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的门并没有多么牢固,他抬起脚一踹,,门锁就轻轻晃动一下掉了下来。
他用力推开门,他从来没来过这里,但现在却迫切希望曲家亦正躺在床上,刚刚那声叫声知不是她的同伴看恐怖片或者看见一只蟑螂而发出无足轻重的叫声。
门被用力打开,章晴止不住眼泪的双眼抬头向门外看去,那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她从来没有见过,但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她就知道对方是谁了。
“曲家萤呢?”
云天看着这个打扮温馨舒适的宿舍,左边的床应该是这个哭泣的女生的,右边床上还散落的衣服,是曲家萤的。
那件衣服袖口上还有暗红的色的痕迹,他记得那件衣服,那天她受伤,随意拿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曲家萤的血流在了上面。
章晴心不可抑制的抽痛,完全不敢相信刚刚电话里的事实,对,是不敢。
曲家萤死了。
云天走到她面前,用尽力气握住她的肩膀,眼神睁得很大,声音低得有些渗人:“曲家萤去哪了?”
章晴害怕得收住了哭声,明明眼前的男人那么漂亮,却让她从心底恐惧,断断续续说道:“昨天…我们一起去了沙滩玩,半中间她不见了,一晚上都没回来,我也报了警,今天警察告诉我,在那个海滨沙滩的人造海里发现一具女尸…特征好像是曲…”章晴说不下去了,几乎内心是认定了可能就是事实,但嘴上却说不出那个名字,只要说出了,一切都没有办法改变了。
她用力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警察局现在让我去认尸。”
云天站起身来,向窗外满是夏意的天空望去,天蓝得发白,空气有淡淡的青草味,知了,鸟儿在外面叽叽喳喳个不停。
而自己仿佛却永远深处最寒彻心扉的泥沼之中,永远脱不了身。
即使章晴有多么不想承认,不想去面对,但是警察局一通一通电话催的,她还是起身准备去认尸。
而刚刚还在屋子里朝她怒吼的男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她抹干眼泪,心中不由得唾弃那个男人,即使小萤心心念念他又如何,男人不过都该如此。即使想罢这里,她心里还是一片茫茫然,死对她太过遥远,在她所处的世界里,她会为学业,金钱,人际许许多多的事情所担忧。
但唯独死她不知道是什么,也许还年轻的时候,生活稍微有点不如意,很多人都会想到这个事情,好像很简单,它确实比活容易的多了。
这种东西所赋予的外加涵义又太多,比如现在的她,她要去面对至亲好友的死,她已经觉得承受不来了。
去往太平间的路不算远,章晴算了算,平常大概去校园外煎饼摊和豆浆摊的距离。
她每走一步都很沉重,但终究还是走到了。
前面穿着白大褂的法医带领着她,语调冰冷没有强调:“等下做下准备,可能有些不好接受,她在水里泡了一晚上,有些浮肿了。”
章晴抱着一丝希望对着前面的法医说:“也不一定是我朋友,她很聪明的……怎么会被淹死…。”
法医拿出手里的报告,从你的报案时间,到我们发现,她的特征,发现的地点等等都很符合,应该就是你的朋友了。”
章晴又哭了起来,她把手捂到嘴上,她觉得等下自己一定会叫出来。
法医用余光看了一眼章晴,终究是叹了一口气,那个女孩花一样的年纪,就这样死了。
“哎,看开点孩子,人都要走这么一回,只是早晚罢了。
法医轻轻的揭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一张泡肿的脸就浮现在自己的眼前,但是那鼻眼嘴角都是她熟悉的模样。
章晴以为她会尖叫,她会因为看到恐怖的东西,浮涨的尸体,还有许许多多她不能承受的东西而去尖叫。但是都没有,她只是看她的好友躺在那里,没有了气息就在那里干干的躺在那里,她只想哭,只想去抱抱她,就像那天她刚刚生病的时候,躺在自己的怀里,蹭着自己的胸撒娇的,她所抱得都是暖暖的温情柔软。
而今天就全部变成了冰冷冷的现实,
她轻轻抬起手想要碰一下曲家萤的皮肤,她才刚刚接触到,冰冷的触感还没传达过来,就被旁边的法医阻挡起来。
“案件还在调查当中,你最好不要碰尸体。”
章晴受不了捂住耳朵大喊:“不要叫她尸体,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不是尸体!!”
法医对待这种来认尸体的人的反常过激行为已经司空见惯了,继续说道:“哦,那就是你确定这具尸体是你朋友的了吧,那出来签字吧!”
