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厉年微微偏头看了我一眼,见我又不说话了,他用力想抽走自己的手,谁知道我握得紧,他一用力把我拉得移了位。
“阿,好痛。”
我赶紧松开他,痛得整个人都缩起来了。
“怎么了?没事吧?”周厉年看我痛得脸都白了,脸上终于有了紧张的神情。
“我,我没事,你别生气嘛。”
“胡闹!”周厉年脸上的寒气算是退了,勉强地扔给我两个字。
“周厉年,我知道我出事最辛苦的是你,不过你说过的嘛,谢谢太简单,所以我才没有跟你提。”
我说完略抬眼扫了一下周厉年,他坐在椅子上没有什么反应。
“周厉年,我真的记住了,我欠你天大的人情,一定会努力还。”见他不说话我又拉了拉他的手。
“油嘴滑舌!”周厉年轻轻地捏了一下我的手,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又长又好看,我看了一眼想抽回来,结果他的大掌却将我的手给握住,他的手指轻轻地在我的手心画圈,痒痒的让我的心突然就骚动起来都控制不住,他宽厚的掌心透出丝丝暖意。
“不生气了?”我侧过头认真地看着他。
“谁生气?”周厉年不承认。
我盯着他笑了出声,他不满地瞪了我一眼松开我高冷地站起来。
“去哪里?”我以为他要走。
“我不走,坐旁边看几份文件,有点急。”周厉年转头看着我,又伸手替我拉了拉被子,手指划过我的脸,很认真地轻轻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头,嘴角有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因为他的触碰骚动的心像着了火一样狂热起来,那种自内而外的热度让我一度以为自己发烧了,他轻轻的一个举动让我呆了好久不知道回神。
“还看?”周厉年拿起文件似乎感应到我在看他,突然抬起头来。
我瑟缩了一下脖子收回目光闭上眼睛没过多久又睡过去了。
“姐,姐。”
再次醒来看到了江耀的脸,他正着急地站在床边,我睁开眼睛没看到周厉年在病房了。
“阿耀?”
“姐,你没事吧,刚才怎么叫你都不醒,真是吓死我了。”江耀显得有点着急。
“我没事,看你一惊一乍的像丢了魂一样。”
“姐,小英姐她她她……”江耀支支唔唔地。
我一愣,太用力拉到伤口,痛得我直哆嗦。
“小英怎么啦?”
“小英姐她孩子早产了。”
“什么?小英生了?”算了算应该还差两三周才到36周怎么就生了。
“我我刚醒过来后,想来看你医生又不让,后来我害怕小英姐担心我给她去了电话,她告诉我的。
“孩子呢?孩子好吗?”
“在保温箱住着。”
“是女孩吗?”我松了一口气,就算在保温箱也不怕现在的科学那么发达,孩子慢慢养一定会好的,而且还会像小英一样漂亮。
“不,小英姐说是个男宝宝。”
“呵,果然啊,老天就是爱开玩笑。”当初大哔带着小英去找关系检查,别人还说是个女孩儿他还不大高兴,如今生了个带把的但是大哔自己却没机会见。
还真是太让人哭笑不得了,要是大哔知道是儿子不知道作何感想。
“姐,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就是想起一句话,天道本轮回,老天饶过谁。”
“姐,要不我去看看小英姐。”江耀见我担心主动提出来。
“不,你扶我起来,我要亲自去。”朱小英现在坐月子,大哔不在身边,孩子也见不着,她的心理肯定很难过,要是没有人关心她一定会得产后抑郁的。
“姐,你不能下床的,我问过医生他说你的伤很重,一定要静养。”
“阿耀你不扶我,我就自己去。”
江耀虽然不愿意但是还是去找了一把轮椅来,我动一动浑身都痛不欲生,我只能咬咬牙忍着。
“你们在做什么?”我刚从床上坐起来就看到周厉年提着一个保温瓶进来了。
原来他是给我带吃的来了。
“周先生,我姐非要去看小英姐。”
“你乱动试试。”周厉年冷凝的脸,将保温瓶重重一搁。
我抬头看了一眼周厉年,继续挣扎着想下床。
“姐,要不算了吧,我怕你下床病情加重,这样小英姐也不会同意的。”
“你不扶我就走开。”我生气地推了一把江耀。
“姐,你别倔了。”
周厉年走近床边居高临下看着我,目光尽是不友好的,大概对我的举动极为不满。
“周厉年,小英的孩子早产了你知道吗?”
