花摇了摇头,“你是一个好孩子,在我这里的日子,也确实帮了我们很多忙。但是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如君,你有大好的前程,为师也不想耽误你。”
咬了咬牙,曲如君终于下定了决心:“师父、师娘,徒儿懂了。我会去找外公,将事情问清楚!”
莫藏花点了点头:“既然决定了,明日做好准备,为师为你送行!”
洛伊人也拉着他手:“如君,今晚上师娘亲自下厨,给你做些好吃的,明天我们一起送你!”
入夜,曲如君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在莫家的日子,他很快乐。想到马上就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难免有些忧郁。
他正辗转反侧,忽听外头声音嘈杂,跟着便是兵戎相见之声,慌得他赶忙蹿起来,打开窗子朝外看去。
暗夜中,雁柱留下来的那几人正和什么人交手。
不时兵器交接的火花飞溅,并伴有喊杀。
“嘭!”
一枚红色的烟火在夜空中炸裂,刹那芳华过后,更多人朝莫家的院落冲来。
“不好!”
曲如君知道,这些人兴许是舅舅秦云筝的人,他不能给莫家惹麻烦!
正思量如何应对,一枚火箭朝他窗口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