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山公寓是许哥在外面的住处，现在这个时候，他应该回家了。
我到的时候，他果然在。
只是情况不大好。
远远就听见他的怒吼声，和许珍珠带着哭腔的顶撞声。
“我真是把你惯坏了，不分轻重，多大的人了竟然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来，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许哥显然是气狠了，什么话都说，“想我许琦正大光明一辈子，怎么教出你这么一个恶毒的女儿，竟然在背地里使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就说你的良心呢？都被狗吃了？”
我推门而入，入目一片狼藉。
许哥的行李箱就倒在一旁，显然刚回来不久。
许珍珠哭的妆都花了，还不忘顶嘴。
“你教我？你有教我吗？从小到大都是妈妈教我的，你从来没有教过我一天！你就只知道赚钱赚钱！在你的眼里只有钱和小三，根本就不管我和妈妈的死活！”
她狠狠瞪着许哥，“是，我是没有良心，可比你抛妻弃女找小三要好！”
我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别说许哥了，这话说的连我听了都觉得心寒。
许哥气的浑身发抖，冲上前去扬手就要打许珍珠，我想都没想，赶紧把他拦住。
“你让开，我今天非打的她给老子长记性不可！”
许珍珠不怕死的梗着脖子叫板，“你打啊打啊！有本事你打啊！”
许哥气的脸都绿了。
“许哥你先消消气，她就是个孩子，口无遮拦，你跟她计较什么啊？”
说着我看了一眼许珍珠，“你也是，少说两句能怎么？”非要火上浇油。
不是我非要管，也不是我装圣母，而是我今天来找许哥有事情问他。
许珍珠要是不依不饶，我那件事还怎么问许哥？
结果，许珍珠还是误会我了。
她狠狠推了我一把，要不是有许哥，我都要摔倒了。
“少在这儿假惺惺的装好人，要不是你我爸妈怎么会离婚？我又怎么会和我爸吵架？你这个贱人心里指不定怎么偷着乐呢！这会儿装白莲花给谁看呢！我不吃你这一套！”
我怒极反笑。
得，还真是我多管闲事。
“一口一个贱人跟谁学的？我花那么多钱送你出国读书，送你进演艺圈，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就说你的礼义廉耻呢？”
这句话，彻底叫许珍珠失去控制。
她瞪着眼睛，扯着嗓子尖叫，“你问我礼义廉耻？我还想问你呢？你们这些做大人的有这玩意儿吗？”
她指着许哥，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你背着妈妈包养小三，跟她上|床打|炮的时候想过这四个字吗？你大把大把砸钱给她，拼命捧她的时候，你想过这四个字吗？”
她说完又将手指对着我，“还有你！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爬上我爸爸的床就算了还勾搭韩小天，连吴兴那么重口味的人也不放过，艾小佳，婊|子这两字送你都觉得恶心！”
“怎么？干什么这个表情看着我？”许珍珠看着我连连冷笑，眼底的恨意几乎将我灼伤，“艾小佳我告诉你，我今儿就骂你了怎么着？我就是neng死你这个婊|子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哦，对了，是我忘了，你从小就是个骚|货哇！才十五岁就爬上了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的床，搞大了肚子还不忘到处勾|搭男人，结果孩子被你搞掉出人命了，山沟沟待不下去了，就跑出来到处发|骚勾|引男人破坏别人的家庭是吧？艾小佳你就这么饥渴，这么欠|操——”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彻响公寓。
“你给我闭嘴！”许哥彻底暴怒。
许珍珠被许哥这一巴掌彻底打懵了，她没想到许哥真的会动手。
许哥气的眼睛都红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而我整个人则因为许珍珠的话忍不住发抖。
许珍珠……确实厉害。
她说出口的话，字字穿心，我……甘拜下风。
空气在寂静五秒钟之后，许珍珠突然大吼着尖叫，“你竟然打我？你竟然为了这个小骚|货打我！”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你就带着这个婊|子过一辈子吧！我没你这样的爸爸！”
许珍珠在吼完这句话之后，就捂着脸跑出去了。
许哥张了张嘴吧，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到最后双唇紧抿。
