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鱼换了个姿势让自己站的更舒服些,站了一上午她的小细腿确实有些受不了了,“腿治不治先不说,你有想过自己的妻儿吗?你这行为和抛弃妻子有啥区别?”
“他们也不容易,而且一吊钱对咱家来说也……”夏学信挣扎。
夏鱼一脚踹翻腿边的凳子,走到床前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他们不容易,你当我眼睛瞎啊!我大伯母和奶奶的身板都能抗我娘三个了,她们头上插的银簪子难道是草标吗?一吊钱做不了什么?若是开荒种地,总的有钱买种子吧?你这腿总需要拿钱买药吧,难道看着它烂掉……”
夏鱼梗着脖子说完又觉得自己的戏过了,缓缓吸了一口气扯出一抹笑招手将小荷叫到身边,“二姐先把自己卖了,卖得钱咋滴够个撑个一年半载的,到时你也七八岁了家里要是实在过不下去你就去给大户人家当丫鬟,别学姐姐,戏班子不好呆。”
小丫头有些懵懂,夏鱼摸摸她的头,不知道自己这话会不会给她幼小的心灵造成阴影,可惜夏学信还执迷不悟,这戏还得演下去……等回头再单独找个时间安慰小丫头吧。
夏鱼走到夏立根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交代道,“以后这个家就靠你了,咱娘怀着弟弟呢你可千万别让她做重活,也别让她给别人家做活,换不了几个钱不说再累坏了……记着,也别怨咱爹,他只是做了他认为对的事情,再苦你也只能忍着,娶媳妇啥的也别想了毕竟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还是另一说……”
夏鱼说完就朝门口走去,周氏凄厉的喊了一声,“当家的你说说话啊?真要放二丫头走了,这家就散了啊,你忘了梦里老神仙……咳咳,你忘了怎么答应我的了,你咋这么倔啊……”
迎着外面的阳光夏鱼挑眉,没想到这深水炸弹还炸出个意外收获,正好趁机搞清楚老道士是如何安排的,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转头疑惑道:“娘,啥老神仙?”
周氏却赶忙捂紧了嘴,慌忙的摇头否认,夏学信也附和道,“没有的事,你听错了。”
夏立根和小荷都是一脸迷茫看来是真的不知道。
“噢,那就算了。我去收拾东西了,吃过午饭我就出发……”夏立根和小荷听了周氏的吩咐赶紧跟了出来,说什么也不让夏鱼走,甚至不让她回房间。
两人扯着她去了夏立根的屋子,这正和夏鱼的意,这间屋子和夏学信他们是共用一堵墙的,茅草屋的隔音效果正适合偷听……
怕错过关键对话,夏鱼赶紧把两人支开,说是要一个人静静,让他们两人去厨房弄点吃的,好让她吃完饭有劲上路。
见她不是立刻就走两人放下心来,想着就算夏鱼要离开也要经过南屋门口,到时就算没他们爹娘也能发现。这才放心去了厨房,不过离开时为求保险带上门,只要开门就有声音,说不定他们也能听到。
小荷还小连灶台都够不上,只能烧火打下手,不时的还要从厨房探出头来看看,夏立根也没做过饭好在见他娘做的多了多少懂点。娘明显有事情要和爹商量连门都关上了,可二妹又饿了他只好硬着头皮上。
两人离开了,夏鱼就没了顾忌,搬个凳子靠在墙边仔细的倾听,那边也将门关上了,果然是要说悄悄话。
“当家的,你咋就不听劝呢,说好了多顺着听小鱼的,你咋就这么拧啊?她要是铁了心离开我们……这可咋办啊?而且你就不担心真把孩子气个好歹……”周氏压着声音说到。
“我也没做啥啊,都听你的了,她忤逆咱娘和大嫂我都没说她一句重话,就刚才领着村里人来看咱笑话我都没多说半句啊,你还想我咋样?从她醒过来我可对她说过半个不字……”
“这老神仙只是说她父母缘薄,可不曾想薄到这个程度啊……我当时就是被咱爹说的脑子一热就……就想着不拖累家里……我也没想那么多啊。”夏立根的声音很低沉。
周氏叹了口气,才徐徐开口,“哎,也不知是哪个缺德得没事和她说什么不好,偏说什么戏班子……算了,还是现象怎么劝她吧,这丫头随你脾气倔着呢……我见根儿把她拉他屋了,可能她就是气狠了说说而已,这事说到底错还在你,孩子辛辛苦苦为家着想你还往外推……”
自己的演技就这么烂?夏鱼坐在板凳上托腮思考,这两人都没把她要离家当回事……
