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无情,这把火一放,三皇子府上的侍卫们顿时手忙脚乱了起来。一部分赶去救火,一部分追赶杀手的却倒了霉,除了几个身手特别高明的及时跃出了火海,剩下的全都被火势围困。
那几个身手高明的被烟熏的灰头土脸,跟在杀手身后紧追不舍。
原本这种状况何紫衣他们也常见,在京城做了这么多案子,偶尔也会有被发现被追赶的时候,只不过寻常的侍卫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或者被甩掉,或者被干掉。
三皇子府上这几个精锐跟何紫衣他们比起来,虽然差不了太多,但也始终追不上。
何紫衣看了一眼遥遥跟在身后的几个侍卫,心中得意,越发觉得自己今天这一手玩得无比漂亮。
要不怎么说这事没彻底成了之前还是别得意比较好,何紫衣他们刚冲过十字街,对面就来了一队五城兵马司巡逻的队伍,两边正好打了个照面。
五城兵马司的职责,就是维护京城治安,现在大半夜的对面儿来了一队身穿夜行衣、面罩黑纱、手里还拎着明晃晃家伙的人,这能是好人吗?肯定不能啊!
何紫衣他们虽然没有把五城兵马司放在眼里,但也觉得有点儿难对付。
一来人家人多,二来人家有马,第三军队的士兵手上还有弓箭,怎么看都是何紫衣他们吃亏,因此何紫衣干脆一抬手:“大家分开走!”
当下,这群杀手四散奔逃。何紫衣带着锦瑟也打算跃上墙头,一只脚刚踏上房顶,却忽然感觉大脑仿佛被什么重重的东西撞击了一下,脚下一滑就摔了下去。
锦瑟急忙伸手去拉她,可五城兵马司的这些士兵也不是木头人,弓箭早就搭上,向着何紫衣跟锦瑟一阵猛射。
此刻旁的杀手已经跑了,何紫衣为了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穿的又是白色的夜行衣,在夜色里显眼得很,整一个活靶子,不打她打谁?
箭雨纷纷落下,何紫衣的身上很快中了几箭,鲜血染红了她的衣服,显得格外凄惨。
锦瑟也受了伤,但比何紫衣轻一点儿,当下背起何紫衣拼了命般地冲向包围圈比较脆弱的地方,身上中了几刀,勉强逃了出去。
身后的官兵紧追不舍。
“主子,咱们这样跑不远的。”锦瑟脚下的步子已经有些沉重,“不如,属下去引开他们,您快点儿逃吧!”
何紫衣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不行!你这条命是我的,在我允许之前,你不能死!”
“可是……”
观察了一下地形,何紫衣忽然冷声道:“去东宫。”
“什么?主子你不是跟太子……”
“现在能救咱们的只有太子,去东宫!”
锦瑟到底凶悍,处于绝境反倒爆发了潜力,五城兵马司和三皇子府上的人在后面追了一路,愣是没抓住他和何紫衣,最后眼睁睁看着他们跳进了东宫的院墙里。
五城兵马司这边带队的是个副指挥使,远远瞧着两个受伤的杀手跳进了东宫,皱起眉头。
这可是东宫,不是他们能随随便便进去搜查的。可要是不去,万一这些杀手急了眼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犹豫再三,副指挥使还是上前叩门,里面人出来,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大晚上的,有什么事啊?”
副指挥使把追赶杀手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倒是乖觉,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能进东宫搜查,只是让门房往里面通秉,希望东宫自己搜一搜。
把门的一听有杀手进了东宫,也吓了一跳,急忙进去送信。
副指挥使在门外等了半天,里面也没有动静,按理说搜查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才对,正当他疑惑的时候,把门的又回来了,一脑门子官司,看见副指挥使,一副恼火的样子:“你怎么还在这儿?滚滚滚,别让老子看见你。”
“这位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副指挥使彻底懵了,怎么一出来就骂人呢?
把门的侍卫横了他一眼:“哪来的什么杀手?你该不会是来拿我开涮的吧?我去跟太子殿下禀报,太子殿下就把我骂了一顿。”
副指挥使连连道歉,说自己可能是眼花了,又被把门的骂了一顿,喷了一脸口水,这才回归本队。
虽然隔得远,但副指挥使被骂的情形,他手底下的人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一个个脸红脖子粗,摩拳擦掌想要上去教训那把门的一顿。
副指挥使一摆手,开始询问那几个三皇子府上的侍卫事情的经过。
听完来龙去脉,副指挥使觉得,还是先去火灾现场看看——毕竟这事也归五城兵马司管。
当下他带领队伍,直奔三皇子府而去。
这群人刚离开,唐凝的身影从黑暗中闪了出来,方才何紫衣瞬间头晕就是她的手笔。通过柚子确认何紫衣确如她所预料的那样晕在了太子面前后,唐凝眼神闪烁,晃身形离开。
副指挥使带着人马到了三皇子府前,发现确实损失惨重。三皇子府烧了一半,隔壁的那几位尚书、将军的府邸才叫惨,几乎都要烧干净了。
这么大的火灾,一早惊动了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赵光耀,此刻赵光耀正在细细询问事情的经过。
副指挥使急忙上前,把他们今晚追捕杀手的经过也说了一遍。
赵光耀听完后皱起眉头:“你确实是亲眼看见刺客进了东宫?”
