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祈雨已经迫在眉睫,虽说有了“大神”相助,张国师还是觉得有点儿麻爪——这可是祈雨!成不成功所有人眼睛都盯着呢!这万一要是失败了,他这么长时间积累的信众都要跑了!
说实话唐凝觉得张国师这想法挺有意思的:做骗子就要有被揭穿的觉悟不是吗?
表面上她却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又拿出一个锦囊来交给张国师让他在失败的时候打开,张国师见是如此也觉得稍微安心了一些。
转眼到了祈雨的正日子,张国师隆重装扮起来。这样的大事,全京城上至皇亲国戚下至百姓没有一个不出来看的。祭台是早就搭起来的,时辰选在正午,张国师一步一步走上祭台,觉得头顶上的太阳几乎能把他给烤熟。
他满头满脸都是汗,不止是因为热,也是因为紧张。甚至他的腿还有些微微颤抖。
二丫也已经打扮起来,跟在张国师的后面登上祭台。她的怀里藏着那个锦囊,随时准备拿出来用。
接下来的事情倒也无需多说,张国师当然先是表示这祈雨多难多不容易自己付出了多少寿命,一定会成功云云,然后开始烧符纸念咒语瞎折腾。
他本就是个骗子,哪里懂什么祈雨的流程,无非就是瞎编乱跳。好在祭台比较高,下面的人看不清他在干什么,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表面上倒还真混过去了。
随后就是二丫的祈雨舞,她虽然学了挺长时间,但一来她本身就没什么天赋,二来她一直心里有事,所以学得根本就是驴唇不对马嘴,也是在祭台上装模作样的乱跳一气。
唐凝早就躲了起来,她的眼神好,看见祭台上两个骗子在那折腾,心里觉得这事情进行到现在似乎有点滑稽。
张国师折腾了半日,口干舌燥浑身上下都被汗湿透,可是这太阳依然火烧一般烤着地面,别说是下雨,就连一片云、一阵风都没有。
祭台下的人眼巴巴瞅着天空,心里充满了期盼,但也有人见祈雨进行了这么长时间却毫无作用,心里对张国师产生了怀疑。
张国师也抬头看天,心说这大神说来帮忙怎么到现在都没来呢?是我念的咒语她老人家没听见?不行,我得再念一会儿。
于是张国师又是烧符纸念咒语开始折腾,又是一遍折腾下来,依然一点儿用也没有。
那边二丫已经累得跳不动了,干脆停下来喘气。
张国师一看这事情要糟糕,急忙又烧起了符纸。这次他是有意用符纸来转移旁人的视线,实际上却是偷偷打开了唐凝给他的锦囊。
锦囊里没什么东西,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杀公主祭天。
这张国师跟二丫哪有什么感情,他现在是火烧眉毛只顾眼前,既然大神说杀了公主就能祈雨成功,那他干嘛还要手下留情呢?张国师可不想因为祈雨导致自己的基业毁于一旦。
至于二丫嘛……虽说开始的时候是亏了有二丫所以他才能成为国师,但只要这次祈雨成功,南天国上下都会把他奉为神仙,他再也不需要二丫了。
话说回来,现在他也不是很需要二丫。
随手把纸条也丢进了燃烧的符纸堆里,张国师扬手就是一排符纸射出,飞向了二丫。
二丫吓了一跳,等她回过神来却已经被控制在了祭台上。
张国师的这个举动她太明白太清楚了!这事情不是明摆着的吗!他想要杀了她!
二丫从前在家里也没少做过活儿,力气是早就练出来的,当下一把扯开了符咒的束缚,掏出了一个锦囊。
张国师被她的这个举动给弄得有些发愣:一个锦囊?怎么二丫也有一个锦囊呢?
那边二丫则是费力的打开锦囊,却发现里面好像什么都没有,不由得大失所望怒火中烧:“他骗我——啊——”
就在二丫破口大骂的时候,锦囊里突然冒出来一股黑烟冲进看她的七窍,二丫张大了嘴,做出一副痛苦的样子,先是在台上翻滚,随后尖叫了一声:“啊——!”
一阵又腥又臭的黑色浓烟包围了她,片刻之后祭台上多出了一条摇头摆尾、獠牙锋利、张着血盘大口的……八头蛇怪。
祭台下的百姓也好权贵也好全都惊呆了,谁能想到他们的公主居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一只可怖的蛇怪?
