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两个月，听说被大水打走了，就关河。”
都死出花样了这，还不带重叠的。
“后来，县里都传这钱媚儿克夫命。还有一算命的，说以前给钱媚儿算过命，说她八字硬的很，他早就知道对方是克夫命。结果，这算命的也没了……”
呕——这个死得有点冤，和克夫没关系，杨一肯定地认为。
“再后来，本县有个书生，从省城读书回来。家庭不是很好，普通小地主吧！可能想攀道门户，就上门提亲。钱老爷亲自看了那书生，觉得虽然身份低点别的都还可以，自己女儿名声也下去了，于是就点了头。结果……”
“又死了？”
“还没一个月，安乐死了。死自家床上，死了都还有笑容，不知道为什么死的。”
“呲……”这个！杨一就说不上来了，四五个了都，敢情最后一个都死开心了……
“接着……就没人敢上门了。现在就是答应给李县长做小，他老也承受不起。刘霸天多厉害的人物？我敢说一会钱媚儿滑竿假如和他撞上了，他一定得挥手转身就跑，不带停歇的。”
“薄命红颜。”杨一有点深沉。
“所以，这女人看看就可以，想活命，离得远远的。就是……实在可惜……想想……浑身都是味。”
杨一不想形容对方的猥琐，男人这个样子很正常，那本来就是一个让人一看就起立的女人……
下午，杨一一个人人晃悠着慢慢走出县城，手里提了好几个玉米窝窝头。其实，他真没请田青时的潇洒和奢侈，合了这么几个棺材下来，丫身上铜子现在都没剩几个。想想，买工具，随即又买了两身衣服，接着有事没事来县城请田青喝喝酒，开销真不比收入小多少。
这不，他还要去上一个雇主家里把工具背回来。至于住的，他也很想住县城，可是那不现实。下一个雇主没找到，他打算去那个传说中的大院落脚，总不能一直没个属于自己的家不是？
下面的活肯定难找一些，因为都连续被人介绍了七八家了，他不认为还能有这么多人非得他杨一合棺材不可，以后的路，可长。
窝窝头不错，能填饱肚子，又不贵。以后上县里来尽量避着点田青，身上剩余积蓄应该可以耐上点日子。
但走着，总忍不住记起那个叫钱媚儿的女人。一颦一笑生姿娇，回首一探万千姚。
和那一水儿的风情……
傍晚，杨一背一背篓工具来到一座大院门外。
天色已暗，山区的温差效应逐渐涌上地表。回想起一路问路下来别人惊诧的目光，杨一借着朦胧的黑幕仔细打量大院，河风涓涓有些微阴冷。
听说赵家算县城周边小户地主，有不少田地。但从民国开始并没有再出过分量人物，所以一直积弱，良田好地也渐渐划出一些。人丁到还不少，男女老少二十余人共聚一个大院子。
至于李老五，不过混迹县城一地泥鳅而已。性格极为张扬又刚劲偏激，处不上什么贴心朋友，向来单打独斗过活，但勇烈非常。再加上其多少和刘霸天粘点五服外远亲，与人为恶也够不着你死我活，所以几年混迹下来依旧没有无聊人暗中赏他黑子，任他逍遥自在快活。
但自从见了赵家姑娘，他失了魂地想成一门亲事。可赵家如何乐意？常年积弱家中男子又都没啥出息，长辈就指望这如花般的闺女。也许是刘霸天亲自上门，领回去给个小妾名分赵家都乐意，但这李老五却下贱了太多，跟人刘霸天关系也近不了那份儿上，否则刘霸天能让他在街头一个人瞎打混？
赵家院子从外面一看蛮大，房子有些老，一定是祖上留下的。一般来说，这年头的院子假如主人有点能耐都会尽量加高院墙防盗防贼，即使像这离县城不过三五里的院落也一样如此。但显然赵家确实一代不如一代，不到两米高的院墙上青苔厚积，更别想有加高加厚的痕迹。
两道院门虚掩着，一阵河风涌上来，吱吖地打开随即又慢慢自动合上。这河风有些凉，穿得比较单薄的杨一忍不住打一个激灵，缩了缩脖子。
再看院子旁边，原来该是一块菜地？因为有些在踩踏中没有灭绝的枯瘦青菜苗已经随时节变得干枯，但始终还是结了些菜籽，想来来年不需要人打理依旧会长出些菜苗出来的。至于菜地里，更多的确是二十几堆乱石新砌的坟。
