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有了些许安慰的效果,她倒也不再蹲着哭了,踉跄着站起身来,以手拂面,泪水从指缝里流出来。
刚往前走了一步,立马就晕了过去。
“安清!”陆晨惊呼一声,连忙接住她,她的双目紧闭,面色发红,一看就是烧的不轻。
打横把她抱起,正要送往医院,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尊冷面杀神,只见他双眸阴沉,浑身散发着冷气,拳头紧握,下一秒就像要揍过来似的。
他正是刚才已经离去的季延之。
“她感冒晕倒了,得赶紧带去医院。”陆晨说。
“放开她,我会带她去。”季延之冷冷地说,从他手上接过人,她似乎不舒服,眉头微皱。
陆晨耸耸肩,摊开双手,他要送就送吧,天空又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淋湿了马路,安清被带着已经不见了踪影,笑了笑,也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他人。
季延之的车停在不远处,这是安清在剧组的住所,她身上太烫了,裹着厚厚的棉衣都在喊冷,他刚才已经打电话联系了医生此时正在别墅里等着。
车子一路疾驰,正常情况下要开四十分钟的路程生生被他缩短到二十分钟,莊姨和医生都站在门外,焦急地等待。
安清被放在床上,意识不太清醒,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江倒海,快要吐出来似的,干呕了几下却没吐出来,迷迷糊糊间,她似乎看见了季延之正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影子很模糊,他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可能是他呢?
自嘲地笑笑,再次陷入了昏迷。
医生和他是多年朋友,以前拍戏的时候不方便去医院,总是请他来家里。
终于,医生把退烧药给她输好,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她没什么大问题了,不过要随时注意观察体温,有可能会反弹,我等会儿开点退烧药,病人醒了可以吃。”
“好,谢谢。辛苦了。”季延之沙哑着声音说,他的眼眶依旧通红,带着淡淡地红血丝,看上去憔悴无比。
“年轻人要注意休息,身体才是自己的,其他都是虚的,身外之物没了可以再赚,身体垮了可就不好收拾了。”医生淡淡地笑着说,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我知道了。”
送医生出去后,季延之返回卧室,安清还没醒,依旧沉沉地睡着,烧的时间有些久了,脸色泛着不自然的红晕。
他的手机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响个不停,嫌烦调了静音,只是闪烁灯一直亮着。
接通电话,那边传来艾米急迫的声音,“总裁,您在哪儿?王总想要见你一面。”
“我在外面,让他明天再来,是在办公室等他。”季延之沉声说。
空气中突然寂静,除了她绵长的呼吸外,再无其他声音,静的吓人,光线有些亮,季延之轻轻的替她把窗帘拉上。
下楼的时候碰上了莊姨,叫住她,“别让她知道我回来过,如果她问起来就说是她朋友送回来的。。”
“啊……好,延之啊,你们吵架了吗?”莊姨顾不得呆愣,连忙问到。
“没有,这段时间就要你多费心了。”他的目光太平静,深的像一潭死水。
“是我的工作,这么多年我早就把你当成自家的孩子了,莊姨就希望你好好的,赚多少钱都不要紧。”莊姨的眼角也有些红,其实她今年也才五十岁,但在季家却呆了二十年了,可谓是看着他长大的。
“哥,你要回去了吗?能带上我吗?”融之晴从房间里跑出来,小脸上满是兴奋。
她穿着最普通的家居服,但架不住人年轻底子好,穿什么都好看,洋溢着清楚的气息。
好一会儿,季延之才低声说到,“好。”
“欧耶!”融之晴欢呼一声,高兴的快要蹦下楼了。
莊姨宠溺地笑笑,“小心点,别摔下来了。”
季延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只有二十分钟收拾时间,我马上就要走了。”
融之晴的兴奋凝固在脸上,满是不相信和焦急,立刻跑回了房间,来这里之后没人再管着她,买了好多东西,难道都不能带走了吗?这个想要那个也想要,怎么办,好想全部都带回去。
但时间紧迫,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收拾了些什么东西。
“哥,我来了,走吧。”融之晴叫喊一声,却触及到他冷凝的表情,笑容顿住,他的眼神无声地朝楼上撇了一眼。
不屑的翻个白眼,睡那么沉能听见她说话吗?反正从今天开始,再也不用受她的气了。
当安清醒过来的时候,天色依旧大亮,外面还有些暖暖地太阳,好久没见过这么好的天气冷,浑身懒洋洋的完全不想动弹。
思绪飘远,脑子里走马观花似的想起很多事,
从小到大,她基本上没受过什么委屈,疼了冷了有父母安慰着,除了在季延之这件事上。
他不相信她,也不相信自己。
眼前始终挥之不去他临走时绝望的背影,心脏猛的收缩,疼的她眼泪都出来了。
高烧过后,浑身乏力,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很奇怪昨天急的恨不得立刻飞去他身边,今天却连给他打电话的欲望都没有了。
人活世上如舟行水上,过完痕迹皆会被消耗殆尽。
下楼的时候,刚巧遇见莊姨,惊喜地叫了声,“安小姐你终于醒了,厨房里有温着的粥,我给你端过来。”
“谢谢……”这一出声才发现嗓子不是自己的似的,沙哑的要命。
莊姨欢欢喜喜地把粥端上来,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喝,喜笑颜开,眼底全是宠溺和关切,“你昨天回来的时候可把我吓坏了,你这孩子发烧了怎么都不知道?”
