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了药吃了,叶苒苒对着他摊开了空无一物的掌心,笑了笑:“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不是……”于桥踟蹰,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能说什么,道歉,他不该和封修一起隐瞒了她?
还是说当时情况紧急他没来得及说?
不管怎么说,他都骗了她,而且是在她陷入危险的时候。
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叶苒苒躺了下去,目光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语气不喜不悲:“我没事,只是心里多少受了点冲击,你让我自己静静。”
于桥犹豫片刻,出门在病房外待着。
封修没回来,他是不可能离开的,否则万一再出了什么意外,他应该怎么交代?
叶苒苒知道他没有离开,但是只要现在不出现在她的面前就够了。
干净得犹如一张白纸的天花板在她眼中,逐渐染上墨色,勾勒出封修的模样。
深邃的眉目下面是高挺的鼻梁,轮廓分明,那双墨黑古井般的深眸总是泛着吸引人的光彩。
突然一阵白色烟雾将那张脸团团围住,让人看不清楚那张深刻的长相。
叶苒苒伸出手在虚无的半空轻轻抓了抓,空无一物。
几乎是自嘲的笑出了声,她感觉眼角有热泪划过。
抬手擦干净,她眨了眨眼睛,实在是太可笑了。
她自以为了解的朝夕相处的人,到头来其实并不了解。
莫文安失手将她推入崖底的时候她不觉得有什么,被媒体中伤,甚至在学校收集资料的时候被小孩误解砸伤,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他,她这么相信的人。
先是告诉她,他参与了媒体之中的中伤,现在是从于桥这里得知他因为某些目的救助了齐景晴却没告诉她。
更离奇的是,他是莫家的少爷,这个她也一无所知。
不是她矫情,她真的想问问封修,既然口口声声的说着喜欢她,为什么又骗了她这么多。
出于保护的心态么?
她想不通。
于桥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听着安静的病房中逐渐传来隐忍的啜泣声,心中惶然一片。
“哟,还整了个守门神?”
调侃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于桥小心的护住身后的门,眼神警惕:“你怎么来了?”
齐景止状似听不懂似的左右看了看,随即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什么,我吗?”
在于桥万般防备的动作中,齐景止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抬起手中的花篮,笑得人畜无害:“我是来看望老朋友的。”
于桥本来就不待见齐景止,眼色冷冷:“苒苒没有你这种朋友,我们这种升斗平民可不敢高攀齐氏总裁。”
齐景止挑了挑眉,笑得一如往常和煦:“哪里哪里,为了苒苒,我可以放低点身价。”
这是故意打他的脸。
“你!”于桥气得脸梗红了。
“放我进去,医院是公共场所,我没空跟你多墨迹。”
齐景止的耐心不多,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多少笑意。
于桥站在原地不动,一副誓要保卫的模样:“不放。”
他自己也知道,这是公共场所,难不成还能当众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何况齐景止这种要面子的人,他觉得跟他磨蹭不了多久就会离开。
“苒苒的病情不好,不能探视。”
“呵。”
齐景止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的笑意越裂越大,金丝镜片后的一对狭长眸子中闪过一丝凉意。
“如果到了不能探视的程度,我应该会直接让人送花圈来,小警察。”
最后三个字他切着牙齿堪堪吐出,十分不屑。
“你什么意思!”于桥炸毛。
齐景止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字面意思,怎么,听不懂中文?”
“你!”于桥本来就是年轻小伙子,火气大又经不起激,说着说着抬起拳头就要动手。
病房的门却从里面突然打开,露出了叶苒苒那张苍白没什么血色的脸庞。
“你们在干什么?”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往日明亮澄澈的双眼此刻显得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的模样。
齐景止藏下心底那抹不经意的情绪,表情未变的笑了笑,调侃道:“你这门神不让我进来呢,我都打算叫保安了,也不知道医院是什么时候私有的。”
叶苒苒抿了抿唇,看着于桥将高举的拳头缓缓放下。
她看了一眼齐景止,有气无力的说道:“进来吧。”
齐景止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于桥,随即轻轻的笑了一声,进了病房。
叶苒苒站在窗边,眸子低低的垂着,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动静,毫无波澜。
看着她穿着病服却空了大半的纤瘦身影,齐景止顿了顿,将花篮放在一边:“不问我怎么知道你在这里?”