二十几个坟头没有墓碑，七零八乱错落，没人能分得清谁是谁。一切痕迹还算新鲜，听人说李老五也在其中，是唯一一堆有棺材的。至于别的，都是裹着带血的被子草席下葬，毕竟那夜，流的鲜血足够开一个红布染坊。
杨一仔细打望着，很认真。因为这里的确让他感觉很阴森，似乎几十米下的河底河风总能找着一般往这地方灌来。
“桃木桩？”
院门旁边，有一个新打不久的树桩。杨一一开始并没觉得怎么，但当不光从二十几堆新坟上转过，才发现坟墓旁边的院墙外也钉有几个。抬头看看天，天上星子开始满布。
再看看院墙右边，也有桃木桩。杨一没有放下背上工具，随意地朝院墙右面走去，入眼处，又模糊出现桃木桩几个。
想想，再次退回院门口，没有绕到院子背后走一圈，因为他心中已经有定数。
院门外，他低头仔细朝地上摸索，因为天色已经实在不怎么让人看得仔细了，只能依稀辨认有些粉末铺地上。
他抓些上手，奏到眼前，褐色的粉末在昏暗中并不怎么好辨。
礞石粉？应该是礞石粉无疑，杨一觉得。他又朝礞石粉的方位看，虽然光线让他看不了几步距离，但肯定是从新坟那边撒过来的，而且撒成两排，直对院门两侧。
“天罡鬼门阵？”
杨一有些疑惑，又似乎有些明悟。难怪周围老听到半夜院子里传出哭笑闹声和锅碗瓢盆响动，有这么个阵法在，没动静才不可能。
但又疑惑，为什么要摆这么个阵法？甚至昏暗中忍不住皱皱眉。这是一个道家典型的锁鬼阵法，他在山洞的杂书里看到过；因为鲁班门和道家关系密切，所以也仔细研究过。
天罡鬼门阵，是按照三十六星位布置的阵法。使用礞石粉开路引鬼，将鬼魂引入阵中。而院门，无疑是这个阵的阵口，直接引入院内。
难怪当初曾道士叫他别来这里，最好别留宿。那么这个阵一定是他布的？可为什么要布这个阵呢？他想不明白！冤魂怨气太重？没法引导？
他推开院门，朝院内走去。
院子空旷很大，模糊不清。但院内正房大门开着的，一眼望去里面一片漆黑。
院内很静，但是有些轻微的风。他没有犹豫，大步朝大门走去。
跨进门槛，他随手轻轻将门合上，屋内一片漆黑。但风没了。黑暗中，他取出一盒洋火。
“嚓——”
屋子瞬间亮起来——
屋内……他没管，从背篓底部翻出一个油灯点上，如果外面没风，在外面他就已经点上了。毕竟漆黑中，明明就是一鬼宅，即使心里有底，也不免内心发紧。
四下看看，大堂里空荡荡的，本该正常人家有的堂桌条凳都不见一条，地上到是不时有些依稀干透的血迹。
说实话，杨一有些后悔，少请田青那混蛋吃两顿都够给省出一个月房钱来。但现在，身上那几个铜子还必须得留着，窝窝头紧奏着，毕竟还不知道下一个活儿着哪里。
想起窝窝头，丫顺手从背篓里掏出一个，揍嘴里嚼着。干涩，难以下咽。其实他并不怎么饿，只是嚼一嚼减轻几分心底压抑而已。
想找厨房打点水喝，但想想，又放弃了，本质工作还没完呢！于是他再次低头，现在从大门进来的两道礞石粉看得清楚得很。
不在管放地上的背篓，拿着油灯嚼着窝窝头跟随礞石粉走进侧门。
跨过门槛，手里油灯将屋子照亮。找到了，他知道。一根一米多高一尺直径的桃木桩立在屋子中央，而两道礞石粉也到此结束。
杨一走过去，仔细看着竖立的桃木桩子。果然，上面刻满经文。
这，就是天罡鬼门阵的阵心——驭鬼桩。而上面的经文，叫做引魂经。这个阵法的作用就是用礞石粉布置一条鬼道引鬼神进来，而来到这里的鬼魂，将失去方向，只能在整个阵中围绕驭鬼桩打转，却找不到出去的方向。因为进来的大门是唯一的阵门，但进来可以顺着礞石粉走，却根本没法延原路回去，阵内都是引魂桩辐射的范围。
但天罡鬼门阵有个最大的缺陷，就是天长日久，能够不断激发起阵中鬼魂的怨气，即使是普通魂魄不是恶鬼，最后也会变成恶鬼，穷凶恶极。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曾道士非得布下这个阵？杨一想不明白，所以疑惑，皱眉，不解……
难道老道困这些鬼魂有用？看老道慈眉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