“是谁送我回来的?”安清装作不经意地问。
莊姨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是……是你朋友。”
安清没察觉,脑子反应有些迟钝,以为她说的朋友就是陆晨,把最后一口粥喝完,腹中终于有了饱腹感,也有了精神,微微一笑,“谢谢你莊姨。”想到什么,“我这几天感觉胃口很淡,吃什么都不香,只有您做的我才觉得味道对。”
“那你就多回来吃。”任谁听见这种话都会乐的合不笼嘴吧,这是对自己厨艺的认可。
到晚上的时候给季延之打过一个电话,只是那边总是传来忙音。
第二天她就去了剧组,这部戏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总要加快速度拍出来,工作室的事情堆积如山。
人总要学着长大,学着处理事情,学着排解情绪。
爱情不能填饱肚子,太缥缈不定,谁也说不清如胶似漆的两个人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
剧组正拍的顺利,突然她接到个电话,是陈星星打过来的,她生了个儿子,六斤八两,白白胖胖地。
她立刻让手下的人继续监制,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医院,这大概是几个月来听到最好的一个消息了。
陈星星素面朝天,脖子上的肉横飞,刚出生的儿子被搁置在旁边的小床上,仪器正滴滴答答地叫着,小孩子睡得很沉,浑身皮肤白里透红,小眼睛微眯着,小声的呼吸着。
陈星星看向他的目光十分柔和,唇角带着笑意。浑身散发着母爱的光芒。
“顺产还是剖腹产?”安清轻轻地问。
“顺产。”陈星星笑着说。
以前大家一块儿读书那会,陈星星坚持说自己以后生孩子一定要剖腹产,因为自己生真的太疼了。孩子母亲都遭罪。
可是现在她却用淡淡地语气说,自己是顺产。
每个人都在成长,每个人都在蜕变,不仅是外形上的,还有性格上的。
到如今这个年龄,同龄的几乎都抱上孩子的,生的早些的又准备要二胎,在大多数人眼里看来,她们就是一群剩女。
可怜又可爱。
安清觉得自己生了一场病之后就多愁善感了,以前从没有想过这些。
“你给他取名字了吗?”
“我让他和我姓,但郝连天不愿意,硬要跟着他姓。”说起这个陈星星就满肚子火气,怀胎十月的是她,用了半条命生孩子的也是她,凭什么跟着他姓。
“我觉得和谁姓都一样,都是你们的骨肉,不如叫陈郝。”
“不行,和某个明星撞上了。”陈星星一口回绝,安清也不再说什么,逗弄了会儿婴孩见他不满地皱眉,随即哇的一声哭出来了,声音小的像老鼠,让人心都跟着揪起来了。
“把他抱给我。”陈星星心疼地说,看着也像要跟着哭起来似的。
安清不知道该怎么抱,试了好几下都没抱起来,生怕弄疼了他,紧张的额头出现了汗水,这时门口出现个高大的身影,焦急地冲过来问,“怎么了?大宝怎么哭了?”
郝连天一个高大的汉子,满脸惊慌和急迫,放下东西就把儿子抱了起来,轻轻地摇晃,“大宝别哭了,你不是刚吃过吗?”
声音柔和,眼睛里满是慈爱的光。
她想起了那个无意中流失的孩子,如果他还在的话,是不是也会哭会笑,她和季延之一点点看着他长大。
从医院出来,她又给季延之打了个电话,依旧是忙音。
难道他把自己拉黑了?
可是……她实在想不出其他原因。
那天的事情她还没解释,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忙音让她有些泄气,鼻尖酸涩,抬头看看天空,忍下了眼泪。
难道他们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他去m国的时候没有告诉自己,他在m国举步维艰没有告诉自己,甚至就连他突然回来也不提前告诉她。
在他心里自己到底算什么?
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还是不那么重要的人?
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异地这么久,她也累了,每次遇到新鲜事物想和他分享,却要考虑他是不是在忙,是不是很累在休息了,他们每次视频聊天总是急促而短暂,除了固定那几句问候之外,能说的渐渐很少了,她发现,每次他总是很疲倦,说话都漫不经心。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她应该好好考虑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这一刻,她的心在往下沉,堕入无边黑暗,胸口发闷。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两人间陷入了无声地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