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夏鱼永远是最后一个起床的,好在环境不熟悉没有睡到日晒三竿。
不过还是错过了饭点,等她洗漱完大壮叔和村长家的儿子山子以及顾清柏已经在砌灶台了。
土肧是顾清柏去杨瘸子家买,他家的院墙塌了需要重新砌,土肧是打好了没用完,灶台用不了多少,花了五文钱就够了。
黄泥更好找,竹林后面有溪水和起泥来也不费劲。
夏鱼吃完饭,顾清柏三人已经将临时灶台砌的差不多了,就剩一点收尾工作。
顾清柏想从家里拎口锅过来,夏鱼没同意,今日逢会,她爹编了好些竹篮等着卖呢,一会叫上牛车去镇上,跑的快也不耽误,顺道再买些急需的东西。
除了几个碗其他的像锅啊,盆子啊,水缸,脸盆、甚至衣柜,这些都需要从新添置。
顾清柏想搭个棚子,这灶台再外边,遇上刮风下雨就麻烦了。
夏学考虑到自家情况,短时间内怕是都要为她爹的腿筹钱忙活,恐怕没时间也没银子再另建房子,棚子怕是有些简陋,直接让再起三间竹屋。
一间做厨房,两间做卧室,小荷呵夏立根一人一间,若是小荷害怕不愿意单独住,还可以当柴房储存过冬的柴火。
灶台已经搭好了,夏立根和山子两人正在铲多余的黄泥,准备运到远处,见自家妹妹朝他招手示意有事要说,就将铁锹交给旁边的山子,跑了过来。“咋了二妹?”
“今天逢会,哥你能去石桥村看看不,要是赵大爷在家就让他驾牛车过来,若是不在就去其他村子问问。不能耽误了卖竹篮,一会再买些吃食,总不能让大壮叔和山子哥还有顾清柏在这白忙活。”
夏鱼示意他看看墙角堆的五六十个竹篮,他爹如今编的熟练了,夜以继日赶出来不少,他听说中号的最好卖,这次一半以上都是中号的。
夏立根懊恼的一拍脑袋,他竟然忘了,“好嘞,我和娘说一声这就去。”
夏鱼不是个能闲的住的,她穿的是旧衣服也不含糊,直接过去准备接替他哥的工作,她往篮子里搀泥,山子往外运,分工合作来的快。
山子怎么会同意,别说夏鱼是个娇滴滴的姑娘了,就算是个汉子他也不会同意,夏鱼说是他的新东家都不为过。
昨晚和他爹谈过话后他几乎一夜没合眼,他在镇上的铁匠铺做学徒累死累活也挣不了几个大子,前几日一个交了定金的顾客胡搅蛮缠,拿货时嫌贵,冤枉自己报错了价格,死活不同意付尾款还要求退钱。
于是,他就被辞退了,临走时才知道就算没有这事他也会被辞退,因为那边又来了一个新学徒,吃的少干的多,关键是一心想学手艺工钱要的还便宜。
他在那铁匠铺干了两年了,刚去是也是一心学手艺,吃苦耐劳挨骂什么都不怕,时间长了才发现说是学徒其实就是个打杂的,老师傅将手艺捂得严实,想学点东西简直难于登天。
明知道再待下去也是白耗功夫,被赶走他并不心疼,只是觉得憋屈,同时也有些迷茫,对以后要做什么赶到迷茫。
正彷徨的时候,他爹给了他这么一个好消息,怎能不上心。
在镇上见多了人,心眼活泛,一大早就过来帮忙了,他爹说的清楚这夏老二家怕是不简单,尤其是曾经痴傻的夏鱼!
他只是和夏鱼说话,并不让她上手。
剩下的黄泥不多,但也有大半桶,一个人提着容易靠到身上,容易弄脏衣服,正好沾了泥的铁锹也需要去溪边洗一下,夏鱼正准备搭把手一起抬着去溪边,顾清柏就来了。
顾清柏一边和王大壮抹平灶台上的黄泥,一边分神嫉妒的看着两人有说有笑,早就按捺不住了,恨不得冲上去像昨晚对付害他出丑的张孝一般,一顿狠打。
明知道夏鱼说的是她还喜欢装笑呢,是他误会了,可心里还是不舒服!
