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修眼中的肯定给了她很大的鼓舞，叶苒苒和他双目相对，在那双神色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随后她定定的点了点头：“我会慎重考虑。”
封修收回目光，没再说话，他知道叶苒苒说了会慎重考虑便代表她已经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
正好，他和蒋颂清一向不对盘，叶苒苒脱离了蒋氏事务所对两人都不无好处。
“刚刚的案子你打算怎么处理，给蒋颂清报备么？”
封修语气不咸不淡的问道，一边却关注着她的表情。
叶苒苒偏头看他，缓慢却坚定的摇了摇头：“虽然我挂名在蒋氏事务所下面，但是我也有选择接不接其他案子的权利，荆山的案子不也没经过他同意么？”
叶苒苒说得有理有据，封修却笑得隐晦不明：“我可是听说蒋颂清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暴跳如雷。”
暴跳如雷这描述不太准确，蒋颂清不是那种太过于喜形于色的男人。
只不过是给她打电话气愤的数落了她一通而已。
想到这里，叶苒苒突然下意识的挑了挑眉。
她对自己事务所的老师态度可以算是越来越不敬重了，再加上两人之间互相坚持的法律理念也不一样，长此以往下去，就算没有高教授和封修的建议，随着他经验的积累加上时间的沉淀，估计她也会选择自立门户。
只是现在情势紧急，催促着她快速做出决定。但她一切却都还没有准备好，这让她的心中不由得显得有些惶恐，人对未知的未来总是显得有些畏缩不前。
“我会站在你身后。”
安静的车内，一句淡淡的却莫名让人安心的低沉嗓音缓缓蔓延开在整个空间。
叶苒苒眸光闪了闪，随即勾起了一个微笑。
封修撇她一眼，见那精致眉眼上的忧郁却还没有被化开，心中无奈的笑了笑。
她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个人，心中装不下太多的事情，就像此刻，他只需要多看一眼便知道她心中还藏着秘密。
“刚才的案子有难题吗？”
叶苒苒单手撑在下巴上，正拧着眉头沉思烧烤店的事情，被封修这么一问不由得下意识的看向了镜子照了照，心中疑惑，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反射镜面上的女人微微抿着嘴，容貌娇美，眉头拧起微微弯曲的弧度，颇有几分忧郁的气质。
她突然想到，有些人只关心你飞得高不高，却不关心你飞得累不累。
封修在她身边，比她在事务所的贴身助理还助理，帮助她处理了不少的事情，到现在，她心思一动他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叶苒苒垂下了眼睑，长长的睫毛如同扇子般倒映在洁白的脸上。
在封修以为她不愿意开口的时候，叶苒苒却突然说起了吴颂的那件案子。
末了她精细的柳眉皱得更深，“按照原则来说我是要尊重证据的，但是总感觉其中有内情，我没有办法忽视自己的直觉。”
叶苒苒思考问题的时候眉头会下意识的皱深，本身显得有点冷淡的五官此时便略微忧郁。
“如果真的是吴颂一心闹事，那么赵磊的小舅舅在看见我和陈一傩来访的时候态度便不应该那么慌张，最起码不应该是要快点赶客的反应。”
叶苒苒回忆着方才赵磊小舅舅的反应，不停的在脑海中推翻了一个又一个的念头，睫毛低垂着呢喃道：“而且不应该抗拒查看监控摄像的不是吗？”
想到这里，叶苒苒脑子里突然仿佛绷紧了一根弦似的愣在了原地，她发现自己思考的方式总是倾向于父亲教的刑警惯用手法。
这样对于提高直觉性很有用，可是她作为一个律师，最不应该的是用直觉去考虑问题，她是律师，一切都要用证据说话。
所有的证据都是会开口的，不能当做证据用的便不能上庭，难道她能在庭上跟人家说，来自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前方是红绿灯，封修将车停下，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敲打在方向盘上，“我早就说过，程序只是工具，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你的方式却对付不了某些别有用心的人。”
“但法律在我看来应该是一件十分简单纯粹的事情，而不是所谓勾心斗角被利用的工具。”叶苒苒沉沉的摇着头。
封修知道要说服她很难，对她来说，律师不止是她的工作，更是一份被当做梦想在经营的事业。
“是。”深邃狭长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沉沉悠悠：“这是你的想法。但你放眼看看现实，法律已经沦落成了权贵操控社会的利刃，你可以沉溺在塑造完美社会的美梦中，或者是醒过来看看现实是多么的残酷。”
“你的起点和抱负都是好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只有直面黑暗，才能遇见光明。”
指尖微微蜷缩，叶苒苒掐住了自己的柔软的掌心。
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封修说的这些，她习惯性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固执的用自己的方式去对抗那些不好的东西，可是忘记了，这个社会不会来适应你，只会等着你去使用它。
纤长的睫毛在光影下微微颤动，贝齿陷入粉唇之中。
封修见不得她这幅模样，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
后面的车急躁的按起了喇叭催促着，他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掌。
叶苒苒却在这时抬起了眸子，那双眸色微淡的大眼睛闪了闪，眼中满是妥协。
在经过内心短暂的挣扎之后，她很快便想通了。
毕竟她也不是不聪明，只是有时候人的惯性思维让人困在其中，而要跳出思维怪圈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那……你是怎么想的。”
不管是将法律当成双刃剑来利用还是其他。
“有种说法叫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那你让兵去撞兵不就完了么，谁拳头硬谁说话。”
叶苒苒闭了嘴，没想到封修看起来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耍起流氓来还是一套一套的。
“觉得新奇吗？”封修似是调侃般挑了挑眉看向她，见她表情怪异瞬间便没忍住笑。
叶苒苒狐疑的半瞪了他一眼，她觉得奇怪才是正常的好吗。律师从来都是走正规的司法程序，哪有他这样的流氓说法。
“那就按照我的方法来咯？”封修逗她逗得起劲，摸出手机对她示意般摇了摇，眼里满是恶劣的恶作剧笑意。
当她还是三岁的小孩子吗？
叶苒苒心中默默翻了一个白眼。
车子很快到了三岁小孩子的小区，封修把叶苒苒送上楼后便坐在车内。
随手点燃了一支烟，看着白色的雾气在眼前逐渐蔓延开来，封修这才拨出了个电话出去。
语气阴凉淡薄：“给我查个人。”
“谁啊？”对面传来玩世不恭的语气，不甚在意的问道。
封修把赵磊小舅舅的店铺和名字都报了过去。
对方迟疑了半晌，不满道：“你最近不大对劲儿，怎么老把心思放在这些小人物上？”
封修眸光沉了沉：“这事不该你管。”
“呵~”对方冷笑连连：“还真是被女人鬼迷心窍了？我说最近陆辰怎么不大对劲儿。”
封修冷眸瞥了手机一眼，直接挂断甩在后座上。
那边叶苒苒上了楼之后却发现家中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蒋颂清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了杯还冒着热气腾腾的热茶，他身旁放着公文包，看起来是刚下班不久便过来了。
见叶苒苒推门进来，余芝起身冲她招呼道：“蒋老师来了，你怎么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