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前面的顾清柏后,夏鱼兄妹三人沉默的跟在他身旁,路过街口的包子铺时,夏鱼遗憾的叹了口气,本想再买些包子带回去,给柳大娘以及周氏和夏学信尝尝鲜的,结果已经收摊了。
手里加上卖兔子的钱还有一百七十三文,这些不够夏学信看病的,不如花了钱生钱,如今花椒桂皮草果都比大料和茴香多,她想再去买点好配齐,而且她忘记买糖了,没了糖口感会下降很多。
如今看着黑着脸挺着背的顾清柏,她也不好再厚着脸皮让人等。
不料夏鱼看向包子铺的动作还是让他发现了,只见他驻足侧着紧绷的面颊,努力温声道:“你又饿了?”
夏鱼深吸一口气,这熊孩子不会说话,什么叫又饿了,虽然她却是饿,没好气道,“不饿!你陪着我们跑了一天,还把兔子卖了个好价钱,就想着买几个包子带回去给柳奶奶尝尝,结果店家关门了。”
或许是没想到夏鱼会说出这番话,愣了半晌,再开口时他的声音柔和了很多,“不用,她不知道我来了镇上,以为我上山去了,快到家时,我砍捆柴火背回去交差就行了。”
夏鱼这才想明白,饼子是他爬山的火势,她就说嘛明明是临时起意,那柳氏怎么就提前准备了干粮。
为了自家的事,逼得他对家人撒谎,夏鱼有些不自在,眼神游移间看到了面袋子,于是仰头真诚道,“我今天买了白面,家里有你给的兔子,回头我让我娘包了包子,给你送去,到时候再让柳奶奶吃。”
夏立根和小荷也附和,两人见顾清柏黑着的脸终于放晴,此时也敢说话了。
“好。”顾清柏看看袋里的那点面,有些犹豫,还是点头,心里打定主意这几天一定要猎一只肥美的山鸡送给这个心善的好姑娘!
“东西都买齐吗?”顾清柏低着头看着夏鱼毛茸茸的脑袋,来一趟镇上也不容易,还是问一问比较好。
“还差一点,要不你再这等着?我跑快点,很近,就是前面的李记杂货铺,我很快就回来了。”夏鱼一听赶紧就坡上驴。
“去吧,不着急。”那里他也去过,确实不远。
夏鱼自己一人,快速返回杂货铺,就见店里换人了,是一个颇有姿色的妇人,正在收拾东西,看样子是要打烊了。那女子瞥见夏鱼进来,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甚至撇了撇嘴角,“问路讨水喝,去其他地方,没看要关门了吗,没工夫搭理你。”
“梅娘,是不是来客人了?”夏鱼还没有来得及反驳,后院有人声传来。
“路过问路的。”
夏鱼皱了皱眉头,这妇人好生无礼,自己并未作答,她就将自己说成是问路的,明摆着看她穿着破烂瞧不起,没时间和她墨迹,转头就准备离开,又不是只他一家卖调料的。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响起询问声,“小姑娘留步,可是要买东西?想要什么,我介绍给你听。”
是熟悉的声音,夏鱼回头一看正是下午那掌柜,“掌柜的,你们家这宝地我可不敢再进,没得坏了心情。”
那汉子对着夏鱼时面善的很,此时却变了脸色,自家娘们是个什么势利的德行他最清楚不过,所以才不放心的亲自出来看看,再听夏鱼这么一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对着那个叫做梅娘的就是一顿怒吼,“滚回你的后院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那妇人似要发怒,被掌柜的一瞪眼,灰溜溜的掀开门帘回了后院。掌柜的这才回头对着夏鱼道歉的一拱手,“我方才去库房拿货想着时间不上,就让那没眼色的臭娘们看会,他是和我置气结果把气撒在了你身上,实在抱歉……”
说着说着,突然发现眼前的小姑娘有些眼熟,仔细一看眼睛一亮,“小姑娘是你啊!让你受委屈,是我老刘管教不严,让内人冲撞了你……”
夏鱼见他态度诚恳又是道歉又是作揖,这才卸了怒气,言明要买什么,那掌柜的十分客气的给她端了一碗水,这才去称量。
大料和茴香又各十五文,一百文的红糖,掌柜的称完之后还顺手在柜台上抓了一把饴糖包在牛皮纸里,递给夏鱼说是拿去给妹妹吃。
他这是拿小荷当名头,赔礼道歉,夏鱼明白。
大致看了一眼估摸有十来块,个头不大也就指甲盖大小,这东西一文钱都能买三块,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他有心道歉夏鱼也就收了。
出门时夏鱼的兜里就剩三十三文的,加上小荷呵夏立根那里的十文就是四十三文,不过那是两人的私人财产。揣着兜里仅剩的三十三个铜板,和掌柜的越好下个集再来才离开。
出了门夏鱼急匆匆的赶去汇合,一边走一边感慨钱不禁花,本来炒瓜子最好用白糖的,可惜价格太贵,同样的钱都能买三倍的红糖了。囊中羞涩,她只好选择红糖。
这一耽误又过去了一刻钟,夏鱼一边疾步行走一边抬头看看天色,大概四点钟左右,来时他们用了两个时辰,这回去搞不好还要摸黑。
远远的就见,他们已经在伸着脖子张望了,等到了近前,顾清柏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两只篮子都不大直接装进了背篓里,接过夏鱼手里的东西,将之也放进了背篓,弯腰背上,几人正是踏上了归家之路。
顾清柏以为少了来时的沉重的东西,回去应该会快上很多,可事实上速度并没有特别大的变化,原因就在夏家老大身上。