昨晚给夏鱼送完饼子回来,一想到两人就这么定了亲事,分别时夏鱼还依依不舍掀开的窗缝偷看,心里就一阵激荡。
左右无心睡眠,就溜达了一圈,正巧撞上了一身酒气满嘴淫词艳曲,醉醺醺从镇上回来的二流子张孝,当场就按捺不住冲到他身后,一脚将他铲翻,馍筐盖脸,然后拳打脚踢……
他故意遮挡,那家伙并没看清打人的是谁,今天酒醒之后肯定会疑惑,打死他也想到不到这场无妄之灾的由来。
此时见机会来了,赶紧上前将两人分开,嘴上却善解人意道,“小鱼,你身体还虚着呢,这重活还是我来,你赶紧回去休息。”
夏鱼并没有回去休息,而是叫上了已经收尾完工的王大壮,“大壮叔,你过来下,我有事问你。”
两人进了厅里夏鱼趁机将野菊花只是说了一下,王大壮没想到这般好事夏鱼还想着他们家,得知可以如村长家那般收购野菊花高价卖给夏鱼,自然兴奋的不行,当场就表示一定不会和村长家起冲突。
王大壮是倒插门,他父母家比周氏的娘家还偏僻,在大山的最深处,也明白夏鱼为了他们家为难了,当即表示若是村长家的有意见他可以回老家只在那里收。
夏鱼再次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并再次叮嘱,“一定要说野菊花之事你们三天前就知道了,只是忙着秋收,再加上我这边还没有谈妥大量收购的事情,你们才没开始采摘收购。”
王大壮昨天就知道了她们分家定亲之事,如今听夏鱼细说,才知道个中曲折,没想到还有村长的帮忙,这收购野菊花也是昨天去县里才定下的,和村长交涉也是无奈之举,如今更是冒着得罪村长的代价也要拉自家一把,很是感动。
很是担忧道,“小鱼,你能想着叔家我和你婶就很感动了,这事还是算了吧?你别看村长平日笑眯眯的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实际上很记仇,也很势利……”
夏鱼一再表示是要咬死这事王大壮家比村长家先知道,左右两家关系本就好,提前知道也不是不可能,他们就没法难为她,王大壮这才放心。
两人刚商谈妥当,周氏就领着李玉梅进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满了青菜,手里还提着一口锅,一看就是怕他们没吃的,给送过来了。
夏鱼更觉得帮他们夫妻一把没错,于是趁着山子还没回来,言简意赅的再次说了一遍。
李玉梅的表情比丈夫还激动,眼眶都有些泛红了,一个劲的道谢,并未夏鱼他们有个营生感到高兴。
夏鱼没有打扰他们夫妻,只是交代两人对商量一下,和家里也通个气,别说岔了。
建议野菊花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具体如何做不干涉,然后就去找她爹了。
夏鱼去帮她爹递竹篾打下手的功夫,山子已经和王大壮商谈好了。
东西收拾好了,也没什么事了,临走之前山子过来和夏鱼道别,“这弄的多不好意思,明明是大壮叔家先得到消息的,却要让着我们。不过也不用只在大壮叔家十八岭附近收,左右村子那么多,十来日的花期就过了,我们一家也忙不过来。”
夏鱼不是傻子,这话说的好听,可心里到底如何想的就不一定了,“之前本打算找大壮私下帮忙的,不过既然已经将活给了你们,我就不会再插手,你愿意让着他是你大度,到底怎么划分区域,还是得你们自己商量着来。我手上也不会只有野菊花这一个活,以后共事的机会还多,别伤了和气才好。”
“另外,认识野菊花并不只有我们,就我所知林大成也是认识的,村里其他人是否认识我也不确定。别的村子更不敢说了,我建议你先从没有大夫的村子着手,一个村子选出一家或者两家,替你们在村子附近采摘,你们再低价收了卖到我这。当然我只是建议,你们若是坚持保守秘密只自家人采摘,我也不反对。”夏鱼笑道,自己摘十来天的功夫能摘多少,村长可没那么傻。
她也说了,以后还有其它赚钱的机会,相信村长家知道该怎么做,再说王大壮自愿只负责他深山老家那块,两家几乎没什么利益冲突。
山子刚出门准备回家,夏立根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见夏鱼就叫小东家的赵老汉。
“怎么这么快?”
