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顾小姐,请问你准备好了吗?如果准备好了,我们这就开始录口供。”
面对黎崇皓的询问,端坐在病床上的顾云曦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坐在床边椅子上的靳柏尧,见靳柏尧冲她递来一抹安心的眼神,像是得到鼓励的她才点点头。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黎崇皓垂眸敛去心中所想,冲着身边的人吩咐出声。
“无心,抓紧时间开始。”
“是。”叶无心应声道,冲着顾云曦颔首点头,将事先准备好的录音笔拿出来打开,“顾小姐,在我开口问你问题之前,现在请你叙述一下当时整个事发经过。”
“好。”顾云曦沉吟片刻说道。
虽然心中对于去回忆那血淋淋的一幕有些承受不住。
但为了能够更快的结束这一切,她还是努力去回想。
“事发当天,我接到朋友厉衔之的短信去易秀曼餐905号包厢见面,我去时,厉衔之并不在,有个服务员说他去了洗手间,我就在包厢里等他回来,随后向服务员要了杯水,在我因为口渴喝下水后,我的脑袋开始变得昏沉,思绪有些不清醒,再然后就彻底睡了过去,等我意识彻底回笼时,我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原本记忆中所停留的最后一幕的餐易秀曼餐905号包厢,相反周围到处都是废弃的机器。”
“不仅如此,我还发现自己双手双脚被束缚,五花大绑在流水线上,我开口求救,没人回答,不知道过去多久,有两个男人从外面进来,两个男人嘴里说着污言碎语,最后其中一个人拿出DVD找位置打算摄像,另外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打算侮辱我,在其中一个人离开后,我就诱骗打算侮辱我的刀疤男让他解开我身上的绳索。”
“身上的绳索如愿解开后,我推开刀疤男逃向二楼,刀疤男追了上来,我和他一番搏斗,我几次逃跑都被抓住,最后他揪着我的头发,把我的脑袋往墙壁上撞,我就在地上抓起一把玻璃渣子洒向他,在他眼睛受伤后,我就捡了较大的玻璃碎片朝他身上刺去,最后……”
“最后我好像是推了他一掌,他倒在地上,我坐到他身上,拿着玻璃碎片刺向他,一次又一次,我也不记得自己到底刺了多少次,我只知道我双手是血,有他的,有我自己的,后来好像有警察赶来,说我杀人了,我看到面前好多血,才知道我杀死人了。”
见顾云曦说到这里没再继续往下说,叶无心将录音笔暂停,冲着身边那个拿纸笔手写记录的小陈问道:“刚刚顾小姐说的都已经记录下来了吗?”
“叶姐放心,已经全部记录好了。”
听到这个答案,叶无心满意的点点头,视线重新落到顾云曦身上。
“顾小姐,你刚刚说和脸上有着刀疤的田魏几番搏斗,这里你刚才还说得有些简单,能请你把这个经过说得在具体点吗?这样有利于我们辨别时间。”
话声落下许久等不到回答,叶无心皱眉问道:“顾小姐,请问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我想起了,他上来二楼后,我已经打破一块玻璃,并且拿了一块玻璃在手中防身,我想要是自己杀不死他,我就杀死自己,我就是死也不要被他们玷污。”
话到最后的时候,顾云曦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
“顾小姐,你说田魏有杀死你的动机,请你对这个动机详细解说一遍。”
“我……”
顾云曦张了张嘴没有声音发出,众人还以为她是说不出口,唯有一直被她紧紧拽住手的靳柏尧看出她是在害怕,因为明显感觉到她手心的温度变得冰凉,不仅如此,就连抓住他手的力道也变得重了两分。
“云曦,别怕。”靳柏尧安慰道,忙站起身一把将顾云曦紧紧搂在怀中。
而触及到这个怀抱的顾云曦忍不住失声痛哭,眼泪决堤而下。
“叔叔,血,我看到好多血,我好像杀死人了,我是杀人犯,我好像杀人了,怎么办?叔叔,我是不是要被警察抓去偿命……呜呜……其实我没有想过要杀死他,是他打算先杀死我的,我没杀人……叔叔,我好害怕,我好像杀人了……”
“云曦,别怕,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很安全,没人打算对你不利,何况有我保护你,不会有人把你怎么样的。”靳柏尧急声安慰道,抱着顾云曦的手臂不由得双双收紧。
在靳柏尧的柔声安慰下,顾云曦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但在她看到季晟轩后,原本还算平静的情绪再度暴走。
“叔叔,你骗我,他就是警察,我认得他,他是来抓我的,你这个大骗子,呜呜……”
