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发病之后,文武百官就再也没有见过皇帝的面,朝中大事俱都落入孟荀之手。自那之后,嗅觉敏锐的百官们便发现,大皇子的手伸得越来越长,越来越明目张胆。
大皇子派系的人自然是欢喜鼓舞,荣王派系的自然是百般阻挠。随着孟荀的权力越来越大,没站队的中立派也开始担心,大皇子莫不是让逼宫谋逆了吧?
有些大臣就作为代表站出来,每日里前往乾清宫想要探望皇帝,开始时还好,几次之中总能见到一次。可到后来,不管是王室勋贵,还是科举新贵,谁都见不得皇帝的面了。不乏开始有人担心,皇帝是否已经遭了孟荀的毒手。
在彭大人被抓之后,百官意识到,孟荀终于要动手了。
果然,第二天早朝上,孟荀并没有坐到龙椅之上开始询问政事,反而是面对龙椅站在了那里。
一旁侍立的大太监挥了挥拂尘,高声喊道:“皇上有旨——”
文武百官一听,全都跪下接旨,孟荀也跪下,视线落在龙椅的脚踏上。这是他最后一次跪它了。从今天开始,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大云皇帝了。
“皇帝有旨,诏曰:朕在位三十载,赖祖宗之灵,碌碌而为……令皇长子荀,持国大器。诸皇子当戮力同心,共戴新君。众臣工当悉心辅弼,同扶社稷。”
百官低着头,悄悄与他人换着眼色,这竟然是禅位的圣旨?!而且这圣旨肯定不是皇上自己写的,这圣旨里写的也忒……不客气了。真是一点面子都没给皇上留啊!
“儿臣接旨!”孟荀当先站起来,接过圣旨,转身坐在龙椅上。剑目扫过底下的朝廷重臣们,给他们反应消化的时间。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以轩辕家为首的大皇子一派,当下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余人还有些犹疑,若圣旨有假,今天对孟荀高呼万岁就等同谋逆。乐康侯更是站起来问道:“敢问皇上现在身在何处?即便要禅位,皇上也该见一见臣等!否则我等怎知圣旨真假?”
孟荀的舅舅承恩伯立刻喝道:“大胆!如今宝座之上才是吾皇!你若关心太上皇陛下,便该去寿安宫求见。在金銮殿上质疑皇上,成何体统?”
轻轻点着圣旨,孟荀说道:“既然乐康侯担心太上皇,那就去给太上皇请安吧。”
乐康侯一愣,便见旁边隐门打开,几个甲胄羽林冲了出来,架起他便往外走。乐康侯吓得魂飞魄散,这是要他去黄泉给太上皇请安吗?
“皇上饶命啊!”
孟荀摇头,就这点胆子还敢先出头。
那扇隐门打开之后没再关上,角度合适的大臣便看到隐门后埋伏着满满的羽林军,刀剑出鞘,寒光闪闪,杀气凛然。屏住呼吸,好像还能听到羽林军呼吸的空气流过刀刃,使之轻微颤动的声音,似乎下一刻他们就会冲出来,将所有不肯低头拜上的人斩杀当场。
大殿外也传来整齐的步伐声,沉重而清亮。停下时分外整齐,还有刀柄齐刷刷顿地的响声。殿外这是集结了多少兵士?
大势已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人伏在地上向他们的新主高呼万岁,孟荀的嘴角终于带了一丝笑意。
“众卿平身,礼部尚书何在?”
礼部尚书杜安谨立刻出列:“臣在。”
“太上皇病重,禅位大典便免了。杜卿你在年前挑一个好日子,把朕的登基大典和大婚之礼一块办了。”
“这……启奏皇上,皇上可是要将两个典礼融合在一起?本朝没有先例啊!”
孟荀一笑:“那朕就邀请杜卿与朕一起为本朝开创新礼!众卿都将是参与者。”
“臣等遵旨。”
“杜卿,你拟一道诏书。从今天开始本朝对帝后之称恢复汉唐旧习,皇帝皇后均为‘陛下’,‘皇上’一词正式场合不必再用。”
此言一出,百官心中惴惴。皇上,啊不,皇帝陛下坚持把登基和大婚放在一起办,还可以解释成为了节省国库开支,为了减少繁文缛节;把“皇上”改成“陛下”,也可以说是喜欢汉唐古风。
但两件事结合在一起,怎么看怎么想他们的新皇像是卯足了劲在提升未来皇后的地位呢?