“山子哥这就走啊,实在麻烦你了,你看这弄的,家里灶还不能用,想请你喝杯热茶留顿饭都不成。”
夏立根打过招呼后目送山子离开,这才转头对夏鱼道。“我刚出村口就见赵大爷赶着牛车往咱村来,一问才知道他有事找你,走,进屋再说。”
他脸上有压抑的兴奋。
一进屋夏鱼就得到了一个令她惊喜不已又矛盾万分的消息,昨天卖瓜的那家有两家亲戚和他家一样种了打瓜,昨天得到消息大半夜赶到他家,打听夏鱼的消息。
他不知道夏鱼还要不要,不敢贸然告诉他们,想着万一夏鱼需要错过了也不好,左右跑一趟的事就答应帮忙问问。
本来一早就该过来的,结果他家儿媳妇听了此事甚是激动,前两日听她娘家那边过来的一个邻居说她娘家种的瓜不对,到现在还没卖。
具体什么问题不清楚,她就想着会不会和这几家一样,天不亮就和他家儿子驾着牛车回了趟娘家。
果然那边的瓜也是一样,牛车一到家他就过来了,半道正好遇到了夏立根。
听赵老汉的叙述,这次的打瓜不少,虽然有两家因为等不及了已经毁了一小部分,可余下的也不少,加在一起有个三四亩。
她爹果然可能被骗了,如今所知道的打瓜加在一起早就超过了那个商贩所说的总共够中两三亩地。
虽然不确定种子一定都是买那个外乡人的,估计也不差多,这年头西瓜种子和金贵可不是谁都能卖的,据他爹说今年镇上除了那个外乡人只有两家杂货铺卖。
回头可以问问,若真是出至同一人,也好让他得长长记性,别谁的话都信!
只是这么多打瓜,夏鱼有些为难了。
目前她还处于等消息阶段,万一流云楼那边不同意接着收购,那么销路都是问题。
她怕全收过来万一卖不出去,会砸在自己手里。
关键是他爹腿上治疗在即,实在担不得一点风险,夏鱼让夏立根领着赵老汉先把竹篮半晌牛车,自己进屋和爹娘商量去了。
夏学信夫妻两人肯定是不赞同的,只有小荷那丫头鬼精灵的表示“二姐,你最厉害了,我信你。今天能带我一起去镇上不?”
夏鱼无奈的点了点她的头,答应了。
眼看着那些打瓜白白浪费,她又有些做不到,可全收了,又怕亏,她手里的银子还不到十五两,其中有五两还是顾清柏的蛇钱,还有三两四钱是要还给顾清柏的,要是再加上顾清柏送的的米粮布匹,欠顾清柏的就更多了。
一时间也拿不定注意。
昨天四分地的打瓜只花了六百文,一旦转手卖出去就是八两银子,这利润可是很可观的。
如今还有三四亩地,若是价钱不变大约需要六两银子,脱手就能卖八十两,当然这只是个大致数据,实际情况会有出入。
林大成说他爹的腿若是去县里或者府城找个名医,至少得二三十两银子,而且最多能下地走路。
如今换成了御医,这价格怕是更贵!
所以她那不到十五两的银子一定是不够的,她原本就是想着先去看看,至少把病情较轻的左腿治好,银子不够至少把右腿的骨头正好,减少不必要的痛苦。
药钱不够,就少拿几副先用着,她在抓紧挣钱总能凑够。
可此刻,夏鱼突然想赌上一把,他爹的腿被御医看了说不定需要五十两甚至一百两,几百两也有可能,若是那样十五两和九两的却别也不大了。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大不了流云楼不收她再去开发新客户,实在不行自己开铺子卖,就算比瓜子卖的便宜些也能赚。
夏鱼将自己的分析和父母一说,周氏不表态,夏学信一听就算失败也只是少了给他治腿的钱,若是赚了就有七十多两银子,犹豫了。
他的腿可以不治,可妻儿却需要银子生活,赌一把,失败了也就是损失六两银子,成功了就有良田暖屋。
“收!咱家都要了,我的腿可以不治,可你们却需要拿银子盖房置地,只是价格不能再高了。”夏学信皱着眉头定了下来,语气却很坚定。
“好。”夏鱼答道,她只答应收购打瓜,至于明天的县里的治病之行是不会改。“娘,瓜子我已经泡上了,一会我让顾清柏提他家,调料我也配好了,我和他说好了,就去他家煮。怎么做您也知道,只要注意火候就行。”
竹屋没有院子,顾清柏正在丈量范围,准备先围个篱笆的院墙。
他知道夏鱼准备以后再建房子,所以没必要在一个临时的住所大费周章的建土肧院墙。
竹屋夏鱼的要求只要挡风遮雨,建起来也简单,他不会,村子里有人会,三间竹屋多找两个人一天就能建成。
夏鱼找到他时,他正在要建竹屋的地方砍竹子清理地方。
知道夏鱼要去镇上也只能遗憾的表示不能跟随,他要留在家里建房子扎篱笆,再三表示一定不会让周氏累着。
夏鱼这才和小荷一起坐上了牛车去镇上,等她到了镇上牛车再返回接夏立根,由他去实地考察,价钱也由他定。
谁家的瓜谁想办法,送到顾家院子里再付钱。
她哥以前很少出门,性格腼腆,如今她都定亲了,这个家以后还是要他撑着,多锻炼一下也好。
更何况,她特意交代了若是拿不定主意就叫上顾清柏,或者等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