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那人真是君如月？”
洛伊人的一句话，问得莫藏花一愣。
是啊，如果他的记忆没错，君如月只是一个弱女子，根本不会武功。又或者，她从一开始就在隐忍、在作假，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
不，绝不可能！
莫藏花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但如果此人不是君如月，又是谁呢？
“伊人，这事你不要管了。”莫藏花最后沉下心来，叹了口气。
“你到底还是无法对她出手。”她似是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同他说话，只是不等男人回答，已经径自站起身来，转身回了里间。
眼眸黯了黯，莫藏花又看向兀自大吵大闹的张二狗，抬脚走了过去。
洛伊人简单洗漱了一下，人已经上了床。屏风那里人影晃动，莫藏花出现。
“伊人，张二狗已经稳定下来，我叫人将他送出皇城了。”他边说，边往里走，同时解开自己的外袍。
“那孩子也是个可怜人，被牵扯进这样的事情里，也不知还能不能恢复正常。”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她抬眼看向他。
莫藏花叹了口气：“张二狗中毒已深，只怕想要恢复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以我墨门的手法，也得花个一两年的时间。”
“这个满园春，真是太可恶了！”洛伊人愤愤骂了一句。
莫藏花摇了摇头：“她也不过是一个为人办差的，看来艳春楼的势力并没有真正铲除，在他们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在扶持。”
洛伊人垂眸：“那，君如月也是艳春楼的人吗？”
微微一怔，莫藏花走过来，坐在床边，轻抚她的脸：“伊人，有件事为夫一直没告诉你。”
她与他四目相对，等待他开口。
“其实，在我救离儿那一次，就看见了这样的君如月。”
“什么？！”洛伊人听了，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你那时候就见过了她？！”
点了点头，莫藏花将她身子用被子裹紧，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为夫瞒了你这么久。不是因为我有意替君如月开脱，而是直到现在也不能相信，我看到的人就是她。”
以莫藏花对君如月的了解，他始终认为那天看到的是对方以香物制造出来的幻觉，即使之后他确定见到了她，也还是觉得没有一种真实感。
“那时的她，和刚才的她是同一个人，却不是我印象中的君如月，也同在莫家和我们住过一段时间的她完全不同。伊人，这话你能明白吗？”
洛伊人蹙着眉，思考了半天：“夫君，你的意思是说，这几次见到的她，就好像是不同的人？”
“对，就是这样。”莫藏花肯定地点点头，“我告诉过你，为夫此生是爱你的，但是君如月，毕竟是我曾经在意过的人……”
“你别说了，我了解的。”洛伊人阻止了他的话，“还是回到刚才的话题吧，这个君如月到底是谁。”
她仔仔细细将所有关于君如月的事情都回想了一遍，又联系莫藏花告诉过她和自己接触的君如月本人，反反复复思考了一番，终于得到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第二日，仪鸾司的人都清醒过来，再看着内官监里头，除了莫家再没别的香师，不禁头皮发紧。
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这些人不翼而飞，他们竟然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
沈惊鸿被惊动，带着人赶过来，看到一个个空空如也的屋子，面皮微微颤了颤。
“莫香师，对于昨晚的事情，你最好能够给本官一个解释。”
面对他的质疑，莫藏花摊了摊手：“沈大人，您这是要在下给你什么解释？院子里都是你的人，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都看着呢，怎么倒问起我来了？”
“只有你们莫家还在，其余的人都已经神秘失踪，你说本官不问你，问谁呢？”沈惊鸿眼神阴郁地走向他，眼中的阴狠显而易见。
莫藏花淡淡一笑：“沈副使，难道说，你放在这里保护我们的人都是瞎子，昨晚的事情一点儿也不知道吗？在下来紫禁城是为了参加闻香会的比赛，可是为了帮你看着那些个香师。”