“你以为没有人管她?”
“小英姐说了,周先生安排她到月子中心去坐月子了,孩子还在新生儿科,每周三可以探视,到时候小英姐才可以去看一眼。”
“我。”
“姐,你老实休息吧,我就在隔壁,不然一会护士来该批评了,你要是想小英姐可以跟她微信视频。”
江耀离开后周厉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不声不吭。
“折腾够了?”
“我只是担心她。”
“你以为你是谁?”
“就是因为我什么都不是,别人没必要对我好,所以我才很珍惜。”
当年我18岁出来深圳找工作,试过三天没吃东西,因为身无分文,是朱小英帮助了我,还带我到自己所在的工厂上班,让我得以有个落脚的地方。
“你拿什么去珍惜?凭你现在这样子,还是一张嘴或者几滴眼泪?”
周厉年目光凌厉,神色冰凉如霜,扫过我的时候似乎我都被这一层寒气给冻到了。
“我的确一无所有,也不能改变什么。”比起我,朱小英更加需要的肯定是大哔,这个无用质疑我。
“看来经过这次的事也没能让你长进,既然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周厉年转身离开病房。
我听着他的话,看着他离开的神色,突然觉得很难过,不是因为朱小英,不是因为周厉年的冷然,而是因为活着真的太难了,爱莫能助的感觉让我像拳头打在棉花上,完全使不上力道。
我闭上眼睛,眼泪无声地划落,然后落进了头发里。
要强大起来,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更没有公平可言,祸害总是可以遗千年的,这一次如果不是周厉年和欧靖,我必死无遗。
我伸手擦了擦眼泪,不让自己再哭,周厉年的话虽然狠辣,但很有道理,想珍惜一样东西是需要能力的。
这时门又开了。
周厉年再次走进来,我把脸别向一边,不想让他看到我软弱的样子。
“哭什么?”
“因为知道错了。”
周厉年坐下来目光落在我身上,过了一会伸出手替我轻轻地擦了擦眼泪。
“错在哪?”
“我没看清楚人性。”
“这个答案,勉强算过关。”
“你不是走了吗?”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想我走?”周厉年总是有本事把天聊死。
“不是,只是看你刚才的样子好像不太想见到我。”
“你只可以吃流食,所以让刘妈给你熬了鱼粥。”周厉年不搭理我,走到床边将病床摇高,又把桌板架起来,然后打开保温瓶把粥倒出来。
“自己可以吗?”
“嗯。”我哪敢让周先生喂,我可不想天打雷霹。
“大哔已经被扭送看守所,像他这样的情况没个几年是出不来的。”
“做错了事就该承担责任,只希望他出来后可以洗心革面。”
“如果需要我可以安排个律师替他辩护。”
“可以吗?”我怎么也没想到周厉年还愿意这样帮我,打心底里佩服他这样的行为。
“这又有什么不行,毕竟,大哔顶多也是个从犯,真正的幕后黑手不是他,不过是个棋子而已。”
周厉年一向看事情很精精准,一眼就可以通过事情看本质。
“幕后的人,你有头绪吗?”
“能这么恨你的人不多,来来回回也就那几个。”
“只是没有证据而已。”
“没关系,只要他们做了,总是能查出来点什么,这局算他们赢。”
棋局正在进行,输赢还不一定呢,小胜一局又如何,又不是最后一子。
听周厉年这样的口气想必是有些思路了,那我也就放心了一些。
“你吃了没?”
“嗯,傍晚看你睡得沉没叫你,我回去洗漱好顺便过来送吃的给你。”
“我吃好了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就可以,有事的话我可以叫护士的。”
哪里好意思让周先生守夜,何况他这么忙,明天还得上班。
“你还处于密切观察期,不然你以为我想来?”
