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感觉到有人,女孩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有微热的气息自她鼻子里喷出来,瑾阳松了一口气。
他手忙脚乱的用短剑将女孩身上的绳子挑断,女孩没了东西固住身子,软软的便朝一旁歪去。
“思菱思菱,你醒醒?爹爹来救你了!”瑾阳哽咽着把女孩抱了起来,一边往密室外面走去。
经过呆站在门口的瑾瑜身边,抬起一脚便将她踹翻在地。
“爹爹……”怀里的女孩睁开那双无神的眼睛,无目的的朝他看了过来,“爹爹……我好想你,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思菱,思菱,是我……我是爹爹,你受苦了……爹爹这就带你回家!”瑾阳抱着女孩往外走,女孩却突然抓住他的衣袖。
瑾阳一愣,止住了脚步问道:“思菱,怎么了?”
“娘……娘在这里呢……我听见她了,还有娘……”女孩伸出血迹斑斑的手,在空中乱指,“娘,娘……你在哪里呀?”
瑾阳转身瞪视着瑾瑜,“你们一块抓回来的那个女人关在哪里?”
瑾瑜捂住胸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指了指东边那间密室。
“还不去把门打开!”瑾阳自牙缝里逼出这几个字来,眼睛血红一片,看起来分外的慎人。
瑾瑜颤抖着把门上的钥匙拔下来,扶着墙走到那边哆哆嗦嗦开了门,瑾阳抱着女孩进去,看见铁椅上绑着一个女人,那女人听见声音抬起头来。
看见瑾阳抱着怀里的女孩,先是一愣,随即看到是李钏儿,再看那斑斑血迹,便凄厉的叫了起来:“钏儿!你怎么了,钏儿!是谁把你打成这样啊!我的钏儿……”
瑾阳皱着眉,转身把短剑扔在地上,对瑾瑜喝道:“快过去给她解开!”
瑾瑜抖着手拣起短剑,走过去帮李雯清割开绳索。李雯清一下子扑倒在地上,手脚并用朝着瑾阳爬了过去,一边爬一边哭喊着朝他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他的披风。
“钏儿……我的钏儿!你是谁?你抱着我的孩子干什么!”
瑾阳身子转开,躲着李雯清抓过来的手,瞪视着她,“别吵了,想活命就快跟我走!再吵叫你永远见不着你的孩子!”
李雯清听了一愣,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瑾阳身边,眼巴巴瞧着他怀里的李钏儿,直想伸手去摸,却几次给瑾阳瞪了回去。
瑾阳走到瑾瑜身前,厉声说道:“把短剑交给这个女人!今晚的事,你要敢在父皇面前提起一字半句,小心你和你哥哥的脑袋!”
瑾瑜听在耳里,身子缩瑟着,低着头将短剑递给李雯清。
李雯清呆呆看着面前这位身穿藕荷色挑丝双窠云雁装的女子,想起初次见她时自己是那般的自惭形秽。
可她此刻眉头紧蹙泪盈于睫,害怕的缩着身子,正低垂着头将握在纤纤玉指里的短剑交给自己,全没了那日的高贵和华美。
李雯清有些唏嘘,还是把双手在自己衣襟上擦了擦,才伸手去接。
瑾瑜用指尖捏着剑柄,脸上现出嫌恶之色,丝毫不想跟李雯清的手指碰到。
瑾阳看在眼里,冷哼了一声。
李雯清诧异地抬头看向瑾阳,瑾阳瞪她一眼,一边朝门外走去,一边喝道:“还不快走!”
李雯清看他抱着李钏儿走了出去,又回头看了呆若木鸡站在那里的瑾瑜一眼,这才快步跟了出去。
随着脚步声的远去,密室里霎时静了下来,瑾瑜慢慢的转头看着四周,脚步不由自主的后退着,她想不明白眼前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自己又怎么会独自站在这里。
她走出这间密室,木然的朝着走廊尽头走着,快要转弯时,感觉脚下踩着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自己正站在一片血泊之中,那小太监的手指,就在鞋子底下!
“啊!”她抱着脑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尖叫了起来。
流华宫外,李雯清正要踏上马车,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不由打了个寒战。
瑾阳抱着李钏儿已经坐在里头,看到李雯清没有动作,不耐烦地叫道:“你走不走?不走就回去呆着!”