“卑职敢对天发誓。”副指挥使肃声道,“他们都受了伤,又是越墙而入,墙上和墙下肯定还留有血迹。”
赵光耀点点头,皱眉道:“太医虽然已经来给诊治,但三皇子殿下现在还昏迷不醒,他府中的女眷死伤大半,再加上这几位大人被烧了府邸……”
“大人,您的意思是?”
冷笑了一声,赵光耀咬着牙道:“这件事,怕是太子在背后指使,否则如何解释那刺客直奔东宫,而太子又坚决不肯搜宫呢?”
副指挥使压低了声音连连点头:“可不是,太子跟咱们三殿下斗了这么长时间,听闻前段日子出了事,咱们三殿下让太子丢了脸面,太子莫不是想要直接除掉三殿下,把那件事给彻底掩盖起来?”
赵光耀的神色更冷。
五城兵马司隶属兵部,三皇子在军队中厮混许久,这兵部上下早就已经成了三皇子的铁杆,五城兵马司也不例外。
那日赏花宴之事虽然说出去不好听,但左右也是他三皇子占了太子的便宜,只要能让太子出丑,三皇子向来是不遗余力,因此早就把那天的事情跟几个心腹当做是得意之事给说了出去。
副指挥使这个级别的虽然听不到全部经过,但也知道是三皇子大大让太子丢了脸面,自然想到了那上面去。
赵光耀也是如此想,心念一转,他吩咐道:“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我去孙大人府上一趟,请他拿个主意。”
孙大人是兵部尚书,三皇子的铁杆儿支持者,三皇子出了事,又是跟太子有关的,必须要咬紧太子才行。
第二天早朝时,皇帝的脸色像是一滩烂泥一样难看。他昨晚就得知三皇子在府中遇刺和京城失火的消息,但具体细节并不清楚,一晚上都没睡着。
上朝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赵光耀给拎出来,询问昨晚的受害情况。
赵光耀神情沉痛,从三皇子垂危至今没有脱离危险,到三皇子府上死了一半的人,再到大火烧了几乎一条街……什么听起来让人难受他说什么。
那几位被烧了府邸的大臣们也顾不得旁的了,纷纷跪倒磕头,涕泗横流喊着让皇上做主。尤为令人瞩目的是陈将军,他今儿上朝连靴子都没穿,原本太监想把他拦在殿外的,但是被陈将军一瞪眼一扬拳头,吓得不敢言语了。
皇帝眼神不错,自然也看见了,当下面色微沉:“陈卿,你怎么连靴子都没穿就来上朝了?这成何体统?”
陈将军虽说是个武将,长得五大三粗,比一般人高出一大截,却是外粗内细,当下往前跪爬了两步,直接在大殿上哭了起来:“圣上啊——臣差点儿就见不着您了。昨晚大火把臣的全家都烧光啦,您瞧瞧臣现在这身衣服,这还是去跟三皇子府上长得高大的侍卫借的。可惜臣一时找不到合适尺寸的靴子,不得已才赤足上殿的啊。”
皇帝一愣,仔细看了看,发现陈将军身上的衣服确实不合身,明显短了一截,再看看陈将军黑乎乎的脚,皇帝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儿。
虽然是殿前失仪,但陈将军这招苦肉计用的妙,皇帝一看自己的大臣连靴子都没得穿,当时就忘了降罪,反而安慰道:“你先站起来吧,朕先让多总管去给你找双靴子穿着。”
“谢主隆恩。”陈将军得了便宜,站回到队伍中。
其他几个同样遭了火灾的大臣们一看,互相使了个眼色,也一起哭了起来,这个说自己头发烧没了半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没脸活了;那个说自己刚给女儿备好的嫁妆全烧没了女儿如何出嫁;还有一个说自己刚满月的小孙孙被大火吓得掉了魂……大殿上一片鬼哭狼嚎,热闹非凡。
皇帝听了半天头都疼了,只得先安抚这些遭了池鱼之殃的大臣先回去站好,先找几处宅子赞助,缺什么东西跟多总管说。
折腾完这些,皇帝才揉着眉心,一脸阴沉地问道:“昨晚行凶之人可曾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