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氏从没想过这两口子敢反驳自己,还真准备撕破脸去抢周氏手里的半吊钱,夏愚一见汪氏这阵仗一把抢过汪氏手里的那串铜钱。
他们话说的好听,家里有钱没钱还不是老太太说了算,本来就不是很好的感情今天又得罪了,以后想要钱估计就更难了。夏愚取下三十文塞给夏立根,然后将剩下的利索的塞进怀里,无视一群人的呆滞呲着牙花子假笑:“这可是我爹的救命银子,我可得放好了。哥,你还愣着干啥?还不赶紧去请大夫,没见爹的腿还在流血吗?”
“娘!”夏愚指着夏学信的腿:“看到这腿没?再耽误说不定就真废了。你就忍心了?”
夏愚成功的阻止了周氏又见夏立根一脸焦急的想要提醒她,怕他抖落出小姑子,夏愚以眼神安慰他稍安勿躁,对着老太太一脸真诚道:“奶你看我爹身边也离不了人,一家五口至少了两个不能去前院吃饭的,来回端饭,拿多了少了的都是麻烦不说,时间长了还容易闹矛盾,要不您再给口锅,分点口粮我们就不去前院烦你们了?”
汪氏下意识的就要拒绝,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珠子转了几转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就说等人齐了再商量商量,然后借口天热了要去地里送水拍拍屁股带着小汪氏走了。
等老太太他们走远了,夏立根再也崩不住了。“二妹,小姑不是说不让我们答应吗?”
“你这丫头,人好了咋主意这么大,那瓜可不是我们一家的,咋能都要了呢?还有分灶这事这么大你咋也不提前和我还有你娘商量商量?万一你奶同意了可咋办?”夏学信也埋怨道。
夏愚见众人都看着自己这才解释道:“你们觉得咱们可以选择不要瓜地吗?不要的结果就是连这串铜板都没了……”夏愚从怀里掏出那串钱在手,亮完相然后又塞在了腰间的口袋里,这大夏天穿的薄塞在怀里真不舒服。
然后看着周氏询问意见:“娘,你说呢?真的像大伯母说的那样等到小姑有了彩礼钱再给我爹看腿?小姑还没相看人家吧?到时候坟头草都老高……”
周氏本就站在夏愚这边,否则刚才也不会拦着当家的,现在又被夏愚坟头草的话扎了心,没有辜负夏愚的期待点头道:“小鱼做得对,啥也没你爹重要,况且小鱼也需要拿钱请大夫给看看……”
夏学信长叹一口气:“哎!秀玲你一向贤惠懂事,咋也跟着小鱼胡来?万一娘真的答应了,咱们这不是让人戳脊梁骨吗……”
周氏也是无奈,可婆婆都要上手抢钱了,要不是闺女手快这大夫肯定是请不了,解释道:“当家的,不是我不孝想着急分家,实在是没办法啊……名声和你的命哪个重要?!只要你好好的别人想咋说随他们去吧……”
“况且但凡有点盼头我也不会由着小鱼,小鱼的话还真提醒了我,要是我们不从怕是连这半吊钱也没了,惹他们不痛快以后是啥样更难说了……搞不好要口吃的都难,总不能全家都饿死吧……”周氏痛苦的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眼睛就是一派清明了:“当家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要是真不同意我现在就把钱还回去,去前院说我们不要瓜也不要钱就是死要和大家一起……大不了让小鱼把我陪嫁的箱子拖出来去前院问问大嫂看她还要不要,哪怕换个十文钱也去给你请大夫。”
周氏不理会内疚的夏学信抹了把眼泪继续说道:“我去给人洗衣服也好,去给人家割稻子也好挣了钱就给你请大夫,啥时候累死还有根儿和小鱼小荷呢……”
夏学信光听着就泪流满面,他是真心喜欢周氏的哪舍得她受这般苦,内疚道:“秀玲你想多了,娘他们不会这样对我的……我上次断了腿他们也没断了咱家的口粮啊……”
“那是因为上次你在县太爷那挂了名他们不敢,而且上次医腿不用他们出钱,”不说还好一说起这周氏的怒火就更盛了:“衙门可是奖了你五十两赏银,可我一早去找娘商量拿点钱给你和小鱼买条鱼或买只鸡炖了补补,可她呢?说钱花完了,一个子都没给我,连早饭都不给我们留。那钱当初说是帮你存着等用的时候再给咱,可转身她就给盖了房子,前院那么气派有你一间吗?小鱼受了那么大的罪连碗压惊的汤药也没。娘刚才过来可有问过你一句腿还疼不疼?你那群父母兄弟是真的关心你吗?!从昨天大夫走后到现在除了三弟还有谁来看过你?你闺女不傻了你那些兄弟子侄们有谁为她高兴吗?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和根儿……”
周氏再也说不下去了,伏在穿上嚎啕大哭。小荷和夏立根都手忙脚乱的在旁边哄着。
