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夕阳余光射进玻璃照入一室寂静，叶苒苒精致的鼻梁上架了副眼镜，她近视不严重，只有一百来度左右，只有少数的时候才会戴，那副细框架在秀气的眉下，却没有损她半分美感反而增添了几分静儒气质。
感觉到一道打量的视线，叶苒苒翻资料的手一顿，抬眸望去，蒋颂清正站在门口。
唇角微微翘起，叶苒苒心道来得巧，正好她翻到颇有疑点的地方。
“老师，齐总的地皮案你多少清楚些的吗？”话说七分不算满，叶苒苒一手压着手下资料边询问道。
虽然说这件案子名义上是交给了叶苒苒全权处理，但蒋颂清处理惯了齐氏的案子，叶苒苒又是新人，免不了要从他这里过一遍。
蒋颂清挑眉，走近问道：“有哪里不懂的吗？”
叶苒苒点头，按着资料在桌面上转了半圈向着蒋颂清的方向方便他看，接着道：“这块政，府不是不给批的么？”
她所说的那处，刚开始的确是政，府不批，原住民不搬的尴尬境地。
“怎么会注意到这种小地方？”
叶苒苒皱眉思量着说道：“拆迁的速度太快了。”
更像是有只强有力的手在背后操控着一切。
后面的话她聪明的收在了喉咙中。
蒋颂清低头扫了眼旁边她在白纸上画的乱七八糟的关系图，一眼看破了她的小计俩，唉声叹气的摇了摇头，“你放心，齐景止是做正经生意的，你信不过他，还信不过老师么？”
这并不是一颗强效药丸，毕竟蒋颂清自己对封修和齐景止的态度就很让人好奇。
但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适时的闭了口懂事道：“我知道的，老师。”
蒋颂清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张故作正义的脸上却闪过一抹不安的神色。
叶苒苒是他的学生，他了解她，既然她敢明目张胆的这样问，就说明她心中一定开始怀疑一些事情了，看来他得提醒齐景止做事小心些。
“我先走了，你不要加班到太晚，身体重要。”
叶苒苒看着疾步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微眯了眯眼，明亮透彻的双眸盯着通话页面，迟疑片刻，还是拨了出去。
不消片刻，低沉性感的声音带着笑意从听筒里幽幽传来，“如何？和我猜想一致吧。”
封修的胸有成竹让叶苒苒心中既不安却又有一股想一探究竟的蠢蠢欲动。
她不该怀疑自己的老师，但如果他是站在对立面的人呢？
“下来吧，他驱车离开了。”
“好。”
叶苒苒没再纠结，挂了电话便拿上包赶了下楼，毫不意外的看见封修的豪车大喇喇的停在事务所门口。
“还追得上吗？”叶苒苒担忧的望了眼前方只看得见尾巴的车。
“没事，你慢慢来。”
封修耐心的等她系好了安全带才驱车前行。
“你稍微提了下地皮的事情，蒋颂清便乱了阵脚？”
沉着的声音言简意赅的将刚刚事务所内发生的事情总结了一遍。
叶苒苒微微摇头：“也不算乱了阵脚，但他的确，反应有点奇怪。”
封修嘴角带笑，意味深长，她说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在摇摆不定的怀疑蒋颂清。
“如果是真的，你还相信心中的正义吗？”
此话一出，封修脑海中突然想起在庭审外被记者和受害者家属追得狼狈不堪的新人律师，她第一场案子，胜利却被众人所不耻，那时他出于绅士风度帮了她两次，她当时便坚定的告诉自己，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维护程序正义。
叶苒苒却愣了。
如果她的老师，真的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只是为了金钱和商人同流合污的黑心律师，她还相信心中的正义吗？
叶苒苒看着不远处蒋颂清的车牌号，他特意拿事务所创办的日子做车牌就是为了提醒自己不忘初心，但如果他失了初心呢？
叶苒苒没继续深想，因为那是蒋颂清的选择。随即她朝封修坚定的点头道：“我信，我和我父亲一样坚信，我们这种人的存在，就是为了维护正义的，纵然路上会有不相为谋的同伴，但也有坚守原则的人，何况——”
叶苒苒话锋一转，“我们现在只是猜想，并没有证据证明老师和齐景止同流合污。”
封修听了前半段还在感慨叶苒苒这孩子的政治觉悟高，下半段便晦暗不明的笑了起来，叶苒苒还挣扎呢。
不由得努嘴揶揄道：“跟上去看了不就知道了。”
两人紧跟着蒋颂清的车，蒋颂清最终在一家地下赌博场停下。
下车后，蒋颂清先整理了自己的外套，随即看了看周围才轻车熟路进去。
叶苒苒疑惑嘟哝道：“老师没有赌博的习惯啊。”
封修已经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为她解释周遭的环境道：“这是齐景止旗下的地盘，他手下的魏胤函管得很好。”
叶苒苒眉梢一跳，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那个大男孩害羞的面容出来。
她自然明白封修口中的管得很好是什么意思，社会上的人，还能有什么手段管教人？
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不知道为何滋味的苦涩。
“过来，别跟丢了。”
封修高大的身影走在前面，沉声招呼她。
叶苒苒跟在封修身后，一进赌博场便被里面的乌烟瘴气震惊到了。
台阶下面，四处都摆着各种牌桌，人声鼎沸，还有不少穿着暴露的兔女郎端着酒杯在其中穿行，烟雾缭绕。
叶苒苒感到不适，只管跟着封修埋头往前走。
两人身材一个高大一个娇小在人群中穿行，虽然容貌耀眼但赌博场中各色人物来往，所以暂时也没人注意到他们两穿着格格不入的西装，或者说这里云龙混杂，谁管你穿什么衣服。
前方蒋颂清的身影在人群中忽隐忽现，封修一面担心被发现一面又担心跟丢，何况身后还有个叶苒苒，他便直接探手去抓住叶苒苒的手腕，沉声道：“跟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