周厉年一副被逼无耐的样子,也是为难他了,我识相地没有拆穿,反而觉得内心一阵暖意袭来。
吃完粥刚好挂完最后一瓶药水,但是留置针头还是插在头上,医生害怕我半夜病情会有反复。
“曼姐。”
病房门开我以为是护士,结果看到欧曼抱着一大束花进来。
“江遥,你可吓死我们了,没事了吧。”
“挺好的。”
“小年也在呀,我还怕你晚上没有人照顾呢,看来我不必担心了。”
“其实不用,医院都有护士。”
“你的事我都了解了,江遥,你的小命还真是糟人惦记。”
“曼姐,又给你们添麻烦了,老太太还好吧。”
“喏,她让我拿来的,说是给你买好吃的补补身体。”欧曼说完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红包塞我手里。
我一摸砖头那么厚一叠,我的天呐,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这老太太一出手真是吓死人,给这么多年少说也个两万吧。
“这怎么行。”
“别拒绝,否则我往后回不了家了。”
“曼姐,我自己有工资,你不是给我上社保了吗,何况,这医药费国家得赔,我可是被冤枉的。”
“你说得对,这钱一定会赔的,我哥会跟进这件事,你是不知道啊,你这事一出警察局从上到下都震了一震,清理掉了一批害群之马,你是受委屈了,可是你却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我好重要喔。”我笑了笑,被欧曼的话逗乐了。
“给你就拿着。”周厉年走过来给了我一个眼神。
“还是阿年有眼力,老太太可不轻易出手,这要是退回去她老脸往哪搁。”
“她就是傻,表姑姑你以后会慢慢体会的。”周厉年伸手过来替我把那一砖头那么大的一叠钱拿起来放进了一边的抽屉。
“看,阿年多了解你,江遥,既然有护花使者我就不多呆了,二哥的微信我刚刚推送给你了,上次他想加没加到,一会呀他可能会问问你的情况,你知道的他很忙又飞出国了。”
“我真没事,回去好好跟老太太说让她别担心了。”
“江遥,要是我二哥找你,你叫他给你包个大红包,这一年工资都挣到了,知道吗?”欧曼居然给我出了个这样的主意,让我哭笑不得。
“阿年,我们家江遥交给你了,你不要整天板着个脸嘛,她是病人,你要温柔一点。”
欧曼说完居然冲我使了使眼色然后走了,我还真没发现她居然是个宝活,弄得我哭笑不得。
“我板着脸吗?”周厉年抱着手站在床边问我。
“哪里,曼姐这是不懂,你这叫高冷范,现在的男神都这样。”
“哦,男神。”
“嗯。”我认真地点头表示肯定。
“你有几个男神?”
“呃!”
这绝对是个坑,答一个好像有点那啥,他会不会误会我对他有意思,要是答几个肯定会惹得他不高兴。
好想发个朋友圈,把这个问题放上去然后在线等,可是我又不想拉仇恨。
“我的男神只有一个。”我看着周厉年然后眨了眨眼。
“说来听听。”周厉年一脸淡定。
“当然就是老毛同志啦,他是我的毕生追求,网上不是说了吗,当你银行卡里的余额像手机号码这么长,才可以退休。”
突然发现我好机智。
“江遥,你银行卡里的老毛多少我不知道,但这一叠,我替你处理了。”
周厉年被我耍了之后马上反击,伸手一拉抽屉就将我的那一砖头厚的红包拿出来转身走人。
“周厉年,我错了我错了,我的男神是你,我怕我这样说你会误会。”
周厉年一听转过身来饶有兴趣地打量我。
节操算什么,钱才最重要,先把钱给保住再说,哄一哄又不会死。
“鬼话连篇!”
“你把红包还给我,那是欧奶奶给我的,我不能随意让别人拿走。”我冲他伸手,鬼话也好屁话也罢,关键是你周厉年就吃这套。
“德性。”周厉年傲慢地鄙视了我一眼,然后将红包扔到我跟前。
我接过钱美资资地数了起来,无视周厉年的存在。
他继续打开文件办公,说实话有点难为他还要在这里陪我,又不好太强硬地拒绝。
唉,人情债,大概是还不清了。
数完钱发现是三万块不多不少,欧奶奶真是大手笔,刚把钱放回抽屉,磊大哥的微信来了,大意就是让我好好养伤,等他过两天回国再到医院看我,同时重点来了,好大的红包。
“周厉年周厉年,怎么办,磊大哥给我钱了。”我挥着手机。
周厉年摇了我一眼有点无奈于我这个见钱见开的女人。
“给你就收。”
“可是,太多了。”
“出息,对于你来说多,对于他不过就是顿饭而已。”周厉年站起来走到床边接过我的手机,替我点了收钱。
磊大哥虽然没老太太阔绰,但也转了一万八千八给还写了个早日康复。