“你！”沈惊鸿被气的够呛，偏生莫藏花的话又让他无法反驳，当即生生憋在那里，好生痛苦。
大太监隋禧在一旁站着，这一夜之间香师都失踪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只不过皇上最看中的莫藏花还在，他多多少少觉得心安。
这事儿早就被仪鸾司接了手，他们内官监只是配合行事，出了事儿也是沈惊鸿那家伙兜着。
想到这儿，隋禧心里踏实了许多，只是低眉顺眼站在那里不说话。
沈惊鸿见他们一个个的模样，更是气得要命，指着其中一人问：“你说，昨晚你都看到什么了？”
那人仔细想了想，一脸迷茫：“回大人，属下等一直守在各个殿外，并没有去过旁的地方，昨天一晚上太平得很，确实没看到有人走动。”
“那你告诉我，其他各房的香师都去了哪里！”沈惊鸿气得一掌将他扒拉到一旁，“这些人竟然如同风一般神秘失踪，叫本官如何同陛下解释！”
莫藏花偷偷抿了下唇，淡笑着看向他：“沈副使，其实这么想起来，也算是一件好事。”
“哦，怎么说？”沈惊鸿挑眉看向他。
莫藏花卖了个关子，手指勾了勾，待他凑到他近前，才低声告诉他：
“身为副指挥使，你应该明白，这闻香会明着是替皇上选适格的香师，暗地里却是排除异己的一种手段。”
“相信你不会不清楚，皇上的这把椅子，有多少人在下面儿盯着，只要一有机会，便会有人来抢。”
见他没说话，莫藏花又接口：“左右那些香师也失了踪，大人不妨就借坡下驴，称他们都认了输，一个个回家去了便是。皇上的安全最重要，至于旁的，还用在下提点吗？”
沈惊鸿眼珠转了转，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当即点了点头：“莫香师，你还真是好算计。”
在对方挑眉的时候，他继续道：“没有了任何竞争对手，你们莫家便一家独大，落花集的名头搞不好便会从‘齐州第一香’变成‘天下第一香’。到时候，于公你替皇上祛除了心腹大患；于私，你们莫家得了好处。”
莫藏花嘿嘿一笑：“沈大人，在下只是一个香师，为皇上分忧为先，为自己谋利为后，但是这一举多得的事情，我是不会介意的。”
“只是，谁是暗中指使那些香师的人，你可知？”沈惊鸿不甘心地接着问。
“沈副使，至于那幕后之人，还望你多下功夫追查，在下只是尽一点绵薄之力，将眼前的危险祛除而已。”
莫藏花说完，哈哈一笑，拉着洛伊人进屋：“香物我们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七日之后，作品就能够上交内官监，届时还要烦劳二位提点。”
此后的几日，相安无事，既没有人来叨扰，莫藏花也没再出门。那些神秘失踪的香师，都被他带回墨门审问，结果果然不出所料，乃是靖王爷下的黑手。
“靖王的势力不知道有多深厚，而且他又是皇上的胞弟，手中握着重权，连朱诚悌都要对他礼让三分。若是没有足以动摇他的证据，决不能轻举妄动。”
看过弟子们的报告后，莫藏花又对洛伊人说：“我想，醉长歌出事，多半也是因为他。我们一起追查过靖王府的事情，他手上说不定握有极其重要的证据，只不过被对方抢先一步，摆了一道。”
想起与醉长歌的最后一面，洛伊人心里有些难受，真希望他们能够帮到他！等整件事情过去，她是不是就可以和夫君一起，安然度过余生了呢？
“对了，明日我们的作品就要上交了，现在没有旁的香师，你说试香的事情还会有吗？”想到闻香会的流程，洛伊人忍不住问。
“皇上一直深信，墨门的香物是最棒的，而且我也已经对他表过忠心，这试或者不试都不重要。但是皇上如果不想暴露和我的关系，我想还是会安排这么一个环节吧？”莫藏花摸了摸下巴。
“是怕有些人说什么？”洛伊人问。
“嗯。”莫藏花点头，“所以，明日为夫想要偷偷溜进去，试香的女子里面，有我墨门的弟子，当然也会有别人。我会暗中观察，一旦发现不对，立即处理。”
“我知道了，你小心些。”洛伊人握紧他的手。
试香在禁城其他的宫殿举行，由新近选出来的一些秀女担任。她们每人会选择一款心仪的香物，用在身上之后，连夜送去给皇上品赏。
皇帝和那些女人只隔着一道珠帘，人看不清楚，香味却能够传递过去。若是觉得哪个香物好，便会御笔亲点，女人如果被相中，也跟着飞上枝头变凤凰。
莫藏花运起轻功，轻车熟路地来到秀女们准备的地方。
里面站了十来个女子，大部分都是他安排进去的。
在众多女人里，一道身影再度吸引了他的视线，浑身撒发着淡淡异香的女子，只一个背影足以让人魂牵梦萦。
“一号，准备过去了。”门口的嬷嬷高声喊道，她轻叹了口气，转过身来。
莫藏花倒吸了一口凉气：君如月为何又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