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清往床那边看了两眼,又看了看荣褚,最终还是选择了出去等。
院子里除了那些站守的侍卫,并无其他的人,显得给外的寂静无声,连一点鸟叫虫的声音都没有。
池清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身后荣褚便走了出来。
“将军。”池清对着荣褚行了一礼。
荣褚点点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结果就如你所见的那般。”
池清眼神顿时变得黯淡哀伤,虽然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胆真的到了这一步的时候,他仍旧是有些无法接受。
“也是我没用,如果我医术再精进些,再小心些,也许都不会是这样的。”
“也不怪你,或许这就是命。”荣褚伸手拍拍池清的肩膀。
池清苦涩一笑摇摇头,随后问荣褚他可以进去看看宛枝吗。
荣褚迟疑了下,随后嗯了一声,让池清进去的时候小声些,别惊扰了。说这话的时候,荣褚声音格外的温柔,就像冬雪融化,春暖花开时的那阵轻柔的风。
要是搁在往日,池清肯定会多想。毕竟荣褚对于旁人不管再和颜悦色,但那骨子里透着的冷漠那是不可更改的。但是这一刻,荣褚却有些打破人脑中的对他的认知。
不过可惜的是池清此时正在悲怀伤秋,根本无从注意到荣褚的异常,对着荣褚拱手道了谢,池清便拖着的步子一步一步往屋里走去,每一步走得都格外的沉重,却又格外的轻蹑。
荣褚背着手站在院子里,目光冷冷淡淡看着池清走进屋子,随后拂袖转身离去。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知道的人也就只有池清,荣褚和那个跟着宛枝的侍卫。秦爷是第二天知道宛枝没了的,听到的时候,一张老脸上难得的浮现出了惋惜难受神情。
大好的姑娘,大好的年华就这样说没就没了,说不痛惜那都是不可能的。所以说啊,人啊,别贪太多,别求太多,能够活着就是最好的。没了这性命,那就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知道宛枝现在正躺在院子那间屋里,秦爷便问荣褚现在该怎么办?
尸体不可能停放多久,必得在这几天之内给处理了。一般来说,寻常大户人家死个人什么的,都是直接让下人裹了尸体给扔到乱葬岗去,也有些人家心好的,稍微麻烦点儿,找个地儿埋了。如果换做别人,秦爷都不会去问荣褚,自己就给做主了。
但宛枝,怎么的还是有些特别的,所以秦爷也就多次一问,看是入土为安,小小的祭奠一番,还是怎么弄。
“如今不宜大肆祭奠。”荣褚摇头拒手,随后目光悠悠的望着天:“夜里将其火化了,将骨灰装好。待这边一收网,我便带她回乡,将其安葬。”
秦爷早就从二人之间猜测荣褚和宛枝是早就认识的,但是现在看来恐怕不止是认识这么的简单了。难怪,难怪将军一直对宛枝都是宽容宽容,再宽容。如此,也就说得通了。
得了吩咐,秦爷也就不再多说宛枝的事情,开始说起了城中的事情。如今他们已经算是正式与城主府开战了,京城那边留给他们的时间也就只有半月不到了,接下来的半月里他们得将城主给拿下。
“城主收受行贿,暗地里走私,杀害诬陷朝廷官员的罪证我们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的,只是想要用这些定罪是可,就怕其对方留了一手,反扑起来咱们会损失惨重。”
与城主府正面对上,是最坏的结果。
先不说这里原本就是人家的地盘儿,就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他们这些外来的,即使做了准备,但到底是比不上人家,无论是人手还是什么的。所以说,他们现在是碰到了一个难题了。
如果有别的办法就好了。
“除了对上也无办法了。”荣褚手里拿着一张信纸,上头罗列着城主这些年来私下里做的那些龌龊见不得的人事情,什么买官卖官,利用权职诬陷铲除那些不服自己的世家,再指使手下的人抄家,男的入牲畜被偷偷的押着去挖矿,女的则被分散卖入红//楼,为其做事之类的,等等一系违背朝廷纲论,刑例的事情。
别看上头写得密密麻麻,但真的要依着这些给其定罪,恐怕是不能够拿他怎么样,至多也就是伤其皮肉,却不能动其筋骨,就算合在一起,城主也是死不了。毕竟上头罪行很多,但真正是城主亲自吩咐人去的,却是没几样。加上朝中的那些惹人厌烦的老匹夫在,想要置其死地,那就是越发的艰难了。
所以说,聪明人总是会给自己扫清痕迹,即使被人发现,也无法抓到。
荣褚揉揉有些发疼的额头,随后将手中的信纸递给秦爷:“让人模仿字迹,在上头加上通敌卖国这一条,快马加鞭送往京城。若是幸运,接下来的事情大约就没我们什么事儿了。”
“可是将军,这……这样可妥当?不会被人发现端倪吗?”秦爷心里很是担忧。
就单单一条通敌卖国就可以抵过上头那些所有的罪行加起来了,甚至不止。要知道通敌卖国,那可是株连九族的重罪。
别说是城主,就是当今的皇后,国丈那也是逃不掉的。但是相对的,这罪可不是随便定的,若真的加上去,到时候皇帝势必会派暗卫私卫去查证此事,若是真的,那城主无疑就是晚了。但若是没有,完的就是他们。
“将军可要再三思三思。”秦爷还是觉得这样太过冒险了,决定再劝劝荣褚。
荣褚却是意已决:“只管加上去,不会有人发现的。”
是真的又怎样,不是真的又怎样,只要皇帝想要治罪,哪怕是无罪也会变得有罪,一条通敌叛国,不过只是个治罪的借口罢了。
更何况,他也不曾冤枉过城主,不是吗!