“周厉年,我有种一夜暴富的感觉。”转眼间进帐四五万,难怪欧曼说小一年工资都快挣到了。
“感情住院还是笔好买卖。”周厉年拿着我的手机不知道在摆弄什么。
“突然觉得自己好富有,不是银行卡上的余额,而是这些靠山。”这背后都是满满的爱,让我冰凉的内心又湿暖了一些,似乎以后可以横行霸道了。
在这个社会现实而又残酷,没有人有义务对我好,同时这个世界又是不公平的,能靠的只有自己,所以我总是小心翼翼地处理人际关系。
“哼,我看你是胆大包天。”周厉年晃了晃我的手机,横眉冷对。
“我我,周厉年你不能怪我。”
我在手机上标注周厉年的号码是周大爷,他不知怎么就看到了,有种东窗事发的不祥预感。
“倒还是我的错了。”
“我刚认识你,你害得我被陈容打还丢了工作,我只是气不过。”我没写周王八对是好的了,当时一时气愤,后面就没改过来。
“现在我气不过。”周厉年仰下身来凑近我。
“你你你,我是病人,你别欺负我,要是我病情加重你会内疚的。”
“痛的不是我。”
“你把手机还给我,你怎么能随意探查别人的私隐,你这是不对的。”
周厉年勾勾唇,看我紧张的样子好像很开心,又继续把玩我的手机,一直到他脸上原本紧绷的表情舒展开来。
“江遥,没想到你还有这癖好。”
周厉年将手机扔给我,我拿过来一看,他翻到了相册,里面是我偷拍他的照片,前前后后有近二十张,难怪他看得一脸欢乐,果然是个自恋狂。
我白了周厉年一眼表示抗议,然后和欧磊聊了几句我就觉得有点累了,然后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真是一夜好眠,刚洗漱完医生就来查房了,说是安排我去做检查,让护士直接推我过去。
“一会公司有个会。”周厉年看了看时间。
“没关系,你去忙吧,今天不必过来了,阿耀身体没啥事,他会陪着我。”
周厉年点点头拿起文件离开,正好江耀过来了,他和护士一起推着我去做检查。
“你说宝宝像我还是像你。”没想到冤家路窄,在电梯里遇到了一脸春风得意的陈家进和吴芳芳,两个人正拿着一份检查报告看得眉飞色舞。
吴芳芳怀孕了呢,而我却伤得躺在病床上动弹不见,真是不公平呢。
“客满了,别挤了。”吴芳芳应该是先看到了我,她狠按电梯关门键不想让我进,明明电梯就她两个人。
“姐,真是晦气,咱们坐下一班吧。”江耀也看到了电梯里的两个人,很生气地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
吴芳芳一听立即炸毛,陈家进扫过我那脸上没有一丝的反应,那双眼睛却透出阴狠。
“对号入座的人,心里有鬼吧。”
“臭小子,我在新闻上看到你了,很英勇呢,居然敢做那种犯法的事,穷疯了吧。”
“医院你家开的吗?”
“总之就是不行,我不想跟这种人一个电梯。”
“这位女士,我们赶着去做检查,麻烦让一下。”护士拦着电梯门想推我进去。
结果,陈家进上来一掰把护士的手拿开了。
“两个神经病。”阿耀气得口才都变好了。
“别理她们,我们再等等吧。”
这个时候认怂不丢人,真的丢人是他们这样的行为,旁边还等了别的患者和家属对吴芳芳和陈家进都指指点点。
我们坐后面一班电梯上去的,却不想在B超室门口又遇到了这一对奇葩。
“姐,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等等,我们明明是第一个,为什么你们先进去。”吴芳芳真把自己当公主了,人人都得让着她一样。
我不能动弹也不想忍她这样的嘴脸。
“有本事自己开家医院天天看都没有人催你。”
“江遥,我还以为你哑了,没想到是装斯文啊,怎么样你最近上头条感觉如何?”
“托你的福,我又活着出来了,不过,把我搞成这样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最好别被我抓到把柄。”
“还逞能,真以为自己是谁啊,这都爬不起来了,不如就烂在泥里了,何必出来丢人现眼。”
吴芳芳趾高气昂地看着我。
“恭喜你,又当爸爸了。”我冷笑了一下看着陈家进。
“江遥,你不说话没有人当你哑巴。”陈家进被我提起了他的过往,脸色更为难看。
“这次你可要确认好孩子真的是你的。”我是不嫌事大的。
“江遥,你给我闭嘴。”
“还得保证是个大胖小子,否则啊,你们家那两老口该嫌弃了,毕竟你们家有一个江山等着继承呢。”我捂着嘴笑了笑,目光扫过吴芳芳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