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他们要那个孩子做什么？”莫离不解地看向莫藏花。
一面为莫离的身世而矛盾，一面想着君莫笑的诡计，他只能告诉儿子：“君莫笑想要一个呆傻的孩子，以便于控制他。”
“据我所知，君莫笑的妹妹进宫之后，除了诞下一名女婴，便一直无所出。君莫笑想要找一个男孩，一定是他等不及了，他要对外宣称，那个孩子是皇上的私生子，并将其立为太子，然后逼成祖退位！”
莫离还不清楚自己的生母君如月已经进宫做了皇妃。他只知道，自己的生母叫忆如，三年前一别，固然心中不免想念，然而比起对洛伊人的思念，却远远不及。
如今听说君莫笑竟然有这么个恶毒的想法，登时有些义愤填膺：“爹爹，让我去吧。我将那个叫春宝的孩子替换掉，代替他入宫，阻止君莫笑的诡计！”
“离儿，不可胡闹！”莫藏花立刻打断了他的想法，“宫里就是虎穴狼窝，若是被君莫笑发现，你不是他招来的傻孩子，他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莫藏花这么说，是怕万一君莫笑认出了莫离，知道他就是君如月和皇上的亲儿子，会让他更加危险。
“爹爹！难道要让君莫笑将那个春宝当做皇上的私生子，然后成为他的傀儡吗？那个时候，他就会更加无法无天！”
“请爹爹不要忘了，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待新娘亲的消息，我们能够做的，不就是尽可能拖延君莫笑的计划、给他捣乱吗？”
他的眼中写满了坚定：“而且，我与他年纪相仿，还有谁比孩儿更加合适呢？”
“可你是神机门的门主！”莫藏花抓着他手臂，“你若落入君莫笑的眼皮下，神机门谁来领导？”
“爹爹，孩儿就是要深入虎穴，如果成功了，君莫笑定然会对我疏于防范，到时候，我们再做什么，就好办了！”
莫离朝他笑了笑：“而且，身为神机门的门主，孩儿自然有法子同自己的门人们联络，这样我们不就能更加清楚君莫笑的计划了吗？如此多的好处，爹爹不觉得此计可行吗？”
委实，莫离是最合适的人选。然而莫藏花却不愿他面对自己的宿命，他还没有做好准备让他知道一切。
三年前他曾经在成祖面前缓了一步，没有告诉莫离他的身世，这一去，怕是瞒也瞒不住了。
“爹爹，事不宜迟，他们如今就住在镇上的客栈里，晚上我们就将春宝换出来！”
叹了口气，莫藏花终于同意了儿子的请求。他说得对，能够做这件事情的人，非他莫属。当年，他将离儿从君如月身边带离的时候，就注定了这孩子早晚有一天要牵扯进这些皇家的是是非非当中。
“为父知道了。”他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今晚我会将沈惊鸿他们全部迷倒，你趁机和春宝调换衣服。为了避免他们怀疑，我不能给你任何防身的香物，你一定要自己小心。你要记住，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偷偷看着你，我都是你的爹爹。”
眼圈红了红，莫离点了点头：“我记住了。等我安顿好了，自然会同门人联络，有什么需要也会安排他们告诉你们的。”
短暂的告别之后，莫离顺利地将春宝换出来，他故意抹脏了自己的脸，让自己看起来和春宝没什么大区别，然后躺在床上睡过去。
第二日，沈惊鸿起身，见床上的男孩没心没肺地流着口水，被子还被踹飞，忍不住鄙视地笑了笑。
他将“春宝”的脑袋一拍：“小子，起来赶路了！”
莫离吃痛，“哇”地一声大叫，跟着就开始吭叽：“嗯……睡睡……”
“别睡了小子，咱们还有的赶路！”沈惊鸿有些不耐烦，薅着他衣领将男孩提起来，又塞给他两个包子便要出发。
莫离故意装作看到包子就一脸兴奋的模样，大口大口往嘴巴里塞。
同行的侍卫定睛看了看他，悄声问沈惊鸿：“大人，这孩子怎么我觉得和昨日带回来时不太一样了？”
沈惊鸿不以为意地看了他一眼，见“春宝”还在那埋头吃东西，一面吃，一面嘿嘿傻笑，当即嗤之以鼻。
“小娃嘛，长得快，一天一个样，有啥稀奇的？收拾东西，我们走！”
莫离就这样一路跟着他们回了京城。
君莫笑让人将他带到自己的府邸，在莫离被洗干净，并且换了一身新衣服出现的时候，当真让他微微一惊。
这孩子的身形看起来似曾相识，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
“沈惊鸿，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孩子？”君莫笑斜眼看向他。
