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河两岸,现在热闹非凡。
李县长亲自出动了,他的保安司令部三个连一个排全部出动。
姑且不论别的,单单是职责所在他就不能袖手旁观,何况还是攻打刘霸天的寨子,连唯一的铁索桥都被烧掉了。
他在河边沙滩上,手持一副望远镜,认真地观察刘霸天寨子里的状况,偶尔也希望能看清河对面的情况。大晚上的,没有火光千里眼也是一团黑,所以他看得格外仔细认真。
“一群木匠怎么可能突然冒出这么多枪?而且还能被揉捏在一起,单凭一个坐困山头的二郎山?”
这群木匠冒头实在太突然了些,一时都把他给打懵了……
“杨一。”他在嘴里轻轻地咬着这个名字。
“都来了……”
“河岸隔离,都拦住。军事行动,不需要他们掺和。”
虽然这其中,多少总有一个两个是他的人……但是现在来这里真没卵用。
“报告,沿河上下一带,找不到一个竹排,全部被划到对岸去了。”
“立即扎。现在县城没有睡着的人,称不上扰民。所需材料,可以向居民借。记清楚所借的东西,过后如数归还,速度尽可能地快。”
旁边小心道:“此非常时期,您是还打算救刘霸天?”
没说话
,拿起望远镜再次仔细查探刘霸天寨子的动静。可是,依稀不好分辨,只知道匠人肯定是早攻入了寨子。但究竟双方力量对比,他没法把握。
这些匠人。他又尝试着看看河对面,偶尔能晃到一个人影,连究竟有多少都不知道。那么他们手里到底有多少枪?单靠二郎山有可能提供得出朝刘霸天叫板的量?做梦。
他放下望远镜,才说:“我是想最后收拾残局的。”
书记官不怎么明白,但他没有再问。李县长的心思,最好少猜。
李县长自然也没有必要跟他解释他的想法。钱老头没死,刘霸天存在的意义还很大。特别是他暗中鼓动钱冀深,可谓是站在同一个战壕里的人,虽然只是暂时地。
可现在钱老爷死了,虽然所谓的选举还没有开始,但他从来没有在乎谁输谁赢,和刘霸天的想法一样。钱冀深和他的联系深入,钱家和丁家的分裂已成必然。至于谁大谁小,分成多少个板块,再加上他早埋下的棋子浮出水面,对于他来说,就够了。
那么刘霸天还有存在的意义吗?像这么多枪这么飞扬跋扈的人物,他怂恿钱冀深的目的,还不可能瞒得过李县长的脑子,七七八八也能猜到几分。
特别是怂恿了钱冀深还把消息传得满城风雨,背后的目的性已经不言而喻;他李赫都还不能看透几分,他也不用做县长了,直接换个人的好。所以其实他还一直都在防备着刘霸天,想尽可能地找个合理时机把他敲掉。
如果刘霸天真在后方弄到一个根据地,或得到一个庞大的利益,那这厮就要飞天了。也许他永远也成长不成钱老爷,但有这么个人物的存在,又有立足点,往后关县也同样不能安宁。
而突然冒出来的杨一,就更莫名其妙了。但从刘霸天抓走的徐小倩姓徐,和今晚的反应推测,二郎山一定在他手中而不是过去所想的有点联系,更不是他一直被二郎山掌控。
敢把铁索桥烧毁,肯定老街的保安司令部哨卡也被敲掉了。即使为了女人这份不成熟,但胆子也大的要命;何况那份隐忍,藏兵于匠人,怎么就突然弄出一个敢围剿刘霸天的实力?关县有几个?
