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之礼,还是需分清明!”郑骁阳淡淡地道:“以后太子登基,便是一国国主,是皇帝陛下,我总不能还叫你瑾阳吧!”
“那也没什么呀!”瑾阳笑着挥挥手,“朝堂上咱们是君臣,下了朝堂,你我便是兄弟!这份情谊,我是永生都不会忘记的!”
郑骁阳抿着嘴,不再说话。
瑾阳踱到书桌前,看见案上铺的李钏儿的信,饶有兴趣的拿起来观看。
郑骁阳心里一紧,生怕瑾阳怪罪李雯清不打招呼便将李钏儿带出了京城,赶紧上前一步解释道:“事出紧急,当时我怕冀王下杀手,便命陈松将她们母女送出城了!”
“这是小黄和小白?”瑾阳似乎没有生气,指着纸上的两只小鸡问道。
“殿下也知道小黄和小白?”郑骁阳奇道。
“自然是知道的,我还知道你们村里的苏先生、你们邻居吴大娘爱说嘴可是心肠好,还知道雯清没有遇到你之前,吴大嫂曾经替她说媒,想让她嫁给邻村的屠户徐大壮!”
瑾阳转过身,将信纸举在眼前,屋外的阳光洒进来,郑骁阳站在他对面,看见倒映着的字,心潮翻涌。
“雯清带着思菱,回村子里了?”瑾阳的口气依旧平静。
郑骁阳心跳如鼓,一拂衣角,扑通跪了下来,“还望太子殿下恕罪,雯清是山野村妇,不晓得这朝中礼数,擅自将便钏儿带走,我原本是想着让她们在城外的义庄躲躲,可谁知……”
瑾阳转身将信纸小心折好,笑着将郑骁阳扶了起来,“这封信你可愿赠于我?”
郑骁阳一愣,站起身来。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瑾阳看起来并没有恼怒,现在又要把李钏儿写给自己的信收起来,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呢?
“那日我回宫看母后,顺便去看了看瑾瑜……”瑾阳不等郑骁阳回答,将信纸塞入怀中,“瑾瑜已经疯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命人好生照料,一应用品都跟从前一样,不得有半分怠慢。”
“那真是极好,太子到底是宅心仁厚!”郑骁阳心里忐忑,只好顺着瑾阳的话头走。
“看到瑾瑜,我就想到思菱,我还想到飞燕……当时飞燕想离开,我却死死拖住她不放,我让她等我,只要我登上龙位,她必定是一国之母!哎,其实当时我们都知道,我这是在骗她呢!可是她却不戳破……”
“现在看看瑾瑜,我又想到你从前说过的话。我能给思菱什么呢?锦衣玉食的生活?宽敞奢华的住所?可是这些能代替父母的关爱,能让她的心里不孤单,能保证她以后不会像瑾瑜那样吗?”
郑骁阳心里一松,顿时明白了瑾阳的意思,他有些哽咽,轻轻叫了一声“瑾阳……”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瑾阳走到郑骁阳面前,“你若想留下为官,你自然知道我是多么的欢喜;可是你若想要离开,我也不拦你。思菱就交给你们了……你们不用让她姓回谢姓,随你姓郑便好……”
“瑾阳……”郑骁阳握住瑾阳的手,“你放心……等钏儿大了,我们便带她回来看你!”
“骁阳,等我登基了你再走吧,呵呵,也不知怎地,你若不在身边,我老是觉着心里没底儿似的!”
*
十日后,京城大街小巷都张贴着瑾阳三日后举行登基大典的告示,告示中说,新皇即将即位,全国免赋税三年,新皇大赦天下,所有死罪皆免。
黎民百姓走街串巷广为宣传,一时间举国上下一片欢腾,都期待着新皇登基的盛况。
这些时日,瑾阳依旧住在太子府中,每日到郑骁阳的宅院中来找他,两人把酒言欢,不论政事,只说些少年时的趣事和李钏儿在村中调皮捣蛋的点点滴滴。
终于到了大典那日,瑾阳早早便命进韩召来接郑骁阳入宫,因他不愿为官,依旧是平民身份,所以韩召才不得不来接他。
一路上韩召还不死心,喋喋不休的劝导郑骁阳留在京城,辅佐瑾阳。
郑骁阳也不恼,只是淡淡笑着,一句话也不应。韩召到是说恼了,气得勒紧缰绳怒视郑骁阳,“大哥!你到是说句话呀!”
郑骁阳摇头,“我已经把王勇留在你身边了,你还不满意?陈松在村中帮雯清修葺房舍,等一完工,他便也会回京投靠于你,我手下两员大将都交给你了,等于也是把命交给你了,你就莫再多说了吧!”
韩召脸上一喜,可是一想,才觉得不对味儿,随即才皱眉,“大哥,陛下要是的你呀!虽然他嘴上不说,可是我们都知道,他是很想让你留下来的呀!”
郑骁阳又笑,“我和瑾阳,早就说清楚了,你就不要再多费口舌!还是赶紧进宫要紧,要不然误了时辰,看瑾阳不治你的罪!”
