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的马车撞了人,当即停下来,围了一群人在那里,指指点点。
弟子赶紧从车上下来,想要查看孩子的情况,那男孩却抱着腿,在那里大声哀嚎。
莫藏花和洛伊人对视了一眼,也双双下了车,见弟子正想要接近那个孩子,也凑了过去。
“孩子,你伤到哪里了没有?”莫藏花低声询问。
那男孩不做声,只是哀嚎,旁边小一点儿的看了他们一眼,高声指着他:“你们撞了我大哥,快带他去医馆!”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负责,只是你家大人在哪里?”莫藏花试图安抚他,又扭脸看向四周。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却没有人知道这两个小孩是哪里来的,有没有大人跟着。
“算了,我们先救人,其余的事情再说吧。”见孩子疼得嗷嗷大叫,洛伊人有些不忍,扯了扯莫藏花的衣袖。
点了点头,他小心凑过去,将男孩横抱,又问清了路,便赶着马车将他们送往医馆。
大夫看过之后,结果令人松了口气。别看他喊的声音大,实际上只是受了点儿皮外伤,马蹄只擦破了他点皮肉,并没有伤到筋骨,很快就可以走了。
微微松了口气,莫藏花看向不再哭闹的兄弟俩:“你们以后走路也要小心,下一次也许就没有这般好运了。”
男孩没有说话,洛伊人抿了抿唇:“你们俩的父母在哪里,既然没什么大碍,我们便送你们回去吧。”
小一点儿的不说话,大一点的闻言,伸手入怀,还纳闷他要做什么的功夫,一把香粉撒出来,登时香味扑鼻,呛得人直咳嗽。
“不许动!”男孩不知哪里摸出一把尖刀,抵在莫藏花脖颈,“把你们参加闻香会的牌子交出来!”
完全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手,夫妻俩当即愣在那,而小一点的那个则学着哥哥的样子,也摸出一把刀子,颤巍巍指着他们:“快、快些交出来,不然要你们的命!”
“你们别以为我们是闹着玩的。”大一点的孩子目露凶光,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们,“刚才那一把香粉,并不是普通的香物,而是毒香。你们如果不答应,片刻之后便会毒发,到时候即便有解药,也救不了了!”
夫妻俩对视了一下,忍不住“噗嗤”一笑。
“小朋友,你们这是学的哪一出戏码,家里大人知道吗?”
见莫藏花并不相信他们,那大一些的孩子便将手里的短刀往前递了递,莫藏花脖颈微微一痛,登时见了血。
“夫君!”洛伊人心头一紧,想不到这孩子来真的。
示意她稍安勿躁,莫藏花也冷眼看向那男孩:“如果是开玩笑,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男孩被他那么一看,莫名抖了一下,又马上鼓足了勇气:“谁和你开玩笑,赶紧拿出来!”
莫藏花发出一声冷哼,也不见他用了什么手法,“啷当”一声,小一点儿孩子手里的刀便掉到了地上,而大一些孩子的手里则变得空空如也。
轻轻将手一抬,拿着对方的刀子指着他,莫藏花不屑地动了下嘴角:“说吧,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大男孩见状,心里已经十分不平静,但依旧装作镇定:“哼,你以为区区武力,就可以逼我就范吗?大丈夫威武不能屈,我才不怕你!”
小的那一个见哥哥被人反威胁,差点要哭出来,但看到他坚毅的眼神,又生生憋回去。
洛伊人弯腰将那掉落的小刀捡起来:“你们两个,带着这么危险的东西出来,到底要做什么?”
两个孩子不说话,只是默默盯着夫妻俩,时间一点点过去,竟然谁也没有动。
“怎么,还不肯说?”莫藏花挑眉看向那大孩子,他倔强地抿着唇。
“哼,等你毒发身亡,我便从你身上搜出牌子便是。你也休想拿性命要挟我,小爷这么做,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对这孩子的骨气,莫藏花倒是有些意外,他笑了笑:“毒发?你以为那样的东西能伤了我们?”
“大、大哥……”大孩子正诧异,小一点儿的那个却有些心虚了,“时间……好像真的有些久了……”
这话让他更加不安,额头都隐隐见了汗:“你们……难道就没有半分不适吗?”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齐齐摇头:“没有啊。”
倒吸了一口冷气,男孩双目圆瞪,嘴巴都合不拢:“怎么会?这东西,怎么会不灵了呢?!”
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莫藏花淡淡开口:“什么东西不灵了?”
“就是那香粉。”大男孩告诉他们,“那是我父亲的独门香物,用来防身最好不过,怎么……不灵了呢?”
夫妻俩听后,哈哈一笑。莫藏花摇了摇头,将刀子收起来:“傻孩子,你爹爹的玩意儿对付一般的人还可以,对付我们,真的没有半分作用。”
他说完,微微侧头看着他俩:“说吧,你们要这块牌子做什么?”