他杨一不可能不知道关县还有一个李县长,是一个背后有庞大组织的人物。如果再能把刘霸天干掉,这样的人留着,只会比刘霸天更能折腾,更飞扬跋扈。
去了一个刘霸天,再来一个杨一。分裂的一个丁邵勋肯定要占大头,钱冀深勉强苟延残喘都难说,得倚靠他过活。所以丁邵勋是钱老爷的弱化版,而杨一和刘霸天活着的一方有可能趁机成长为一个过去强化版的刘霸天。而他自己,算是一个强化过后的李县长。
难道又要建立一个弱化版的三足鼎立?他不要这样的结果。最不想要那种无根漂浮初立地,惹急了掉头就能进山当土匪的不稳定基因……
所以,他要趁机尽可能地敲掉这两头最不懂规矩的老虎……
河对面,软骨头溜到夏瑜身边。
“你说,这姓李的还真要和我们大干一场啊?”软骨头只是看着河对面扎排子扎得热闹,除了竹排,连人家商铺的铺面隔板都用上了;眼看着成群结队的乱七八糟地吆喝不停,一会却这样一会缺那样的。
“闲得慌呢?”夏瑜骂道:“守住一条线,不管他把战线拉多长,别想有一支安全靠岸的,死命地打。”
软骨头吸一口气:“打肯定是要打,狠狠地打,但还是指望着他们最好不要下水的好。否则弄死他太多,往后咱们真有可能只能进山当土匪。咱们把整个县城占了给他打死打光,都只能是土匪。”
他说完,边朝下游退下去……
“土匪出身的人怕当土匪……”夏瑜摸索出从尹志强那里顺来的半包烟,抽一支点上……
寨子上面,激战正酣……
尹志强带的人多,从一开始就占据上方。而且最上方几十个人插入最快,很快就将位置推移到山顶大院边缘,甚至还和从院子出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几十个人和几十个人的遭遇战最是惨烈,甚至一度因为对方地势有利处于下方,几十人不得不迂回绕山头。绕到最后尹志强下面的两波人终于突破局面往上汇合,两百多号人人基本将寨子围了一个圈反而朝下面扫,都他娘的不知道谁才是主人。
直到把人都要逼到围墙根。刘霸天的人吃亏就吃亏在刚开始的第一波突袭,实在损失不少。随后人又太散,都是朝着枪声的地方扑;因为寨子里突发的事,没有将人合理地组织起来进行抵御。往往都是一个小队一个小队接二连三地赶过来,被人放排枪再正常不过。
但始终是大晚上,逼到墙根一个范围内,尹志强的人也不敢轻易地前进。因为对方的人同样密集起来,再往前突伤亡很大,很容易造成大量死伤,甚至会逼迫人狗急跳墙,不值得。
“陈蛮子,你点三十个兄弟返山上去找杨师傅两口子,小心些。”尹志强看大局基本已定,枪声开始零星,才叫过一个壮汉。
陈蛮子将胸膛拍得嘭嘭直响:“放心吧尹师傅,那些藏头露尾的货暗算不了兄弟带队的人。”
此时此刻,杨一看着零零散散返回大院直接进入大堂,再次拿着枪指着他的十多个人,笑了。
他对手里的刘霸天道:“看样子,尘埃已落定,你的人这面貌算丧家之犬?”
刘霸天也看得很明白,有些丧气的怒火无处发泄,抬头就朝这些隔三差五退回来聚集一起的人吼:“你他娘的一个个有球用,想回来跟老子死一堆呢?还不如全部给老子死在下面。”
“大当家,对方人太多,而且进来得太突然了,我们根本就招架不住。”有一个伙计苦着脸朝刘霸天诉苦。
“他娘的这里就招架得住了?没看老子头上顶着枪啊?”
那伙计眼珠转一转的,看着挺机灵的一个人。陪笑道:“看您老说的?那都是一群匠人,他们头儿不是在这里吗?在我们枪口下。”
十多个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最后都回过味来,举着对准杨一的枪更挺直,手上的精气神一下都被激活了。
刘霸天一寻思,这话老不是味儿:“敢情你狗日十几个临时在老子的眼皮子底下就立出一个山头?”
那眼睛乌溜溜地转的货又赶忙接口:“看大当家您说的,谁提这枪杀人不是为了自己能有一个活命?”
杨一忍不住笑了:“刘大队长,你们保安大队的匪气可真够重。我捏着你,现在我反过来被他们捏住了。”
“他娘的晦气。”刘霸天难得地眼睛一闭:“土匪他娘的永远成不了兵,即使硬让披上几年的皮,他娘的还是土匪的匪气。”
这下他娘的真有趣了。为了活命,这群人彻底把跟随多年的老大给忽略掉,杨一反过来成为他们挟持的人质,活命的法宝……
“要不你们一枪把刘大队长崩掉?这样我就彻底落入你们手中,成了你们的人质?”杨一饶有兴趣地看着一群人,特别是中间那机灵的小子。
“这——”包括那机灵鬼都犹豫了。
看看刘霸天,一个个反而不敢下手。有些甚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毕竟多年的积威,不是轻易就敢朝老大下手的。
而且所谓的临时立山头,看他们零零散散进来就晓得,想法都是被那机灵鬼一个激灵提起才回过味来觉得可行。可谁又该做这个头?谁又肯冒这个头一枪去崩刘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