周氏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是没看到她脚上的血泡,看着都吓人,有这么大呢,她连说都没说一声,一早还帮着根儿挑水。为了你更是钻老林子,再也找不到这么懂事孝顺的孩子了。你这回要不是你伤透了她的心,她也不会想着离开,虽然还是为了你好。你啊,要是心里还有咱闺女,就好好想想怎么哄她,低头认错什么的我不管你怎么办,反正……”
夏鱼端见桌上有茶壶还扣了一个碗,倒了一碗白开水一口一口像品极品毛尖一样抿着。
“哎……等会你把她叫来……我服个软吧,可这钱已经推了,总不能再要回来吧?”夏学信说完那边又是一阵沉默。
夏鱼又抿了一口这没滋没味的白开水,孺子可教,好在她的心思没白费。不过,要回来?想的到美,别开玩笑了。当时夏光宗当着众人的面为了名声才被逼着忍痛割肉,如今人都散了谁要还敢在他面前提要银子的事,保管能喷一脸吐沫,搞不好汪氏能拿鸡毛掸子招呼上。
后面的话是关于震阳子的两人的声音更低了,不过夏鱼还是听了个大概,原来这震阳子是通过托梦的形式给两人传递信息的。
那日雷击过后,当天晚上周氏就梦见了,夏学信因为疼痛彻夜未眠所以并没有接收到。周氏悄悄和他说起是他还以为那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毕竟自从闺女两岁时被雷劈傻了之后她也不是第一次梦见闺女变好了。
可昨天夜里他也睡着了,还做了同样的梦,这就不得不信了。
梦里一个白发飘飘的老神仙对他说,当年他渡化仙劫之时不慎受伤,切连累了他家闺女。如今他伤势痊愈,历经艰辛终于将闺女还给他们,还说他家闺女天资聪颖且孝顺他十分喜欢,是个福份绵长的能为家里带来好运,只是父母缘薄稍有不慎恐再失去。还嘱咐关于此事半个字也能泄露出去。
周氏和夏学信经过小心验证发现家里只有他们两人知道此事,就默契的决定此事以后是要烂在棺材里的,打死都不会透露半个字。
夏鱼摸摸光洁的下巴壳,颇为无语,难怪她觉得便宜爹爹待他态度有变。
不过这老头子说话遮遮掩掩不说,还似真似假让人浮想联翩,明明是觉得她或许会住不惯离开,非要搞个什么“父母缘浅”,看把这夫妻两忽悠的,这两人估计也受林大成的影响明显理解偏了。把失去她这个人,理解成了重新变傻失去她的聪明,完全没考虑过离家出走这回事……
让人啼笑皆非的是,这两口子果然不愧为是原主的亲爹娘——眼神都不好,他们将震阳子脑补成神树化成的神仙。
当年两岁傻丫受的晴天霹雳在他们眼中那是神树化灵之劫的波及,如今十二岁的原主遭受雷击那神树得道之补偿的赐福。
两人还在那唏嘘,难怪闺女再神树上爬上爬下那么多天毫发无损,听说手臂粗细的树枝被她踩断从树上掉下,她却安然无恙,原来如此啊……
如今雷劈过后毫发无损不说多年顽疾还不药而愈,那不是点化赐福之光是啥,你说是雷啊,说出去谁能信!
夏鱼眨巴眨巴眼睛,也觉得这话没毛病,当然前提是她不知道事情始末。
这时两人聊到了关键处,夏鱼收回心神仔细倾听,只听周氏的声音传过来,“当家的,咱家闺女那可是经过神仙赐福的,如今这聪明劲绝不是咱这种普通人能比的,虽然刚清醒不久可你看她做事那件不是有条有理的,还有啊,她一醒过来你的腿就有了好转……之前林大夫之可是说你的腿好不了的,她绝对是咱家的福星……”
小鱼一口水差点呛着,这下好了她就是好心让林大夫撒个谎,如今又成佐证了……不过,那一百文花的真值!
周氏的话又传了过来,只是带了哭腔,“娘老说当年怀你的时候,遇到的那个道士说你是个命硬的,还生来克母命里带衰,当年生你时又遇上难产再加上那道士的一番话,她一对你不喜。”
“如今咱家闺女明摆着是个有福的,我觉得咱家这以后啊说不好还真的靠她……只是一想到她那么瘦小一个姑娘跟着我们没享过一天的福,如今却要承担起根儿该担的担子,我这心里就心疼的难受……”
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收拾情绪,周氏再开口果然语气轻快了些,“那老林子,成年汉子都不敢去,咱村那杨瘸子前年还没咋进老林子呢,也是这个季节就是在山脚就被野猪拱断了腿。你再看咱家二丫头进去溜达一圈虽然受了点伤,人还是安全回来不说,还大包小包的往家带东西……如今想起来还让人后怕,可这运气也确实好的没边……”
周氏的声音带着后怕可也有藏不住的得意,听得夏鱼都有些好奇,她那老实的娘亲现在是个什么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