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快别谢谢了,你没直接被食物噎死,就该我谢天谢地了。”莫承译阴阳怪气的说道,想到顾云曦刚才暴饮暴食的行为,有些看不惯的他一脸严肃的说道:“你说你伤心就罢了,何必拿自己的身体糟践,要知道有什么问题,这受罪的人还是你。”
“可我只要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心底就觉得好难受。”顾云曦哽咽着说道。
看着她原本就红肿的双眼又开始泛水汽,莫承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
“如果觉得心底真的很难受,在不伤及肚子里孩子的情况下,要是还是很想哭,那便哭吧,我可以把肩膀和怀抱都借给你。”
“你说真的吗?”
“难道我还和你说假的?”
“谢谢,可我觉得自己……”
“不需要?”
“不是,是可能又会把鼻涕和眼泪蹭你一身。”
哭着说完,顾云曦伸手抱住莫承译的腰,蹭到他怀中就大哭起来。
原本还觉得顾云曦情绪把控力还不错的莫承译看她如此模样,就和当初在伦敦那次一样哭得稀里哗啦的,顿时心中倍感无奈,但更多的是复杂。
抽噎声在耳边回荡着,无数次莫承译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无数次话到了嘴边,开口却没有声音发出,最后便什么都没说。
只是伸手轻轻拍打着顾云曦的肩膀以示安慰。
和顾云曦相处时间不是很多,却完全看得出她是个单纯善良没心机却有自我原则的女孩子,但今天为了维护她和他二叔的感情,却甘愿放下尊严跪在地上乞求。
当时他没做任何干预,只是在旁边看着,可那一跪到此刻他想来都觉得震撼心灵。
不明白到底是多深厚的感情值得她如此做。
依稀还记得上次顾云曦因为连雨珠的缘故住院时,他曾问过她,如果在伦敦他没有带她去莫家,没有遇上他二叔,她还会不会继续找他二叔?
她的回答是不会。
因为那时候她已经做好悄悄离开的打算。
如果那时候顾云曦悄悄离开,加上她又有心躲着他二叔,也许他二叔一辈子都找不到她,那么今天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对她来说是不是又会不一样?
往事历历在目,不知为何,莫承译心底隐隐生出一抹内疚。
对一个人产生内疚,这是他平生第一次。
而且这种感觉那么真切,让他莫名觉得心底堵得慌。
要说他能够做点什么,好像除了现在这样任由着顾云曦趴在他身上嚎啕大哭以外,他似乎什么也做不了,也什么都不能做。
毕竟在顾云曦所经历的这些事情中,他是第三者,一个以旁观者身份存在的人。
本以为顾云曦这一次也会如同在伦敦那样抱着他哭很久,但没想到约莫过了十多分钟,顾云曦就主动推开了他,拿过桌面上的纸巾开始擦眼泪。
“哭够了?”莫承译试探性的问道。
顾云曦擦眼泪的动作顿住,随后冲着莫承译点点头。
看到他身上那被她眼泪弄脏的外套,脸上不由爬上一抹愧疚。
“抱歉,一时间没控制住自己,所以又把你的外套弄脏了,我……”
“如果是想说赔我衣服的话,我劝你最好收回去。”莫承译嬉笑着说道,“这件衣服和上次被你弄脏的那件衣服比起来,价钱只多不少,当时你好歹和我有笔交易,还有大笔钱可以做抵押,现在你一穷二白,连吃住都靠别人救济,可不像是个能赔得起我这衣服的人?”
想到莫承译是那种不吃亏的性子,生怕自己被敲诈的顾云曦心底不由发虚。
“我没说要买件干净的衣服给你。”顾云曦故作没好气的说道,“我是想说你可以把衣服脱下来给我带回家,我洗干净了后拿来还给你。”
“做法挺聪明,但这衣服面料不同于一般衣服面料,洗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个处理不当就导致整件衣服全毁了。”莫承译如是说道,敛眸看了顾云曦一眼,有些无奈的说道:“何况你看我像是那种喜欢赶尽杀绝的人吗?要知道你现在已经够倒霉的了,我如果在压榨你,岂不是显得很不厚道?”
“你一直都是那种付出就需要回报的人,现在怎么突然转性了?”
莫承译抚额,“我为你做那么多,怎么在你眼中是这种评价?”
“我又没说错,还记得我和你第一次在伦敦街头遇见,你帮我从小偷手中抢回包包那次你就说过自己从来就不是个喜欢没事献殷勤的人,哪怕我看上去还算是个美女,可你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的。”
“所以你现在也是这么认为?”莫承译挑眉笑问。
顾云曦不可置否的点点头。
“拜托,那时候和现在怎么可以相提并论。”莫承译没好气道,“当时你满脸戒备,我就是有心想要和你有进一步接触与交流,我也不敢贸然说出来啊,若真说出来,指不定你还不认为我是骗子,亦或者和那个小偷是同伙,所以我就只好委婉表示呗,可没想到自己当时一句有心话语却被你一直误解到现在。”
闻言,顾云曦冲着莫承译递去一个白眼,却是一句话没说。
看着她那张满是疲倦又夹杂着浓郁悲伤的脸,知道自己转移话题并不是很成功,莫承译颇为无奈,有些泄气的他转身坐到旁边位置上。
很长时间都默不作声,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顾云曦的脸看。
直到顾云曦突然回过头来看他,他愣是因为偷看被当场抓个现行而尴尬。
莫承译干咳两声,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问道:“怎么突然这么看我?”