韩召无奈,只得催马往前。两人一行到了皇宫,自有人在午门接待。
兜兜转转进得宫中,已经是快到午时。文武百官已经立于金銮殿的两侧,等待着新皇登基仪式的开始。
午门上的钟声响起,穿戴着衮衣和冕的瑾阳从太和殿中缓缓走来,他跪在祭坛前祭拜天地上苍、列祖列宗,祭告自己于天地吉时受命于天地和祖宗一统天下。
转而回到金銮殿内,步上须弥座坐在龙椅之上,接受文武群臣的贺拜行礼。百官皆是口称陛下,端坐在龙椅之上的瑾阳自有一番威严,再不可与往日的太子殿下同日而语了。
郑骁阳站在官员之中甚是扎眼,因他还是一介平民打扮,虽然穿着衣饰从粗布变成了锦段织绸,到底与官员服饰不是一样。
饶是如此,朝野上下大多数人都认得赫赫有名的郑将军,知晓他从前的英雄事迹,更知道他在饱受冤屈刚刚平反之时,毅然出征抵御内贼外敌,实是一名忠义肝胆的好汉。
瑾阳的登基礼毕,官员们出了大殿,便纷纷聚拢到了郑骁阳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尽是赞扬溢美之词。
端坐在龙椅之上的瑾阳,孤零零一个坐在殿内,到显得冷落和寂寥了。
瑾阳的贴身内侍赵公公自然也已经荣升为太监总管,他站在瑾阳身边看着这一幕,便凑到瑾阳身边说:“陛下,可是召集臣子们进殿?先皇的葬仪刚过,今晚可要在宫中赐宴吗?”
瑾阳摇摇头,“由着他们去吧……骁阳确实是本朝的功臣,大家多与他相交探讨,到也可以把朝野中的歪风邪气给去一去!至于赐宴,命御膳房做些菜品,分发到各位官员府中同乐便是,今晚我想跟韩大统领和骁阳聚一聚,只怕,以后相聚的机会不多了……”
赵公公领命,下了须弥座向殿外的文武百官宣布了新皇的旨意,大家领了命便各自散去。
赵公公又吩咐手下太监去御膳房交待菜品,出了大殿门口,郑骁阳看见赵公公,两手一掬,弯身朝他行了一礼。
赵公公有些受宠若惊,赶紧还了一礼,“郑将军太客气了,洒家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内侍,怎能受您如此大礼呢!”
郑骁阳笑着摇头,“赵公公如今已是官内太监总管,地位自然不比从前。宫中大小事物以后都是您操心劳力了,我自然要向公公行礼……”
赵公公本是极聪明之人,听出郑骁阳话中有话,便凑近了些问道:“郑将军若有吩咐,请教便是,对酒家无须客套呀?”
郑骁阳两手抱拳,“当日在围场,您劝戒韩大统领的话,后来他都同我说了,您老人家睿智,这宫里上上下下的纷杂关系自然通透的很。我就是想托您件事……”
赵公公听到这里,已经心知肚明,他甩了甩手中拂尘,笑着道:“郑将军可是因为公主殿下的事情?”
“还是跟明白人说话妥贴干脆呀!”郑骁阳笑了起来,“在下正是想说瑾瑜公主的事。不论怡贵妃和冀王如何,公主殿下到底是个局外人……而且现在她也没有旁的亲人了,自己又失了心性,以后在宫中的日子,难免受人排挤欺负。虽然陛下允诺会好好照顾瑾瑜,可是他毕竟事务繁多。所以我想托赵公公您……”
赵公公点头,“郑将军的心思我晓得,你放心,只要我在宫中一日,必不会让公主殿下受委屈,至于那些势利小人的编排污言,我也会在圣上面前替公主澄清的。”
郑骁阳听了大喜,长身便给赵公公行了个大礼,赵公公赶紧扶住他,“郑将军,使不得使不得,您这样尊贵的身份,怎可对我这小小宦官行此大礼!到是您对公主殿下的这份情谊,好生叫洒家感动呀!”
“哎,瑾瑜自小跟我学武,想想当年她是那般的娇俏可爱,虽然长大后因着怡贵妃的宠溺,性子有些任性乖张,可她心地却是极好的……”郑骁阳叹口气,看着远处台阶上铺就的红毯。
“呵呵,瑾瑜公主自小便倾慕于郑将军,这是朝野上下都知道的事情,冀王后来为了逼你就范掳走你的妻女,你却没有怪罪公主殿下,现在反到一心一意的帮她说话,真正是难得呀!”
郑骁阳淡淡一笑,“不说这个了,赵公公把陛下一个人撇在殿内出来,可是有什么要事要办吗?”
“看我这老头子的记性,我出来呀,是想告诉郑将军,因先皇丧期刚过,登基之事不便大操大办。陛下便赐了菜品到各级官员家中让他们享用,不过你和韩大统领嘛……陛下晚间赐宴,想邀你和韩大统领把酒言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