虽然他已经尽量隐忍,可惜他有一个好妹妹,夏鱼总是能在他过分疲惫之前要求歇息。如今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他们正歇在离家一半路程的一块大石边。
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众人皆席地而坐,背倚在巨大的黑石上,缓缓平复着因为赶路而过分活跃的心跳。
稍稍平息之后,疲惫饥渴的感受就越发明显,前面歇息时他们还能喝口水,如今装水的竹筒早已见底。
夏鱼的腹中饥饿的感触更为明显,于是就记起了杂货铺老板送的饴糖,站起身行至顾清柏身侧,在他疑惑的眼神中附身将之从背篓里翻了出来,拿出四颗后,又小心的包好放回原处。
在小荷的惊呼声中,一人分了一颗,没得喝,好歹吃点东西,糖类是补充体力最好的东西了。
顾清柏收获了夏立根和小荷两人羡慕的目光,因为他被特殊关照了,除了一小颗淡黄色的饴糖外,还多得了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上面裹得糖衣被阳光一照如今正摇曳着诱人的光泽。
顾清柏诧异,没想到还真有。
他喜食甜,可知道者甚少,堂堂八尺男儿怎会将如此小女儿般的爱好示于人前,如今知道他有这个爱好的也只剩奶奶了。自从父亲病逝后,家境每况愈下,甚至需要他冒险进山打猎来维持生计,他好久没有吃过甜食了,若非说吃过,那就是埋在锅底的红心烤红薯了。
修长的脖颈上,精致的喉头极隐蔽的上下滚动了一下,好在众人都在享用饴糖,并无人注意,他这才褪去脸上迅速窜起的火热,佯装淡定的将竹签掐断成一分为二,每一半都串着三个裹了糖衣圆润可爱的胖红果,自己留下一半,另一半递给夏鱼示意他们分了。
一串上总共六个,既然说了是给自己的,就不可能全还回去,他们又三人,哪怕是少一个都不能均分,目前这个方案最合适。
夏鱼想说我们还有,可见他不容质疑的眼神,话在舌尖滚了几滚混着饴糖的香甜又咽了回去。然后又暗自挑眉,她以为这别扭的大个子会完全拒绝,已经做好了费一番口舌相劝的准备,如今倒省了。
饴糖的甜味略淡,比不上红糖,糖葫芦上的糖衣就是红糖做的,相较于酸甜的口感夏鱼更喜欢咸香辣的滋味,所以糖衣化在嘴里是有些腻的,甜后就是刺激的酸,若不是这颗糖葫芦是他人所赠她会选择不吃。
她很好奇,顾清柏一个大男人竟然能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吃着饴糖和糖葫芦。
顾清柏被她打量的想背过身去,又心虚的怕欲盖弥彰,快速的解决完酸甜开胃的糖葫芦,这才将饴糖含在嘴里,虽然没那么甜可淡淡的有点悠远的意味,他同样喜欢。估计还能歇上片刻,于是他决定靠在石背上闭目养神。
阳光投在眼前,虽然闭上了双眼,可并没有完全陷入黑暗,眼前出现了一些闪亮的光圈,那光圈闪啊闪啊,闪的顾清柏的脑海中浮现了刚才看到的香艳一幕。
别人吃糖葫芦都是一口咬下,夏鱼那丫头却不是,先是伸出粉嫩犹如晨露里绽放的花儿般的粉舌,舔了舔,然后继续,诱人的粉细细的在艳丽的红上的摩挲卷动,直至糖衣完全化去才裹着它整个含进嘴里,片刻后皱着精致的眉头鼓着腮帮子嚼起来。
此般美景一直在脑海里翻滚,勾的他闭目养神都不得安稳,甚至都开始怀疑他是否真如奶奶所言需要找个女子结婚生子了。
小心的将眼睛眯起一条缝,悄悄的打量过去,鼓起的粉腮已经平复,看来是吃完了,小巧的红唇上沾着些许汁液,反射出晶莹剔透的光,平添了几分风情和诱惑。
暗念一声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这才烧着一张脸将头颅避到一边,继续“养神”,努力平息比方才更加赶路时汹涌澎湃的心跳。
夏鱼见时间差不多了,就招呼着继续上路了,虽然发现顾清柏的脸色有些泛红,也只以为是热的,至于有意避开她的眼睛,那肯定是被发现爱吃甜食羞的呗,好在不一会就恢复了正常。
中间又稍事休息了一回,再次上路众人就加快了脚步,路边一棵枯树引起了夏鱼的注意,想起了顾清柏在镇上的话,“你不是说要砍捆柴回去交差吗?你看那棵怎么样?”
“挺好的,正好我的斧头和绳子就藏在前边不远处,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拿。”说着就放下东西顺着小路离去了。
夏鱼这才记起,来时路上他确实离开过一回,地点就是在前边,当时她忙着关头回走远路的哥哥和年幼的妹妹,并未注意,如今看来当时就是去藏斧子绳子的。
兄妹三人围着枯树转了一圈,也没认出具体是棵什么品种来。不过也不重要,左右都是用来烧的。
夏鱼拖着下巴,抬头看着苦树思考,左右干等着无聊,要不要试试力气的极限,踹上一脚或者推上一把?虽然有点异想天开,不过她最近的力气每日见涨,自己都不清楚极限在哪?
万事无绝对,夏鱼乐呵呵的想到,万一真的力大如牛给推倒了呢,还省的砍了呢。
试试就试试,夏鱼先是飞起一脚用力的踹上去,你还别说真略微有些松动,然后就招呼着瞪大了眼睛的兄妹两人离远点,以防枯树万一真的倒下他们会被波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