问话声落下许久,迟迟不见顾云曦回答,摸不清她心思的莫承译更为尴尬。
“承译,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谢天谢地,你总算是肯开口说话了。”莫承译长松一口气道,刚才他还正打算要怎么办才能够让顾云曦开口,好在这人还算是省心,当即冲着顾云曦暧昧的眨了眨眼睛,“只要你问,别说是一个问题,就是十个问题我也回答你,不过前提是我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是知道的。”顾云曦肯定道,“上次你约我在易秀曼餐厅吃饭时,你曾说叔叔的心很小,小得只能装下一个人,但被装下的那个人不是我,所以他根本不能够给我想要的一切,我就想知道那个被叔叔装下的人是谁?”
“这个……”
见莫承译一脸难为情,顾云曦好笑出声,“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不是很难回答,是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
“难道是因为那个人是佟小姐,你怕我伤心,所以难以回答?”
莫承译摇摇头。
“不是佟小姐,那是谁?”顾云曦不死心的追问道。
她想知道被靳柏尧装在心底的那个人是谁,长什么样子,又是什么性子。
如果有机会能够见面是最好。
“其实谁都不是。”犹豫半响的莫承译讪笑道,有些尴尬的看了满脸期待的顾云曦,“那句话是我为了拉拢你刻意编造出来的,具体说来,二叔他的事情我其实了解得并不多,但据我近几年得到的情报来看,你是这些年唯一一个时常在二叔身边出没的女人。”
“是吗?”顾云曦略有些失落的说道,但脸上那抹怀疑之色异常明显。
“当然是,这点你完全不需要怀疑。”莫承译肯定道。
只是不知为何,这席话出口后,心中的罪恶感又徒增了两分。
被他二叔装在心底的那个人他知道是谁,只是这种时候说出来也不过是在给她添堵罢了,第一次他心中有了怜悯之心,觉得那些话不说也罢。
“云曦,你可别光顾着发呆,先想你是要继续吃饭?还是打算去其他地方?”
“我已经吃饱了,现在想回家。”回过神来的顾云曦略作沉吟后如是说道。
“回家早些休息也好,走吧,我送你回去。”
低低的嗯了一声,顾云曦从座位上起身,径直往包厢外走去。
莫承译顺手拿过先前搁置在桌面上的手机,快步往顾云曦离开的方向追去。
……
锦市。
皇族茶楼。
地下负五楼,某奢华包厢。
“敢情你出现在这,是因为害怕逃过来的。”
听着这戏谑的话语,刚把杯子里红酒一饮而尽的靳柏尧挑眉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席靳北,动手轻扯了几下脖颈上的领带。
另一只空闲的手拿起酒瓶将空杯子重新满上红酒。
端起猛喝了一口后,他才重重的吐了口浊气。
“我提出离婚时,她一脸的难以置信,到现在回想起当时她那张错愕的脸,想起她为了维护我们的感情跪在地上求人时,心底就特别内疚,可我却无力做些什么,我不敢留在那里,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更不敢公然默许她的行为,我不敢拿她的命冒险。”
“前有豺狼后有虎,你现在处境的确很危险,不想让云曦成为你的羁绊,你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但你这事颇为复杂,你现在认为自己是在保护云曦,可云曦也许并不那么想,而且你也总不能够对她把话言明,一旦你们真的离婚,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也难以保证。”席靳北语重心长的说道,“现在还有时间,也有机会让你反悔,你仔细想想到底要怎么做。”
“婚必须离。”沉吟片刻的靳柏尧如是说道。
“你心意已决,我不多说。”
席靳北的话刚刚落下,包厢的门就被人敲响。
“进。”
单音落下,包厢的门大开,林政文轻手轻脚走进包厢来。
冲着靳柏尧颔首点头,便快步走到席靳北身边,附在他耳边低声呢喃。
“席总,秦少刚刚来茶楼找你,说是上次你让他查找的那个罪犯档案找到了,并且他已经把资料带过来了,但说要亲自交给你,所以我刚刚把他安排在了隔壁包厢。”
“我知道了,你过去告诉他,我五分钟后到。”
“是。”林政文沉声应道,转而快步出了包厢。
林政文离开后,席靳北的视线拿酒当水喝一个劲猛灌自己的靳柏尧身上,不由皱眉。
“喝酒伤身,你少喝点。”席靳北无奈提醒道,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靳柏尧身边,伸手拍了拍靳柏尧的肩膀,“凡事一步步来,你也别太着急,总之留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就好好休息,另外阿政刚刚说沐沉来这找我,我先过去和他谈点事情,你在这稍坐片刻。”
“你有事便先去忙,不用管我。”
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单音嗯,席靳北快步出了包厢,独留靳柏尧一个人买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