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念义皱了皱眉:“你当你爸傻么,我可是亲眼看见的。”
叶苒苒懒得跟她爸瞎扯,神情显得有些疲惫。
封效丞一直没说话,睿智的目光在封修和叶苒苒之间打转,随即缓缓开口道:“苒苒,跟伯父来趟书房吧,我……有点事要和你说。”
此话一出,叶苒苒和封修都显得有些惊讶。
“爸?”封修皱眉不解。
封效丞却抬了抬手制止了封修接下去要说的话,对叶苒苒温和的笑了笑:“跟我来吧。”
叶苒苒点头:“好。”
她也想知道,封效丞能说出什么来。
封修想跟过去,被封效丞一个眼神制止:“你就留在这。”
叶苒苒已经率先离开,封效丞压低了声音:“一个男人成天跟在女人身后算什么,难道你爸会把儿媳妇吃了不成?”
“好。”
封修脚步一顿,从封效丞口中听见‘儿媳妇’三个字他就放心了。
封效丞叹气看了他一眼,随即跟了上去。
书房。
封效丞亲自给叶苒苒倒了一杯茶,“坐。”
“多谢伯父。”叶苒苒不卑不亢的坐在封效丞的对面,眼神若有所思。
封效丞心中默默叹气,要是叶念义当初能有叶苒苒的聪明,也不至于老是被上面的人打压。但也正是因为他的刚正不阿,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和他发生过矛盾。
如今回顾当年,多少曾经称兄道弟的人都分崩离析,倒是只有他和叶念义两个人还心心相惜。
叶苒苒饮了口茶,迎上了封效丞打量的目光:“您说。”
明人不说暗话,两个人之间既然都已经知根知底,就没必要再互相试探了。
封效丞老成的目光里闪过赞赏,随即悠悠开口道:“你和老叶很像,不论处于何种环境,身上始终有一股正气,这一点不得不说,我是十分欣赏,也十分羡慕的。”
他们两个人都是从军队出来的,最开始的梦想都是想着要怎么样保护人民,报效祖国。但是现在的这种大环境下面,真正能坚守初心的人却很少,叶念义算一个。
想当年,他也曾是热血男儿,如果不是有一种无形的心念,血气方刚的少年如何在军队中坚持下来。
但是社会是个大染缸,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中逐渐将他的所有信仰都磨合没了,最后只剩下对金钱和权利的渴求,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悲哀。
如今人到中年,他只是一具没有梦想的傀儡。
“我……”话刚出口,封效丞的话头突然顿了顿,仿佛有什么东西哽咽糊了她的喉咙,他静静的垂着头,盯着自己的手掌半晌才道,“你还年轻,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伯父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手上难免会沾了些灰。”
叶苒苒双手抱着水杯,大拇指轻轻的摩擦着杯沿,心中思绪万千。
她现在不知道说什么,但是她很想像刚才那样问出来,既然自诩是她的伯父,为什么要参与媒体对她的舆论攻击。
她从来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但是也不能接受无缘无故的诋毁。
媒体对她的群起而攻之,总有一日,她会挨着挨着查回去。
既然是法治社会,那就一个个的告回去,作为大众媒体,却干着恶意诽谤的事情,不仅仅对于当事者而言是一种伤害,对于群众来说,也是一种欺瞒。
“我是真心把老叶当兄弟,在部队里,我和老叶都算吃的开的,但是过了几十年的时间,留下来的也只有我和老叶,你已经大了,想必能明白这些道理,不是说我和老叶只有对方可以选择,其中也有不少是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分开的。我和老叶,骨子里的东西是一样的,只不过走的路不同。”
“时间久了,我们处的位置也不同,我做的一些事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但也有不少错事,希望你能原谅伯父不得已办的错事,我和老叶当了这么多年的兄弟,我心中也是真的希望你能当我封家的儿媳妇,毕竟……伯父也算看着你长大的不是。”
叶苒苒静静的听着封效丞的叙述,心里清楚他是在道歉,为了他做过的错事而道歉,心中不由得加深了几分挣扎。
她不是圣母,不可能每个人都去原谅,但是既然是人,在世的几十年怎么可能会有不犯错的时候呢?
扪心自问,她自己都不可能做到绝对不犯错,何况是她的长辈呢。
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十分尴尬……
道歉是一回事,突然来句让她做儿媳妇是怎么回事?