最后秦爷还是找人模仿着上头字迹,在最后加了一条罪名,通敌卖国,让侍卫乔装改变,带着这信纸回京城。
与此同时,他们这边的人依旧如常,该干嘛干嘛,该装拼命就装拼命,力图让对方不发现一点点异常。
入夜后,秦爷去了宛枝的屋子。宛枝还是像昨儿那样,安安静静躺在床上,如果不是没有呼吸,如果不是身体没有温度,就这么单单看着,你只会以为她是睡着了。
池清在宛枝身边守了一天一夜,颗粒未食,滴水未沾,昨儿看上去还是个清俊的小伙子,今儿来看满脸的憔悴,眼底青黛浓重如墨。
“池大夫,逝者已逝,节哀,莫让姑娘走得心难安。”
“秦爷,将军呢?”池清嗓子嘶哑,抬起头,双目布满红血丝的看着秦爷。
“将军如今在书房之中,池大夫可是的有事?”
池清盯着秦爷好半晌,看得秦爷皱眉,暗自想这池大夫莫不是刺激傻了还是怎么的?
过了好一会儿,池清低下头声音低弱的说没事,没事,只是想寻将军问问宛枝的尸体该如何处置,若是可以,他希望入土为安,为其立个冢墓。
“池大夫不必担心,将军一切皆有安排。”秦爷没说荣褚是打算将人的尸体给烧了,待过段时日将其骨灰带回家乡安葬。
他虽然觉得池清人很不错,但到底是个外人。之前留他在府中,不过也是为了方便给宛枝治病。
“池大夫,这是将军吩咐账房结算的诊金,这些日子劳烦池大夫费心了。听闻池大夫昨儿就守在床沿边一直到方才,我已命人准备了些清淡的小粥小菜,剩下的事情就交由老夫来,池大夫可先下去洗漱一番,吃饭好生歇会儿了。我想宛姑娘在下头知晓了,也是这么希望的。”
池清嘴皮子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慢慢站起身看了一眼宛枝,对着秦爷拱手道了句多谢,摇摇晃晃的离开屋子走了。
待出了院子,池清回头隐晦的看了看那亮着灯火的院子,不找痕迹的摸了摸袖中的东西,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池清便向荣褚辞行。
荣褚并不曾挽留池清,尽管池清的师傅是邱大夫,其本身也是医术高明的大夫,若将其留下必定对自己有益,但荣褚没有,甚至连客套假意的场面话都没有。
池清也不介意,因为他本就无心留下。之前留下不过只是为了方便医治宛枝,如今宛枝走了,他也就没有留下的意义了。
与荣褚说了之后,池清便背着自己的药箱子离开了。
池清前脚离开荣宅,后脚便有人悄悄跟了上去,直到池清租了一辆马车,离开了城池十里远,那些人方才会退了回来,禀高荣褚。
马车上坐着的池清似有所感的回头撩开帘子望了望身后的方向,城池的影子早已经看不见了,只有青山绵延一片。池清放下帘子,转而出声让车夫折道去了邻城。
车夫听池清要改道,心很是不愿,但听见池清说加银子后,车夫那是立马的改道了,有银子的就是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