夏学信一副大受打击呆掉的模样喃喃自语:“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走能怎样?我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啊……”
“从小到大我为这个价付出了多少,你嫁给我没享一天福,明明是个女人却当个男人使。就算小鱼痴傻让他们丢了脸,根儿体弱让他们操了心花了银子,可再多也抵不过那五十两银子吧?就是我们这些年为家里开的荒种地挣的钱也够他俩的花销了,更别提农闲时候我还会去打零工,什么累的脏的只要能挣钱我都干过……”夏学信越说越委屈也越泄气最后直愣愣的看着房顶。
她环视一圈,将妻子和儿女都认真的看了一遍才接着说道:“卧怕的是,有不明事理的瞎传坏了名声,以后孩子们说亲会不好说,咱们在一起还有个照应,我就算了,你还怀了孩子万一你们有个啥事我这样也帮不忙,咱都是一个锅里捞食的他们也不能太绝情了总能帮上一把,分灶虽不是分家可到底是隔了一层要生分些……”
“算了,算了……秀玲,你也别难过了,我听你的还不行吗。你说的我也不是完全不明白,既然已经说过了,就等结果吧,看娘他们是怎么商量的,娘他们也不一定会同意……”夏学信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安抚的拍了拍周氏搭在床边的手。
夏愚见两人没起争执,也没她啥事了就叫上夏立根一起去请大夫了。
出了后院穿过前院打夏家宅子一路往西走,往西是进山的方向所以地势一路看涨。躲在夏家里夏愚还没有多大感触,这走在村子里的土路上,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离开了活了二十七年的现代。这村里的路也不是平坦的,偶尔也需要走个洼地爬个小坡,再次路过一个小斜坡夏愚瞅瞅裤脚上的泥,刚才路过一个积水洼地一不留神脚下打滑摔了一下,她还很不适应这乡下泥巴路——昨天傍晚下了一场急雨,今天一上午的日头也没能完全晒干,有些地方还是泥泞路滑。
夏愚看看坡上路,不多被人踩的明晃晃的有些地方还是有些滑。她怕摔倒,放弃了现成的路转道旁边长着野草杂蒿的坡地一路扯着草丛小树枝的上去。夏立根劝她,她也不听,到了平缓路段夏立根无奈的看着她湿了的鞋子:“有好路你不走非要贪玩,那草地里昨天下的雨水还没干呢,鞋湿了你就受着吧。”
夏愚瞥了眼他的鞋子,果然除了鞋底有点泥其他地方干爽着呢,不舒服的动了动脚趾,无奈道:“我头还有点晕,湿了鞋子总比滑倒摔一跤强。”然后岔开话题,“哥,那大夫有啥爱好不?或者平日里喜欢些什么?”
“头咋会晕呢?二妹你没事吧?要不哥送你回去歇着?”夏立根见夏愚摇头表示没事这才放心,然后又道“一会到林大夫那先让他给你看看,你今天醒来就嚷嚷着头疼头晕估摸没好透。你也别怕,有病咱就赶紧治,可别不能留下什么后遗症……对了,你咋想起问林大夫的爱好了?这我还真知道,从小到大我没少见他,对他的情况还真了解一点。他啊贪财,没事还喜欢喝个小酒……其实我觉得他的医术不咋好……”
夏立根还特意放缓了声音,明显怕被人听到传到了林大夫耳中,“他还小气,我都说了以后一定会把钱还上,他还是不肯先跟我到家去给你和爹看病,我在他院子里跪了好长时间都没用……”
夏愚心道老太太太不愿意出钱,人家信你个病秧子才怪,难怪那么久不回来感情在那上演苦肉计呢。不过那大夫还真忍心看着他这小身板跪在大太阳底下,“没事,就是让他给爹包扎一下止止血,改天咱再找好大夫给爹治腿。对了哥,我记得村里有家卖酒的,在哪呢?”
“你问这干啥?就在前面。”夏立根虽然疑惑还是伸手给妹妹指了指位置。
这村里也不会有啥好酒,夏愚花了二十文打了半斤最便宜的水酒,又花了三文钱买了个最便宜的装酒坛子,这提着酒才大步走向那大夫家。
出了买酒那家的大门夏立根还在埋怨:“二妹我看那葫芦就很好,一个才两文钱,还正好能装半斤酒,为啥非要多花那一文钱?”
夏愚只能告诉他这酒她有大用,葫芦看着档次太低……
一路走来也遇到过几个姑娘媳妇的,老远就见他们交头接耳的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啥,等他们靠近了又都散开了,连招呼都不打。夏立根虽然很少出门,但乡里乡亲的每次出门都有人打招呼,这种情况还没遇见过。现在仔细一想,他早上来回跑林大夫家那一趟,路上可是遇见不少人,他们也是没招呼当时着急没放心上,如今想来果然有猫腻。
于是再次被人无礼撂下后就疑惑道:“这些人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见面连个招呼都不打?”
很快一群村里的小孩子给了他们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