有什么好问的?
叶苒苒心中发笑,她现在连自己的事情都理不清楚,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管别人?
“你不是说过,A市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吗。”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却让齐景止的心情变得好了不少。
他笑着看向叶苒苒:“怎么,我说的话你记得这么清楚?”
镜片后的双眸笑得很是得意。
叶苒苒面无表情的掀了掀眸子:“只是印象太深刻了而已,你倒是说说,你过来做什么?”
齐景止这个人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才不会相信他表面上说的那些官面子话。
齐景止顿了顿,他在听到了叶苒苒昏迷被带回A市的消息,差点第一时间就冲了过来。
但是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更不能意气用事。
所以到最后,他在封修离开后才慢悠悠的过来。
但面对她的问题,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
“我……既然你都知道了我过来是有目的,那我也就不绕圈子了,封修去B市做什么,听说你回来的时候状态可不好,难不成是去那边搞新场子,失败了?”
齐景止笑得一副没心没肝的样子。
叶苒苒抿唇,将目光从楼下的那些人身上收回来,显得有些怅然若失。
想必没人知道,低调的封氏总裁竟然会是鼎鼎大名莫家的孙儿吧。
但她和封修的矛盾始终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外人并不需要知道。
沉默片刻后,叶苒苒抬起眸子:“我爬山的时候遭到意外,不小心碰到了头,晕了过去,更多的消息我想告诉你,我也有心无力。”
她刻意模糊了其中的条件和背景,言简意赅的告诉齐景止,她什么都不知道,追问也没用。
齐景止却豁然皱起了眉头,爬山遭遇了意外?
“你为什么要去B市爬山,据我所知,B市并没有什么著名的旅游圣地,何况你还是和封修一起。”
叶苒苒紧张的捏了捏手掌:“我自己去爬的。”
她就知道齐景止没有那么好糊弄,但是事到如今也就只有临时发挥功力乱编了。
“封修没和你一起?呵,就你这种缺乏自理能力的人,他竟然敢将你单独外放,我看要不是你幸运,命都没了。”
齐景止明显来了火气,字里行间都在指责封修没将她照顾好。
叶苒苒却没注意到这个细节,脑子一恍惚,突然回想起摔下去的紧急当口。
齐景止误打误撞的说对了,真的要不是她幸运,早都没了命,别说在医院修养生息了。
她轻轻的笑了笑,日光将她的侧脸照得绒毛尽现,精致的五官被衬托得夺人眼球。
齐景止的目光一顿,随即不自然的看向了一边,再回头的时候又已经笑眯眯的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既然封修照顾不好你,我说你还不如就跟着我,好几次不都是我救你于水火中不是?”
叶苒苒瞥他一眼,下了结论:“所以如果你是想从我这里获得任何消息的话,就算是威逼利诱都没用,你也看到了,我出了趟门搞成了这个样子。”
齐景止听了她的话一愣,原来她始终以为他只是想来获取有利消息才过来的,也好,这样才是他齐景止。
他勾了勾唇,眼睛抬起落在地板某处:“那我救你那么多次,你怎么报答我?情报也不能给我,人也不能给。”
叶苒苒挑了挑眉,回到了床上,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坐姿,不急不慢的看向了齐景止。
“齐总,你可搞清楚了,你口中的所谓救助都是你自愿的,至于回报,我可以出于情理帮你,也可以出于法理不帮你,毕竟这是个法治社会,你说呢?”
这种人情上的说法,在法律上面根本没有任何生效的可能。
难不成还打个欠条,今天我帮了你,改日你要给我提供某某物件作为补偿?
钻了漏子的叶苒苒扬眉,眉宇间有了笑意。
齐景止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指尖轻点桌面:“你说的有道理,看来下次救你之前得先签署一份协议,还要能随手生效的那种。”
叶苒苒微笑:“你得有那个机会呀。”
齐景止也笑,很是温和有礼:“在你的身上,这种机会多的是。”
随便制造一个都可以,更别说她本身就是多事体质,每次都能遇上倒霉事儿。