兄弟俩对视了一眼,到底由哥哥开了口。
原来,他们是来自苏州府的香师,这次进入了复赛,父亲便带着兄弟俩一起出门长见识。在进京的路上,他们遭遇歹人算计,父亲被人害死,连作为参赛凭证的牌子也一并被人抢了去。
兄弟俩埋葬了父亲,决定找那个人报仇。所以一路上谨小慎微,同时又观察有哪些人是进京参赛的香师,一来二去,锁定了只有两个人的莫家夫妇,上演了刚才那一幕。
“胡闹,对方将你们的父亲害死,定然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冒名顶替往上爬。你们只有兄弟俩,如何同对方斗,还是乖乖回家去吧。”莫藏花听了事情的经过,忍不住觉得这两个人太过冲动,想要劝阻。
“不可!父仇不共戴天,我们身为人子,怎能安心回家?就算不能手刃仇敌,起码也要找到他,将之绳之以法!”哥哥握紧了拳头,坚决地表态。
“你倒是个孝顺孩子。”莫藏花叹了口气,“只是,你们俩只是小孩,如何能够报仇呢?”
“他也是个孩子啊!”大男孩反驳道,“说出来你或许不信,但他真的是一个小孩子,大约八九岁的样子。否则我们的父亲怎么会轻易中招,被他所害?”
莫藏花闻言也是吃了一惊:一个只有八九岁的孩子,竟然能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还真是让他始料未及。
“既然如此,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他长得什么样子,身边还有旁人没有?”
男孩摇了摇头:“他将自己打扮成小乞丐,接近我们,在博得父亲的同情后,猛然出手,将他刺死,我和哥哥甚至都来不及追,就被他撒过来的香物弄得手脚麻痹,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拿走了牌子,什么都做不了!”
说到这,他已然虎目含泪,拳头紧紧攥着床单。
看他说得真切,莫藏花心里也更信了几分。
“这位先生,刚才是我们兄弟唐突了,不知道您是前辈高人。求您看在我们兄弟报仇心切的份上,收留我们同去,我想那人拿了父亲的东西,定然会在驿馆里。只要让我们找到他,其余的事情,绝不麻烦你!”
大孩子说着,一翻身跪在床上,咚咚咚磕起了响头,小一点儿的见状,也有样学样,朝他们拜起来。
“快起来,不得胡闹!”莫藏花说着,伸手去扶那大男孩,洛伊人也扶向那小的。
“先生若是不答应,我们兄弟便在这长跪不起!”男孩咬了咬牙,分外倔强。
叹了口气,莫藏花摇摇头:“你们俩这是何苦,事情哪里有你们想的这么简单?”
见两个孩子露出不解的神情,莫藏花对他们解释:“对方看似只有一个小孩,但很有可能是一个诱饵,只是为了方便接近你们的一种手段。试问在闻香会上能够崭露头角的,哪个不是经验丰富的香师,他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孤身前来呢?”
“既然如此,你们就算跟随我入了驿站,找到对方那又如何?他们人多势众,你们只有两个人,况且又是和那个孩子打过照面的,他们能任由你们报仇吗?”
顿了顿,他又分别看了两人一眼:“历年来,闻香会都有森严的戒备,你们这样,只怕还没动手,就被人拆穿、拿下,到时候谁也帮不了你们。而我们如果贸然带你们进去,岂不是惹祸上身?”
两人闻言,对望了一眼,失望至极。本以为可以顺利得到牌子,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些事情,难道父亲的仇就只能作罢了吗?
看出二人的不甘,莫藏花摸了摸男孩子的头:“看你们一片孝心,我可以帮你们留意一下,如果在驿馆中确实有你们描述的男孩,就会派人通知你们。若是确认了,就是他下的手,你们也不要着急报仇,我会找机会将他们假冒的身份拆穿,替你们讨回公道。”
兄弟俩一听,登时感动不已:“先生与我们素昧平生,我们又对你们冒犯,却能够施以援手,请受我兄弟二人一拜!”
男孩说完,领着弟弟,郑重拜下。
夫妻俩将孩子们扶起来:“八字还没一撇,不要这么客气。现在最重要的是别让他们发现你们。若是被认出来,搞不好会被杀人灭口。”
见弟弟眼中流露出惧意,莫藏花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放心,我会将你们暂时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你们只要耐心等待消息就好。”
两人又再次郑重谢过,才跟着同来的那个弟子离开。
“夫君,你真的要管这件事?”洛伊人看向他。
“嗯。”莫藏花点头承认,“倒不是为夫多管闲事,只是这孩子的遭遇让我想到那些对天朝图谋不轨的人。不知道这些参赛的香师里,有多少是这样混进来的。我们必须将他们一一找出来才可以。”
当下,二人来到驿馆报道,工作人员将他们的身份登记核对好,便领他们去了房间。
经过庭院的时候,一个矮小的身影引起莫藏花的注意。
那一闪而过的孩子,好像是从花田村失踪的张二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