耳尖微发红,叶苒苒一时沉默起来。
而另一边,叶念义余芝和凌玲都围着封修,一副要上大刑审问的样子。
几人把他压在沙发中间将其团团围住,凌玲率先开口:“儿子,你和苒苒进展到底怎么样了?”
余芝也盯着封修的反应,微微张口:“苒苒都能对他耍小孩子脾气了,这孩子一般不对外人发脾气,我看行。”
封修心底默默苦涩,刚刚那明明是闹矛盾,哪里是过家家的耍脾气,但对着几位长辈他也不能说实话,只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吞。
凌玲见他不说话,轻轻推搡了一把,“你倒是说话呀,你不说话,这是在闹矛盾还是你们俩互不来电啊?”
听着凌玲搅混水一般的话语,封修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跟几位长辈讲清楚一下。
他抬了抬眸子,轻咳一声,“我是很喜欢苒苒的……”
话没落地,凌玲已经拍着手掌一副皆大欢喜的模样,拉着余芝的手欣喜的道:“看吧我就说,我了解我儿子,我喜欢的女孩子,我儿子也一定喜欢!”
封修看他老妈一眼,毫不留情的泼了把冷水:“这只是我单方面的想法,我还没说完,我喜欢她,但是不知道她的感觉,似乎……对这方面显得有些迟钝。”
按理说,女孩子在这方面一向比男孩子早熟,如果迟钝了,如果不是真的迟钝,那就是不喜欢而故意表现得迟钝。
凌玲先是一愣,听完封修说完连忙拍着自己的胸口笑道:“我以为什么呢,女孩子害羞嘛,你作为一个男人,本来就该主动些。”
说到后面,凌玲的语气显得有点焦急起来。
她这个儿子,从小到大就听话得让她省了不少心,学习认真也不在外拈花惹草,以至于少年时期唯一的草可能就是隔壁邻居陆辰那小孩了,后来陆辰被他家里送到国外,封修也没谈恋爱,她还一度担心自己儿子是不是弯的。
余芝很是赞同的点头:“其他女孩这方面可能稍微要机灵点,但是对苒苒,你这个就得明说,暗示对她没用,要不然这傻孩子反应不过来。”
她自己的女儿她最清楚,这么多年来德性就没变过,其他的事情倒是一点就透,这方面还真的怎么点都不透。
对于两位长辈的支招,封修心里表示十分赞同。
叶苒苒对于感情这方面似乎天生就少了一根筋似的,你进她退,你退了她倒还知道走两步,但是退得多了估计她一茫然就直接跑了。
凌玲叹了口气,“真是不容易,两个榆木脑袋,能凑到一起也算是缘分了,所以我跟你说,你不要试试探探的,简单点。”
在两家长辈的轮番教导下,封修被按在位置上一直坐到了叶苒苒从书房下来才被放过。
“老封,来来来,过来打麻将了。”凌玲朝几人使了个眼色,随即招呼下人把麻将拿出来。
封效丞看懂凌玲的暗示,笑道:“正好,是有挺久没动过手了,该活动活动了。”
叶苒苒跟着下来,余芝扫了她一眼:“年轻人就不要和我们凑热闹了。”
凌玲随即附和:“阿修,把苒苒带上去看碟吧,你们年轻人和我们待在一起也无聊。”
叶苒苒正觉得奇怪不已,便被封修带着往楼上走。
她奇怪的看了眼封修,问道:“怎么回事?”
封修双手插在口袋里,耸了耸肩:“相亲会。”
叶苒苒瞬间明白过来,突然想到书房里面封效丞说的话,心中觉得有些莫名。
封修的房间显得有些中二,房间里面贴着不少欧美摇滚乐队的海报,书架上皆是黑武士和变形金刚等的模型。
叶苒苒第一次进他在老宅的房间,一时觉得好奇,围着房间转了一圈,不由得感叹道:“你风格倒是挺独特的,跟个小男生似的。”
封修在电视机前面放碟,随口应道:“的确是个小男生,这是我16岁之前的房间,后来出国了,回国后一直住在外面。”
轻描淡写的语气,叶苒苒却微微楞了神,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从他平淡的语气中听出了藏在那些年中背井离乡的苦涩。
“为什么回国后不回来住呢?”她走过去坐在他身旁的坐垫上,看着逐渐开始的影片。
封修神情淡淡的,“始终在家人庇护下的雏鹰是活不下来的。”
所以宁愿放逐自己么,用自己创造的一个残忍的环境来塑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