连忙更加规矩地站好，沈惊鸿回答：“是，大人，这就是属下从齐州山沟里带回来的孩子。属下三番四次打探，这孩子既没见过世面，又傻里傻气的，最为适合不过。”
君莫笑闻言，又将视线转向莫离，见他正专心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儿，忍不住吩咐：“抬起头来。”
莫离没有理他，依旧晃悠着脑袋，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嘿，小子，大人叫你抬头呢！”沈惊鸿过去，一巴掌拍在他头上。
“娘——”莫离突然扯开嗓子，张口哭嚎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搞得沈惊鸿被吓了一跳，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别哭了！叫你别哭了听见没有？”他有心再打他两下，然而碍于在君莫笑面前，手才抬起来，又放下。
莫离越发哭得伤心，甚至喉咙都有些嘶哑，对于沈惊鸿的威胁恐吓又或是利益诱惑一概充耳不闻。
君莫笑盯着他看了半晌，缓步走过去：“孩子，别怕，他将你带来，是享福的。”
莫离依旧在哭，沈惊鸿见状，嗔怒地瞪起了眼睛：“你再哭，我就叫人杀了你爹娘！”
这话一出还真管用，莫离果然瞬间安静，脸上挂着鼻涕和眼泪看向他们：“俺、俺不哭了，不要杀俺爹娘！”
君莫笑这才看清了他模样，清清秀秀的个孩子，竟与他幼年时有几分相似，忍不住心中一紧。
莫离见了君莫笑，张开手抓住他衣襟：“不要杀俺爹娘！”
低头看见他将鼻涕眼泪的一股脑蹭在自己的红衣上，君莫笑只是蹙了蹙眉，他拉住莫离的手，将他牵过来：“孩子，不杀你爹娘，放心吧。”
见他半信半疑地点头，君莫笑又问：“告诉叔叔，你叫什么？”
“俺、俺叫春宝……”莫离边说，边吸了吸鼻子，顺手用衣袖抹了把脸。
“不对，你不是春宝，记着，你叫离儿。”君莫笑拍了拍他手背。
“俺不是离儿，俺就是春宝。”莫离瘪着嘴说，“俺爹、俺娘和哥哥、弟弟都这么叫俺。”
君莫笑不说话，沈惊鸿却在一旁凶巴巴地说：“你从今天开始，就叫离儿，再说自己是春宝，小心你爹娘的命！”
莫离吓得身子一惊，哇地又哭出来：“俺是春宝，不对，俺不是春宝，俺是离儿……”
见他听话，君莫笑故作慈爱地摸了摸他头：“离儿，我是你的舅舅，你在舅舅这好生住下，等过几日，带你去见你娘好不好？”
“见俺娘？俺能见到娘？”
“能，只要离儿乖，舅舅就带你去见你娘！”
“嘿嘿，太好了，俺能见到娘了！”
“春宝”高兴得手舞足蹈。
叫人将孩子带下去，君莫笑的脸色沉了下来：“沈惊鸿，这个孩子真的是傻子吗？”
“绝对错不了！”沈惊鸿拍着胸脯保证，“我们打听了好久，才找到这么一个孩子！他离开家的时候，一直哭喊着娘，也就是到了这儿才多说了几句话。”
君莫笑闻言陷入沉思，沈惊鸿有些战兢：“主子，莫非这孩子……有问题？”
摇了摇头：“你先下去吧。”
待他离开，君莫笑吩咐下去：“离儿才从山村里回来，要好生伺候着，另外去太医院请赵大夫过来，看看他身子如何。”
于是，莫离被赵大夫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最后以“身子虚弱”为由，开了一些补药。
看着黑乎乎的一碗汤汁，莫离皱了皱眉：“我不要！这东西闻起来好苦，我不喝！”
“离儿乖，这是补药，喝了以后就能把身子养好，这样才能见到你娘啊。”君莫笑站在一旁，轻声哄着他。
莫离闻言，抬眼看着他，怯生生地问：“喝了就能见到娘吗？”
“不错，只要你乖乖喝了，将身子养好，就能见到她了。”
眼中的目光坚定了几分，莫离抿着唇，拿起碗来咕嘟嘟喝了个干净。
小嘴儿一抹，莫离看向他：“俺喝了，娘呢？”
“乖，上床睡一觉，你很快就能见到她了。”君莫笑见他将汤药喝进肚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出去。
待侍女也出门后，莫离赶紧从床下将痰盂取出来，用手指头狠命抠自己嗓子眼，将那药汁悉数吐了出来。
端起那东西，直接浇在屋内的花盆里，莫离又迅速躺在床上，侍女再进来看时，他已经发出轻微的鼾声。
从侍女那里得到消息的君莫笑轻轻勾起了唇角：这样一来就万无一失了，管他是不是个傻子，半个月后，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