说完,法医就打开太平间的大门让章晴出去。
章晴蹲在地上慢慢开口:“需要多久我才领她回家。”
法医继续冷冷的说:“等案件调查清楚,排除其他可能性,你就能走流程带走尸体了,不过,你是她的亲属么,我们是联系不到她父母亲,才找到你的。只有直系亲属才可以……”
章晴不再想听这个法医的公事公办的语调,起身就要离去,她不是曲家萤的直系亲属,只是再过普通的朋友,同学,舍友,只是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却一点都造不了假,以后再也没有人陪她吃饭,上学,逛街。其实她胆子很小,每天装作大姐一样,是曲家萤一直在照顾她,保护她,而以后,再以后,永远没有了这样的机会了。
现在已经深夜两点钟了,四周都静悄悄的,因为这里有太多死因恐怖的尸体,平添了一丝诡异与恐惧。
曲家萤的尸体静安静的躺在太平间里冰冻柜里。
一个人影悄悄的走进屋子里,他动作十分灵敏,能躲过屋外的警察摄像机证明了此人身手不凡。四周本来也是黑漆漆的,但是这些阻碍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却不是什么大的问题,他的眼睛好像在这黑暗的环境里也丝毫没有影响。
他带着黑色手套的手轻轻拉开放着曲家萤的柜子。
曲家萤苍白的脸就露了出来,她紧闭着双眼,脸部还有些肿了起来,看的十分吓人。
云天把她抱了出来,脱下皮手套轻轻的抱着她,拍打着她的背部:“我回来了,我来见你了,你为什么没等我,真的这么生气么,气得这么快就走了。”
曲家萤全身软趴趴的任由云天摆动着,毫无反应。
云天扶起她的肩膀,从后面轻轻的城主她的脑袋,满目深情的望着她,然后亲亲了她。
她的嘴唇冰冷没有温度,再也不像那天她紧张偷亲自己时候,带着火热的温度。
云天的眼泪滴在曲家萤的脸上,如果她现在能睁开眼睛,她就能看到她十分喜欢的男人,是多么痛苦绝望的神情。
云天保持了这个姿势一会,曲家萤苍白的嘴唇被他亲的发红了一些,他拿起手摸了又摸她的嘴唇,无比眷恋。
他扶住她的脖子,准备带她离开这里。
忽然,云天的手上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触感,他翻过曲家萤的身子,把她稍长的头发分开,查看刚刚那奇怪的触感是什么。
因为海水的浸泡,让那条痕迹变得深了一些。
云天把手放了上去,正好是食指和大拇指虎口处用力的痕迹。
他又翻过来检查曲家萤的身体,脸部也有些痕迹,虽然已经快消散了,云天还是发现了,那是被人殴打过的痕迹。
他又向曲家萤下身检查。
这幽深的太平间本来就是诡异的地方,此刻竟然渐渐有磨牙吸气的声音。
章晴昨天回了宿舍痛哭一晚,心情一点也没有回复,今天正要准备联系曲家萤的家人的时候,警察局却告诉她一件更让她难以接受的事情
曲家萤的尸体不见了!
这种晴天霹雳让她难以接受,当即对着电话怒吼:“她的尸体怎么会不见了,你们怎么回事?”
电话里的警察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真的很对不起,我们正在全力调查,一定会找到犯人。”
说完就怕章晴再难以控制情绪,就立刻挂了电话。
章晴躺在被子里,又哭了起来,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这样,曲家萤的尸体怎么会不见了呢?是谁偷走了,而且为什么要偷尸体?
这个人一定是和曲家萤关系很亲密的人吧。
关系很亲密的人?
她刷得坐了起来,亲密的人?她想起昨天匆匆一见的那个男人。
忽然,眼前的一幕让她尖叫起来,因为她对面曲家萤的床上竟然坐着一个男人,明明刚刚接电话的时候对面还空空如也,现在那里确实有一个人正坐在那里,看着她。
她的叫声持续了几十秒,但男人也没要阻止她,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章晴快速起身,向门口走去,这个人太过诡异,不知道要做什么。
男人终于开口:“章晴,我们昨天才见过?”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章晴停下了动作,她转身向男人望去,也是一张过目难忘的脸,但和昨日的样子又有些区别,她试探的问道:“云天?”
云天点点头。
“可是你和昨天的样子有点不一样?”
云天勾起嘴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这几日你们发生了什么,通通告诉我。”
他摸着曲家萤的枕头,一遍又一遍。
章晴也没立刻回答他的问题,想到刚刚脑海中的可能性,直接说道:“她的尸体是你偷走的?”
虽然太过匪夷所思,但是好像只有这个人能做到一样。
云天停下动作,声音沉郁而冷漠:“我说,让你把这几天的发生什么事情都告诉我。”
章晴咽了咽了嗓子,应该就是他了。
但是这个云天却有一股可怕的气息让她不由得害怕,她鼓起勇气又说道:“大概从什么时候开始?”
云天看向还在床上放着的染血的外套说:“就从她受伤请假开始。”
章晴一五一十一字不差全部讲给云天说,包括在游戏会场她被骚扰,曲家萤出头,到外面吃饭偶尔王珊珊闹到警察局,最后火珂给她海滨沙滩的票到最后…曲家萤失踪……
直至警察局打电话告诉她曲家萤死了……
章晴断断续续说了半个小时,云天安静的听着,一句也没插嘴,只是握着外套的手忽紧忽松,章晴每说一句,他的眸色就沉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