我看到他刚刚打过许珍珠的右手，抖得很厉害，跟得了帕金森似的。
许哥他肯定也很后悔，自己方才打了许珍珠吧！
看来，许哥真的很爱很爱他女儿。
他将手覆在脸上，半响撤下双手，深吸一口，“小佳，我……”
“时间不早了，许哥你早点休息吧！”
我打断许哥的话，蹲下在地上，收拾这一地狼藉。
我知道许哥有话要说，可是我不想听了。
太伤心。
许哥也察觉出我的拒绝，半响才叹了口气，“今天的事……”
“许哥今晚是睡书房还是主卧？”
许哥沉默半响，“那……我先上去了。”
许哥走后，我一个人坐在地上发呆。
坐着坐着，就突然觉得心里好难受。
眼泪大颗大颗的砸下来，怎么都止不住。
我将手指咬紧嘴里，不让自己发出丝毫哽咽声。
没有人知道，我当年经历了什么，更没有人知道，我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逃出那个暗无天日吃人的地方。
多年过去，即便那些往事被我刻意遗忘，但终究成为我心底过不去的一道坎。
那被尘封的往事被埋藏在阴暗的角落里，腐朽，溃烂，发酵，结痂。
如今再一次被人掀开，每说一次，就等于将我的伤疤再次扣烂不说，还往上面撒盐。
许珍珠……你真的好狠的心！
她有句话是说对了，她就是弄死我，我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何况她才知是骂了我几句而已。
谁让我欠了许哥的呢？
欠人的，终究是要还的。
后来，许哥气消的差不多了。
他把我叫到书房。
我去的时候，他正拿着许珍珠的照片看的出神。
见我进去，他放下照片，指着对面的椅子，“坐吧。”
我依言坐下，视线落在许哥手中的照片上。
察觉到我的视线，许哥苦笑，语气里是说不出的惆怅，“这是珍珠十四岁的照片，那个时候的她很可爱吧？”
相对于现在的许珍珠而言，照片上的许珍珠虽然娇蛮张扬，但多了一份天真在里面。
平心而论，许珍珠确实长的很美。
我点头，“是很可爱，像嫂子多一点。”
听到我提起许珍珠的妈妈，许哥的眼底多了几分柔情，“是啊，珍珠是像我太太。”
我当然知道，这也是为什么许哥那么宠许珍珠的原因之一。
“当时我还没有这么忙，夜皇不归我管，每天除了公司就是家里，日子过的很幸福。”说到这里，许哥重重叹气，“后来我从我爸手里接过夜皇，就变得越来越忙。”
“刚开始你嫂子她只是抱怨，到后来直接跟我怄气，连珍珠也不跟我亲近，别看我平日里长袖善舞，可真的到自己身上却一句话都说不出。于是就这么僵着，耗着。”
“后来，你嫂子搬了出去住，后来珍珠也住校了，再后来，连我也不回家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许家就剩下了冰冷的空框架，而我们之间的感情，也因此回不去了。”
我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于是我就只能拼命的在物质上补偿她们娘两，她们要什么，我就给什么，可以说，珍珠变成今天这个娇蛮任性不可理喻的模样，责任在我。”
我抿紧嘴唇，“许哥，这并不全是你的错。”
“是，但和我的错有直接关系。”
“小佳，我刚才一直在想，珍珠长这么大以来，我究竟给了她什么？而我给她的，到底是不是她最想要的？答案叫我害怕，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结果。”
“她今天晚上说的那些话，我很伤心，也很难过，我没想过我许琦的女儿竟然也会变成我最不耻的那一类人，我恍然发现，原来我活的那么失败。”
“小佳，珍珠变成今天这样子的主要责任在我，她说的那些话……”许哥说到这里，看我脸色不好，将话音一转，“我代替她向你道歉，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说法。”
“许哥，你说这话太见外了，真的。”
许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是接受他的道歉，那我岂不是太狼心狗肺了？
“我知道，她的话深深伤害了你，你心中有怨恨是应该的，你放心，明天我一定把她拉过来亲自给你道歉。”许哥像我保证。
我再也听不下去，嚯一下站起身来。
我的反应太突兀，许哥有些惊愕，我自己也反应过来不妥当。
可是我真的不能再让许哥继续说下去了。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尔后对许哥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尽量不让他多心。
“许哥，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我抿了抿嘴唇，“至于珍珠这件事情，她还是个孩子，你就不要再怪她了，毕竟在她眼里，我确实是一个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