“云曦,你看错了,那些人不是警察,他们都是你的朋友,知道你受伤住院,特意来医院看你的。”靳柏尧急声安慰道,随即回过身去,有些恼怒的剐了一眼黎崇皓。
“黎警官,想必你现在也已经看到了,云曦的情况现在很不稳定,我希望你们能够配合回避下,以免云曦的情绪激化,当然,你们可以在外面等一下,兴许云曦的情况很快就稳定了下来,要么你们今天先行离开,改天在继续录口供。”
见黎崇皓这个主事的人没开口,小陈不由得有些着急。
“皓前辈,我们……”
黎崇皓抬手示意他住口,“今天的口供就先录到这里,大家现在就回警局。”
“皓前辈,口供还没有录完呢,回去后林局肯定会……”
“回去如果林局问起,就说顾小姐的情绪十分不稳定,如果强行录口供会让供词出现偏差,还是等顾小姐情绪稳定些再说吧。”黎崇皓淡淡的说道。
“我说小陈怕什么呀,皓前辈都这么说了,有什么问题当然是皓前辈顶着啦。”叶无心笑着说道,顺手将手中的录音笔交到小陈手中,“我有点私事要去处理,你把录音笔一并带回去,然后顺便在林局那里帮我请个假。”
叶无心第一个快步出了病房,小陈苦着脸看向黎崇皓。
未料黎崇皓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往病房外走去。
小陈只得哭笑不得的跟上去,心想回去挨林局的骂是免不了。
季晟轩作为靳柏尧身边的一把手,对于这些场合自然是应对自如,忙起身快步跟了过去,和离去的黎崇皓他们陪笑说抱歉的同时,也说了几句客套话。
廖喻宽作为旁观者,此时也和杨律师一并出了病房,两人就刚才顾云曦说出的话和她的状态进行一番简单探讨,称以什么状态去应对未来的警方的二次调查。
“云曦,别怕,不会有谁把你抓去警局,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靳柏尧安慰的话语持续不断的响起,而被他紧搂在怀中的顾云曦在他的安慰下,原本激化的情绪一点点平静下来,只不过整个人看上去极为疲惫。
“叔叔,我刚刚是不是又因为想起那些记忆整个人看上去就跟疯了一样,我……”
“云曦,你只是看上去很累,现在你什么都不要想,躺下好好睡一觉,其他事情交给我来处理,等你一觉醒来,这些事情就都已经结束了,好吗?”
“叔叔,我……”
“乖,听话。”
顾云曦还想在说点什么,可看着靳柏尧那张爬满倦容的脸,她心底微微作疼。
她明白靳柏尧会这么累,都是为了照顾她导致的。
依稀还记得她昨天醒过来时,就看到靳柏尧趴在床沿边睡了过去。
也是那时候她和靳柏尧聊天,才得知他已经好几天没合过眼。
为了不让靳柏尧为她多操心,顾云曦当即点点头。
“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我会一直在身边陪着你的。”
嘴角强扯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在靳柏尧满眼期许下,顾云曦慢慢闭上了眼睛。
只是那些血淋淋的画面也随着她闭眼出现在脑海中,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要睁开眼睛看清眼前,然后以此驱逐那些惧意。
可她怕睁开眼后,看到靳柏尧那盛满柔情却又无奈的眼神,会让她有种负罪感。
事情越想越多,大脑也慢慢疲惫,顾云曦渐渐熟睡过去。
看着她那时不时紧皱的眉心,靳柏尧重重的吐了口浊气。
最后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季晟轩,让他现在动用所有资源去处理好这件事,他要马上就带顾云曦回海景别墅,他想也许那里能够慢慢驱散她心中的噩梦。
四个小时后。
靳柏尧为顾云曦办理出院手续,带着她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了海景别墅。
本以为这样可以让顾云曦慢慢好起来,情绪会得到更好的调节。
他却不经意间发现顾云曦的情绪不稳定得越来越频繁。
时常嘴里就会说一些手上有血,然后冲进洗手间去洗手,还说手上沾到的血怎么也洗不干净,还会一个人喃喃自语说自己杀人了,是个杀人犯,亦或者是时常会因为一些平日里经常听到的响声备受惊吓。
仅仅一周时间,将工作全部搁置专心照看顾云曦的靳柏尧感觉整个人精疲力竭。
当无意间从席靳北口中听到有人曾为了忘却痛苦回忆,甘愿进行催眠,并且结果很成功的话后,靳柏尧便动了这份心思,与席靳北探讨能不能找人催眠顾云曦。
多番查阅资料,以及咨询过后,靳柏尧觉得此方式可行,便打算找催眠师冒险催眠顾云曦,将她脑海中那些不愉快的记忆,让她痛苦的根源在她脑海中淡化。
做下这个决定后,靳柏尧又听到席靳北说认识一个具有催眠师资格证的人,其催眠术相当厉害,他第一时间带着顾云曦赶去锦市找席靳北。
在席靳北的带领下,他们直接去到了解心咨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