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庭楼之中,上好檀木雕做成的木椅,桌子整齐摆放其中,散发着幽幽淡香。临窗的案桌之上搁着个玉瓶,里头插着枝桃枝丫,那枝丫向着窗外伸展绿油油叶子,粉嫩的花骨朵含苞待放,犹如闺中待出的女子。
不看其外,就其里摆设而言就够是静幽舒逸,处处透着生机之气。当然前提是这不是用来囚禁人的屋子,否则再好的摆设,再好的东西都是空谈。
宛枝静坐案桌前,透过窗户望向外边,犹如笼中被囚禁的鸟儿,只得透过那一根根笼栏缝隙看那无边的天。
她到这儿已经三天了。
那天夜里她放了火亲手烧了景岚苑,随后穿着家仆的衣服趁乱逃了。大约是因贼人闯入,以及景岚苑突然起火且火势迅猛吸引了太多人的缘故,离开景岚苑之后的路竟是走得格外顺畅。
即使碰见些人,也多是行色匆匆路过不曾发现其异样,就这么的竟然让她顺顺利利的离开了曾经对她而言,固若金汤的府邸。
那时候站在两街之外,望眼驸马府的方向,心里别提多么的恍惚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的出来了。
离开了驸马府,当务之急便是走远,走得越远越好。恍惚回神后,宛枝便马不停蹄往城外走。唯有离开了京城,才是真正的安全了。
也不知是因为之前走得太过顺利让人看不下去还是怎么的,她人刚跑出城门,不待缓口气高兴一番时,黑暗之中突然就冒出几个人,根本不待她看清反应,劈手就被敲晕。
等到她再醒来的时候,自己就出现在这个屋子里了。
三天她不曾踏出过这个屋子,不是不想而是根本无法踏足离开。别看现在窗户打开,四周静谧无人的模样,但只要踏出的屋子一步,破空的刀刃便会擦着脸颊飞过没入一旁地砖之上。
虽无人站守,但那无声的威胁警告却是比在驸马府随身跟着那两个侍卫危险不知多少。
叩叩!!
轻轻敲门声,打破屋内寂静。宛枝起身走到门前,伸手打开。门外无人,只地上放着食盒。这几日都是这样,没到饭点便有人来敲门,打开门却只能瞧见食盒不见其人。
开始她还曾想等见这送饭人,想要从中套话,便一直打开房门守着。可惜等了一晌午,什么也没等到,失望回里屋却发现食盒静静立在窗前案桌之上。
那次之后她便不在做这么傻事,每日安静待在屋里吃吃喝喝,闲得无聊了就看看架子上隔着的书,或是坐在窗前望着外头院子发呆。
三天过后,又等了四天,就在她以为背后的人不会出来的时候,人出现了。
这天她依旧坐在窗柩前望着外头神思,屋门突然咯吱一声被打开,她下意识望过去。
一女子细纱蒙面,一身翠娥轻衫款步走进来。
见到来人,宛枝细眯了下眼:“适才还在想等了这么多天,公主怕是该来了吧,方想完,公主便来了。这可算是心想事成?”
被道破身份,高阳公主一点也无尴尬之色,反倒是大大方方取下脸上的面纱,浅语一笑:“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宛枝呵呵一笑,起身站起来:“托公主的福,能够住这么个清幽之地。”
“不过有些可惜了,我等俗人赏不来这等幽景,喜闹事喧嚣繁华,倒是辜负了公主一番美意了。”
“放心吧,那就是想要一直住在这里,我还不愿。”高阳公主放下面纱,落落大方走过来。
“哦!那公主可是打算放我出去了?”见到了人,宛枝倒是不着急了。
“想要出去?这门打开这,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走出去。”高阳公主笑盈盈说道。
看了眼那打开的屋门,宛枝笑笑不语。她要信高阳公主这话才有鬼,别说出去,真要踏出两三步,只怕立刻就被那些刀子给扎成虱子,倒地再也起不来。
对于宛枝不上勾,高阳公主也只是眉梢轻轻一挑,随后踱步走到一旁椅子上坐下开口悠悠说道:“放心吧,让你住在这里不过是权宜之计。总会是将你送走的,到时候就是你想要再留下,我也是不会答应的。”
这地方虽好,但独自一人被困在一隅,日子久了地方子再好,也是会生厌。宛枝不觉得自己会想要再留下这个地方,不想离开。
当然了,她也知道高阳公主说这话并非是真心,此言不过是起个话头罢了。
想着能够离开这里,宛枝也乐意配合着顺着话问她打算何时将自己送出去。
高阳公主只道不急,在谈说这事之前,得先说说另外一事。
宛枝见状也就真的不急了,走到其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一副我等你说的样子,让高阳公主轻呵笑了一声。
“早前你找我合作,以为我做一件事情为由,让我助你离开驸马府。而今你如愿离开了驸马府,那么是不是该我收取回报的时候了?”高阳公主不急不缓这么的说道。
在见进来之人是高阳公主那一刻,宛枝便猜到了她的目的,是以她不再慌张,忐忑。就是不知她到底要自己做什么,回忆曾经在暖阁之中高阳公主那意味不明的话,暗暗蹙眉。
高阳公主却是不管宛枝心中如何想,自顾自继续道:“其实本不用等这么久才来收取,只因你那一把火放得太过火,善后麻烦绊住了脚。不过也无妨,左右也只是闲等两天罢了。”
宛枝闻言顿时明白高阳公主这是在变相的责怪自己擅自动手,这几天将自己困在此处,不见一人便是想晾自己几天,以示惩罚。
宛枝沉默一下开口直言道:“公主想要我做何事,开口便是,无需兜圈子。待事了,日后你我之间就再无纠葛。”
这个纠葛自是指合作这事,至于其它的恩怨纠纷该是怎样还是怎样,与以往无差别。
“你所说正如我所想。”高阳公主意味深长笑了一笑,随后开口继续说道:“其实我要你做的事情很容易,只需要接近个人,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在其身边待上三月便可。”
宛枝瞬间想到了什么,眉头紧皱,神色莫名。高阳公主瞧见了,脸上笑意越是浓了两分:“看这样子你已经猜到那个人是谁了,如何?”
这话仿佛印证了宛枝心中所想,令她脸上淡淡笑容顷刻间敛去。
“为什么?”宛枝沉着脸,冷淡看着高阳公主。
接近谁不好,为什么偏偏选定那个人。她明明知晓一切,却还这么做。为了什么?为了看自己笑话?
高阳公主无所谓,满不在意的道:“你可以认为是太过无趣,想要找些事儿瞧。也可以认为我是故意为难你,看你笑话。不过不管是哪种情况,你的回答呢?”说完饶有兴趣的盯着宛枝的脸,似乎是想从中看出些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失望的收回视线,懒懒道:“当然你也可以拒绝,只要你付得起代价。”只是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屋里突然出现个人,手拿把明晃晃,冷冰冰的大刀横在宛枝脖子间。
垂眼看着那锋利,紧挨着自己脖子的刀在,再抬眼看看对面眉目含笑兴趣正浓的人,她毫不怀疑,若是自己说个不字,或是有那么点反悔之意,下一刻这把刀就会割破自己的脖子,然后最终死在这里。
“想好了吗?”
“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很好。”高阳公主挥挥手,宛枝只觉一阵风过,面前横着的刀不见了。
宛枝伸手摸了摸脖子,眼神闪闪:“你就不怕我阴奉阳违,这厢答应了,回头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