就在所有人都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如同雷声一般的吼声在天际响起:“吼——”
蛇怪摇头摆尾,在祭台上耀武扬威,巨大的尾巴砸的祭台开始摇摇欲坠。
“国师!国师!您快想想办法啊!”有张国师的忠实信徒叫了起来。
不少教徒也纷纷挥舞起拳头高声喊道:“国师!国师!国师!”
下一秒,所有人都看见,张国师被蛇怪用尾巴卷起来,先是摔在了祭台上,然后被蛇怪一口吞了下去。
祭台下的人们沉默了三秒,在第四秒爆发出了惊恐绝望的叫声,纷纷四散奔逃。
这场面可就乱了,所有人都想赶紧逃离这可怖的蛇怪,可本来老百姓们就是来看热闹的,祭台下挤得是人山人海拥挤不动,现在乍一要逃,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你推我我推你,挤掉了鞋的踩断了腿的摔破了头的……还有不少人被卷进了人群的脚下,当场丧命。
穆昭云派出侍卫去帮助维持秩序,可就算这样也没什么用,人们在巨大的惊恐之下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连神力无穷的国师都命丧蛇口,他们不跑难道还等死吗?
现在比起祈雨,保命才是第一要紧的事情!
偏在这时,蛇怪又吼了起来:“吼——烈族——烈族无敌!”
什么?烈族?这蛇怪是烈族派来的?!
距离南天国复国也没有几年,百姓们心中还残留着对于烈族统治时留下的恐惧,听到蛇怪这么吼,登时更是惊恐万分。
穆昭云在侍卫的护送下倒是没受什么伤,再说他们坐的地方本来离着祭台也挺远。此刻穆昭云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闹了半天他费尽千辛万苦找回来的妹妹居然是蛇怪假扮的,那他真正的妹妹呢?不管是什么时候被蛇怪替换了,八成也已经不在人世。
而张国师……他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居然会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要是现在天师在这里该有多好?天师府一定有办法的。
不只是他,现在在场大部分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可惜天师府隔着千山万水,天师也不知道身在何处……
“大胆妖孽!本天师在此,你往哪里走!”仿佛是上天听到了人们的祈祷,一道金光从城外遥远的地方突射而来,伴随着一声怒斥,紧接着几道雷光劈在了蛇怪的身上。
蛇怪疼得嗷嗷直叫,身子左右摇晃,从祭台上摔了下去。
“八头蛇怪,有我天师府在,就不会让尔等在南天国的土地上猖狂!”叶忘情的声音从半空中传出,随后一道金色的剑光在空中亮起,继而分化出几十道剑光,冲着蛇怪的位置纷纷落下。
尘埃散去,蛇怪被大卸八块的、还带着一丝焦色的尸体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整场战斗也不过只有半柱香的功夫,蛇怪甚至完全没有还手的机会就被干掉了。众人彼此对视,随后欢呼了起来。
叶忘情从空中落下,扫视了蛇怪的尸体,随后又架起了金光飞到半空中,衣袂飘飘神态肃然,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庄重、一种神圣,令人望而生畏。
他清清嗓子,高声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追查旱灾的原因,终于发现是烈族的阴谋。他们与这八头蛇怪勾结,蛇怪躲在空中,偷走了属于南天国的雨水。只是这蛇怪狡猾,我几次三番也抓他不住,没想到他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化成了公主的样子,混进了皇宫,今日又企图对南天国不利……”
叶忘情现在是所有人的大救星,他说的话自然大家都信。
随后叶忘情话锋一转又道:“至于那张国师,经我查证也是蛇怪的同党。今日的祭祀明面上是为了祈雨,实际上是为了诅咒南天国持续旱灾……现在他们的阴谋失败,你们已经无须担心。至于祈雨……”
他抬起了双手,唐凝在躲藏处看见,急忙调动体内护山大阵的那部分来压制她的旱魃气息,空气刹那间变得无比清爽。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方才张国师在台上又蹦又跳折腾了半天,不仅没有雨水反而天气更热。现如今叶忘情只是一抬手,温度立刻就降了下来,再傻的人也知道叶忘情才是真有本事的那一个,因此一个个翘首期盼,希望叶忘情能够祈雨成功。
失去了旱魃的气息后,降雨就变得容易得多。叶忘情只是稍微做了一些工作,天空就逐渐被阴云布满,四周也刮起了狂风。开始是丝丝的细雨,没过多久就变成了密集而又有力的暴雨。
人们盼望了雨水多日,如今终于下雨,也顾不得什么,在大雨里手舞足蹈起来。
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叶忘情已然悄悄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