李雯清赶紧上了车,缩在一角,将帘子掩下遮好。
马车晃晃悠悠,李雯清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
棱角分明的脸,一双浓眉拧在了一处,高挺的鼻梁下留着两撇髭须,削薄的嘴唇紧紧闭着,嘴边有很深的纹路,看起来似是有着无比坚毅的性情。
他身上穿着黑色的锦袍,上面用黄金丝线绣着蟒蛇,此刻他将李钏儿紧紧抱在怀里,拉着身上的披风盖住她小小的身子,好似一点也不在乎她身上的血污将他的高贵华服弄脏。
李雯清有些犹豫,她想探过身去看看钏儿,更想问他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却又觉得他那高高在上的威严令自己不敢逼视和靠近。
看着他那双赤红的眼睛直盯着李钏儿,里面全是悲伤和担心,她觉得他一定不是个坏人!
能够舍身来救她和钏儿的,怎么会是个坏人呢?会不会是丛哥的朋友?他自己不能现身来救,于是求了这人前来搭救她们母女?
这人一定是个高官吧?看他那气度和衣着,哪是平常百姓家能够企及和奢望的呢?丛哥得费了多大的心力才能请得动这样的人来救我们呀,他是不是开了什么条件让丛哥答应?丛哥现在又在哪里呢?
马车驶出皇宫,瑾阳才算松了口气,他知道李雯清一路都在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猛然抬起头,瞪着李雯清:“看够了没?”
李雯清被吓了一跳,身子缩了缩,胆怯的望着他怀里的李钏儿,忍了几忍,终于还是开口说:“你是不是丛哥的朋友?能把我闺女还给我吗?”
瑾阳的唇边浮起一丝讥诮的笑容,“丛哥?你闺女?你闺女叫什么?是你生的吗?”
李雯清有些愣怔,她还以为他是个好人,是丛哥的朋友,可是他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我闺女叫李钏儿,她就是我的闺女啊!”
瑾阳微眯着眼睛看着她,眼睛里闪出寒光,“不,你错了,我不是什么丛哥的朋友。她也不叫李钏儿,她姓谢,她叫谢思菱!”
李雯清听了这话,半张着口,呆呆望着瑾阳。车厢里一时静了下来,只有外面车轮碾在路面上的轱辘声和马蹄的得得声。
瑾阳不再看她,低头又看着怀里的李钏儿,不时伸手探着她的鼻息。
过了许久,李雯清才颤声问道:“你……你可是姓谢吗?”
“嘿嘿……我正是姓谢!”瑾阳又抬起头来,苦笑着望着李雯清。
李雯清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便落了下来,“那你是钏儿的亲生父亲?”
说完这话,她慌张地在自己身上四下摸索着,一边摸一边喃喃地说:“不见了,怎么不见了……掉到哪里去了?我明明藏在身上的呀!”
瑾阳皱眉问道:“你找什么呢!”
“一个小包,一个丝绸小包。里面是我拣到钏儿时她襁褓里面包着的,是条锦帕和一对金镯子,锦帕上就绣着个谢字,我要还给你呀!呵呵……钏儿终于找到她的爹爹了……”李雯清一边说,一边还在身上摸索着。
瑾阳拧着的眉头不由舒展开来,他定定望着这个女人,突然一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别找了!”
“不!不行呀!我得找到,那是钏儿的东西,是能证明她身世的信物,我得给她收着,好叫她的爹娘看看!那东西很是贵重呢,钏儿的亲生爹娘一定是有钱人,那钏儿跟了他们,就不用跟着我受苦了!”
“我说!别找了!”瑾阳的声音抖然提高,抓着李雯清的手也加重了力道。
李雯清被他吼得愣住了,手腕的疼痛传了过来,疼得咝咝吸气。
瑾阳松了手,声音放轻了许多,“你别找了,那小包,在我这里了……”
“啊?”李雯清望着他,似是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转而她又蹙起了眉,“可是我一直带在身上的呀,给他们抓住,塞在马车里,一路到了那里……为什么会在你那里?”
瑾阳望着她,张了张口,终于还是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出来。
李雯清望着他,又望望他怀里的李钏儿,小心翼翼地说:“可以给我抱吗?打小钏儿就是在我怀里睡的……”
瑾阳身子动了动,却没将李钏儿送到她怀里,转头掀开布帘望了望外面,看着李雯清嘱咐道:“一会儿送思菱和你先回我府中,我还有要事要出门。我会把思菱交给大夫照顾,你自会有人伺候,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啊?”李雯清瞪大了眼睛,“你不是钏儿的亲爹吗?那她的娘亲呢?娘亲不跟你住在一块嘛?”
瑾阳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想起慧娴,自己平时对慧娴总是不冷不热的,把这两人送回到太子府中,她会替自己保守秘密吗?
“太子殿下,已经到后门了!”赶车的护卫一拉缰绳,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瑾阳叹了口气,已经到了门口,进去再说吧!
时间紧迫,他还急着赶回牧野围场,而且思菱身上有伤,也急需医治,日后再跟慧娴解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