有些想得多的就开始琢磨,陛下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取消选秀了?不过他们马上就觉得自己是胡思乱想。男人都是好色的,尤其是登上了至尊之位的男人,哪个会放弃手中的权利,不好好享用人间美色?便是那些节制的,也需有几位绝色陪伴。所以,他们肯定是想多了。
不过,不管以后新皇会不会广开后宫,这位未来的皇后娘娘,不对,是皇后陛下在新皇心里的地位那是不一般的高啊!
禅位的消息很快在后宫传开,而随即所有太上皇的嫔妃便被召集到一处,听了一道有人欢喜有人忧的圣旨。
这道圣旨是之前孟荀曾许诺给柳细腰的。虽然她没有领情,但是孟荀却觉得不妨就将此事坐实。这是件积德的事情。
孟荀以太上皇的名义下旨,让未曾侍奉过太上皇的,未有所出包括所出子女已丧的嫔妃可以凭自己的意愿选择是否要出宫嫁人。
若是想另嫁的,愿意回家的可以回家由父母安排,想自己做主的可以先统一由礼部安排住处,等待礼部提供可供选择的名单,之后便会安排相亲。而这些人,都会得到一个宗女的身份,和一份皇家提供的嫁妆。
而不想另嫁的也有两个选择,其一是去晏城的行宫,那里春暖夏凉,是个养老的好地方;想留在皇宫的就仍然按照原计划,两天后搬去寿安宫。
这道圣旨一下,太上皇的嫔妃走了一大半。开玩笑,就算不想再嫁,去行宫也比去寿安宫好呀!
太上皇已经不行了,与其去寿安宫跟别人挤着,时刻看那些高位妃子的脸色,还不如去行宫里逍遥度日,又宽敞又自在,自己就是主子,不用伺候别人。
如此一来,跟着太上皇一起去寿安宫的就只有彭贵妃、贤妃等,从一开始就跟着他的那些老人了。贤妃也无所出,但皇上是在她那里出的事,她必须得留下来伺候皇帝以将功折罪。所以,她也被放了出来,一并迁往寿安宫。新任太后甚至都懒得降她的品级。
太上皇一生好色荒银,到头来陪着他的也只剩下那些徐娘半老的美人了。
那边早朝结束,孟荀去了坤宁宫。太后和苏欢正等着他。
“荀哥哥!你没有被为难吧?”金銮殿威严肃穆,苏欢没有派小狐妖去打探。
孟荀摸摸她的头发:“他们谁有这个本事?”金銮殿两边、大殿之外等等整个皇城内外可埋伏着数万雄兵啊。
说完跪下向太后行了大礼:“儿臣拜见母后。恭贺太后福寿安康!”
新任的太后还是原来活泼的模样,白他一眼道:“顽皮!快起来!”
“谢母后!”孟荀站起来:“从今天开始,母后就是太后了。”
太后点点头:“也没什么区别,我还是住坤宁宫,依然是宫里地位最高的女人!”
孟荀无奈:“您又把皇祖母给忘了!”
太后一摆手:“无妨,你皇祖母,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又不住宫里。”
“阿树已经去报信了,这次肯定是要回来的。”
“你皇祖母每次都说要回来,可是每次都推后,一次次推后就成了不回来了。这次就算是要回来,也待不长!”
孟荀决定不争论这个问题,太皇太后老了,行宫再舒服也不适合继续住下去了。更何况,她的独子病成那样,以前是不知道,等知道到了她还舍得离开吗?所以她这次回来,怕就不会再走了。
苏欢看见孟荀手里的圣旨,便拿过来打开,她还没见过里头写的什么呢。
圣旨里的话枯涩难懂,苏欢看了半天,就看懂了最后几句,是传位与孟荀,让大家都听话,好好辅佐他的意思。
“这前头说的什么啊?”苏欢深感读书不是什么好事,瞧这都写的什么啊!所有的字都认识,就是放在一起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简直就跟佛经似的,都可以拿到佛前当经书念了,估计佛祖都听不出来!
皇后拿过来,解释给她听:“这几句是说他本人没什么本事,能当皇帝都是祖宗保佑。当皇帝的三十年也没做出什么政绩,然后说禅位是有章可循的,上古啊,前朝啊都有不少。你荀哥哥是个有才能的人,让他现在就继位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哎呀,我的儿,他好歹是你亲父,你这么说他好吗?好歹给你亲父留点面子啊!”
孟荀毫不在乎:“有没有面子都是那么回事,说真实点还能留个自知的美名。”
有自知之明也算是美名吗?太后很想翻个白眼。不过儿子刚当了皇帝,还是给他留点面子。这枚白眼先给他记着。
孟荀坐在一边:“礼部那边已经开始准备了,如无意外,二十六那天就是你我成亲之日了。”
苏欢红了脸点头,太后凉凉的补充道:“还是你俩一块登基的日子,两位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